第二天宋老太君就带着文希昀进宫，但让祖孙两人没想到的是，宋玉灵居然一大清早就来了侯府。

“你还怕我把你闺女给卖了不成？

这大清早的急吼吼的跑来侯府像什么样子？”宋老太君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让下人伺候宋玉灵坐下还端上她喜欢的茶水点心。

“您这时候带希昀进宫，忠王府还不更疯了。

前儿个，忠王家的丽华郡主就因为太子在学院里欺负希昀来着。”宋玉灵可没忘了要为自家闺女讨回公道。

自己相公指望不上，还是得靠娘家。

“这事南儿回来说了。

两个小女孩打架罢了，你还想找去忠王府算账怎的？

平白让人家笑话咱们镇南侯府小家子气。”宋老太君白了宋玉灵一眼。

“两个小孩子打架？

希昀回家都哭晕了，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什么，希昀哭晕了，真的假的？

女孩子家你可得好好教她，不能气性那么大。

气性大，今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宋老太君皱着眉头说道。

宋老太君和宋玉灵都知道，今后文希昀所嫁的夫君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就连宋玉灵下嫁文景，都没拦着文景纳妾。

她们这样家族的女人如果教导女儿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才是真的害了女儿。

宋老太君和宋玉灵所要教会文希昀的是如何震慑后宅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和如何保住自己正头娘子的位置。

宋老太君虽然嘴上对女儿说教，但心里也对忠王府有了想法。就算她们家没看上太子，忠王府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而且别以为她不知道，忠王妃没少带着丽华郡主进宫见皇后娘娘。

这个杨皇后也真是想的美，一方面用太子伴读吊着他们侯府，一方面又用太子妃的头衔吊着忠王府。这么想要左右逢源也不怕最后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我怎么没教呢？

但这次是真的把我家希昀气的狠了，您都不知道，眼睛都哭肿了。”宋玉灵心疼地说道。

宋老太君沉默了片刻，“听说忠王想要让他嫡次子进礼部。

不过就他家那个只知道招灾惹祸，花天酒地的蠢儿子还是烂在家里好了。”

宋玉灵转了转眼珠儿，“这事归吏部管。。。”

“你不用管吏部的事，你只要找人把忠王府小儿子的那些荒唐事抖出来，最好闹的人尽皆知。

剩下的就是朝廷里男人们的事了。”宋老太君老神在在地说道。

“知道了，娘！”宋玉灵高兴给自家闺女出气。

“我知道你不想进宫，不想遇到杨家的那个。

但是，当年太后对你还是不错的，皇上他也。。。

唉，反正，有机会还是要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陪她老人家多说说话。”宋老太君劝解道。

宋玉灵翻了个白眼，她跟皇家的恩怨说不清楚。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要娶她为正妃的男人在皇权面前还不是怂了。

表面上宋玉灵说是不想对杨皇后行礼才不想入宫，其实她是不想再见到那个伤了她心的男人。

她也曾是青葱少女，也曾为当年风华正茂的太子怦然心动，她当年之所以踩坑还不是因为关心则乱，以为是自己的心上人遇到了危险，所以才乱了阵脚，踏入了敌人的陷阱。

可那个承载了她所有美好梦想的男人却在明知她是被人陷害之后还是转头娶了别的女人。

就算嘴上说着愧对她，将来要补偿她，但在她最为艰难的日子，却没有给她任何帮住。

宋玉灵从来都没有说出来，但她心里最为憎恨的不是给她挖坑的人，不是陷害她的人，不是造谣中伤她的人，而是那个直接弃了她的男人。

只是在皇权面前她是渺小的，所以宋玉灵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就算是对母亲她也不能说。

因为她知道，她说出来只会给母亲徒增烦恼。

只要他们宋家不想谋朝夺位，不想自己坐上那把椅子，那么面对皇权不论她们宋家有天大的委屈也得忍着。

这一点宋玉灵早就知道了。只是即便知道，心里还有不甘，也不想再见到那个伤她最深的男人罢了。

宋老太君见宋玉灵半天没吭声，不禁轻叹了一句，“娘知道你还在为了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但是现在不是你耍性子的时候。

你就算是再不乐意，你难道就不为希昀打算打算。

太后本就对你有愧，你把太后哄好了，将来也能给希昀谋划一个好前程。

太子未必能走到最后，希昀要嫁给谁。。。

这事可得好好斟酌斟酌。”宋老太君点拨自家闺女。

老太太知道女儿够聪明，也有手段，心理素质也足够强悍，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但既然这亏已经吃了，为什么不能用这个亏，这份来自太后和皇上的亏欠换取更多的利益呢？

宋玉灵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理她都懂，当年没有一根绳子吊死在家庙而是选择立刻嫁给没背景的状元郎，不就是想要利用这份亏欠今后谋求点什么吗？

现在用这份亏欠给自己的女儿谋求一个好未来没什么不对的。

只是这真正做起来，女人还是会觉得心痛，哪怕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知道了，要不然今天我就递牌子跟您和希昀一起进宫好了。”

宋老太君满意地点了点头，“玉灵，现在你最需要做的是给希浩，希昀谋一份好前程。”

“知道了娘，我也挺想太后娘娘的。”

母女两人心知肚明地对视了一眼。

文希昀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入宫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母亲不喜欢入宫，这事不是什么秘密，除非必要的宫廷宴会，否则母亲是不会出席的。

而且曾经有人传播谣言说，皇上之所以升文景的官职那么快就是想要把文景的官职提的够高，能够有资格经常带着夫人出席宫宴，以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皇上自顾自地立着长情人设。却不知道更多的人说文景早就戴了绿帽，只不过这个绿帽镶着金边，所以文景甘之若饴。

宋老太君一身侯夫人的朝服，宋玉灵穿的是二品诰命的朝服，唯有文希昀一派天真，穿着一身嫩黄色的纱裙。

看着母亲外婆身上厚重端庄的朝服，文希昀才突然感觉到，在这个皇权争斗的漩涡里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大梁的皇宫，文希昀不要太熟，太后的永寿宫在后宫要走上一会儿。

不过好在自家外婆有面子，太后派人软轿接她们祖孙三人。

又一次坐上宫中的软轿，文希昀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软轿一如以往，随着抬轿的太监走路而轻轻摇曳。

但坐在软轿上的人心境却早已经变了。

突然软轿停了下来，不但停下来，所有人都跪下了。

文希昀知道这是遇到宫中贵人了，她们这种外臣命妇进了宫遇到谁都得行礼，还真是烦人。

宋玉灵到文希昀的软轿前，把她抱下来。

遇到的还是个熟人，皇贵妃，这个她上一世的亲婆婆，五皇子梁云朝的娘亲。

两人上一世就互相看不顺眼，但跟上一世一样，文希昀不得不捏着鼻子给这老太婆行礼。

文希昀能感觉到，自己身旁的母亲对皇贵妃的礼行的也不是那么心甘情愿，但宋玉灵一直低着头，没人能看到她的表情。

“皇贵妃娘娘真是越来越美了。”宋老太君行完了礼后，笑着赞美道。

“老太君才是越来越精神了！

前阵子去太后娘娘那里请安，还听太后提起老太君呢！”皇贵妃也客气地回道。只是脸上的笑容有几分真心就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了。

“皇贵妃娘娘谬赞了！

老身这把老骨头劳烦太后娘娘惦记，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这不赶紧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也是来谢恩。。。”

“哎呦，这就是老太君的外孙女吧？文大人的闺女。

都长这么大了，真是水灵。”皇贵妃打断了宋老太君的话，目光落在了文希昀身上。

文希昀已经行过礼了，此刻坦然接受皇贵妃审视的目光。

皇贵妃心里暗自惊讶，不愧是宋玉灵的女儿，这么小就宠辱不惊的，这可是在皇宫里遍地都是手握生杀大权的贵人。

而她自己则是仅次于杨皇后的皇贵妃，其他女孩面对自己的审视就算是不失态，也必定紧张。

可眼前的小人没有半分紧张不说，还十分大气，站姿端庄，仪态得体，仿佛自己的注视根本不存在一样。

怪不得太后都把这孩子当个宝儿，真的很有母仪天下的天赋呢。

既然这丫头如此优秀，皇贵妃可不想文希昀被太子得了去。之前她还是只重视文希昀背后的势力，但现在她觉得文希昀配她的儿子也是可以的。

“多谢贵妃娘娘夸奖。”文希昀不卑不亢地微微福了福。

“这丫头本贵妃真是一看就喜欢的不行，来拿去带着玩儿吧。”说着皇贵妃摘下手腕上的碧绿的玉镯硬塞在进文希昀手里。

文希昀看向自己的母亲外婆，见两人点了头才接过玉镯。

“谢谢，贵妃娘娘的赏赐。”文希昀虽然行礼姿势标准而又优雅，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裂痕，但她心里却把皇贵妃骂了一个臭头。

一个破玉镯居然就换她磕头谢恩，这老太婆还如前世一样讨厌。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尖利的太监音在众人的身后响起。

皇贵妃的脸上不忿一闪而过。

众人只能又一次行礼，每个人的心中都期望杨皇后的轿辇直接过去得了，但皇后的轿辇却停下了。

杨皇后在老嬷嬷的搀扶下走出了轿辇，这女人一看就过的不怎么好，明明跟宋玉灵相仿的年纪看起来却比宋玉灵老了不止十岁。

皇后的凤钗虽然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但也掩盖不住女人两鬓的斑白。不知道是不是经常皱眉的缘故，女人的眉间有两道深深的纹路。

看着一众跪伏在自己身前的女性，杨皇后居然停了半响才让众人起身。

几个女人虽然口里说着谢恩，但脸上却都没有了笑容。

刚刚皇贵妃都没敢完全承受宋老太君的礼，老太君跪到一半就被她身边的人搀扶起来了。

这个杨皇后还真是好胆色，不但让宋老太君跪了，还让老太太跪了好一会儿。

但宋老太君是谁，在京都贵圈摸爬滚打一辈子的女人，太后娘娘多年的手帕交。别说只是让她多跪一会儿，就算刀架在脖子上，脸上也不会表现出丝毫。

杨皇后的目光在几个女人的脸上游荡，宋老太君和宋玉灵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垂头不说话，皇贵妃也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皇后娘娘的心里窝火，但又拿几个成年女人没办法，毕竟眼前的这几个女人她都轻易动不得，即便她贵为皇后。

最后皇后娘娘的目光落在了矮了大半截的小人儿身上。

“呦，这就是文家大姑娘吧！

长的可真俊，多大了？”杨皇后看似和蔼地对文希昀问道。

如果是普通的六岁小童必定直接回答皇后娘娘的问题。

可回答宫中贵人的话，那都是有文本的，不是随便闲聊家常。说白了就是都是有规矩的。

文希昀如果回答的太过随意，皇后是有理由发落她的，甚至牵扯到宋玉灵的教养也是可能的。

杨皇后一见面就给她挖了这么一个深坑，文希昀眼神不禁暗了暗。

有这么一个愚蠢又不懂审时度势的母亲，太子的早夭看来只是早晚的事。

文臣叫的再热闹，没有刀枪的支持，皇子也坐不上那个位置，就算是太子也不成。

当今天下兵马，宋家手里握着的就算没有一半也最起码占了三分之一。

杨皇后今天给宋家下马威，就是在绝了太子登顶的道路。

这女人可能觉得反正宋南已经是太子的伴读，宋家在外人眼里也已经绑上了太子的战船，但杨皇后忘了，宋南并不是镇南侯的嫡长子。

而镇南侯也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要站队某个皇子。

“回禀皇后娘娘的话，小女子今年六岁了。”文希昀一边行礼，一边不慌不忙地回答皇后的问题。

而且在皇后没有回答之前，就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纹丝不动。

杨皇后默了默，但她见文希昀小小年纪行礼的姿势没有半分动摇，不禁撇了撇嘴。

宋玉灵的女儿，果真不好对付。

宋玉灵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杨皇后刁难，眼里涌起一抹不甘。

杨皇后显然没有叫文希昀起来的意思，这种时候，如果文希昀擅自起身，就是对皇后的不敬，如果体力不支摔倒，也可能被皇后抓住把柄。

此刻，考验的就是文希昀的忍耐和她的心性。

这也是宫里最常见整治地位比自己低的人的法子，让人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文希昀自然知道宫里的规矩，如果放在上辈子，就算是蹲上一个时辰，她依旧可以保持完美优雅，但这辈子她有那个心却没那个身体。

她毕竟只是六岁孩童的身体，不一会，文希昀就有些摇摇欲坠了。

但她还是咬牙坚持着，只是杨皇后，这个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

杨皇后不紧不慢地跟文希昀绕圈子闲扯，宋老太君和宋玉灵却在暗自心焦。

皇贵妃美目流转，敌人的敌人即便不是朋友也可以拉拢。杨皇后自己出昏招，那她不介意卖宋家一个人情。

“哎呦，皇后姐姐这是保媒拉纤还是要拟旨册封呀？问的这般详细，瞧瞧我们娇小的文大小姐脸都白了。

知道说皇后姐姐是喜欢文大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娘娘跟个小丫头过不去呢！

小丫头再蹲下去，腿都要废了，咯咯咯。。。”皇贵妃捏着手里丝帕矫揉造作地说道。

杨皇后还想要再说什么，但一个低沉却又满是庄严的男声响起。

“小希昀都长这么大了，免礼平身吧！”

一身明黄龙袍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这次包括杨皇后在内的所有人都必须要跪了，九五至尊当前，谁敢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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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皇后的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