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希昀仿佛第一天真正认识自己的母亲，宋玉灵居然真是个功夫高手。她突然发现，自己活了两辈子却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娘亲。

曾经宋玉灵在文希昀眼里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贵妇人，她不爱自己的夫君，因为文景只是宋玉灵为了给自己遮丑找的男人。

但宋玉灵跟几乎所有都城贵妇一样，完美地扮演着文府当家主母的角色，也仅仅只是当家主母罢了。

可此刻的宋玉灵是如此鲜活跳脱，那个总是一成不变的母亲仿佛一瞬间活了起来。

文希昀突然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她想要了解母亲，想要知道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甚至萌生了为母亲报仇雪恨的念头。

当年的陷害，知情人都噤若寒蝉，没人敢再提，他们都同情宋玉灵的遭遇，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为宋玉灵平反喊冤。

母亲到底经历了什么?

“希昀，喜欢吗？”

耍了一套刀法后，宋玉灵有些气喘吁吁，毕竟是多年没碰的技艺，体力上也有些吃力。但女人还是满脸期待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喜欢，原来娘亲真的很厉害！好厉害，比提枪上阵的女将军还厉害！”文希昀连声夸奖道。

“那，希昀想不想学，娘可以都教给你。”被自己亲生女儿崇拜，宋玉灵心里满是骄傲。

“好呀，学会了娘的这套刀法，希昀什么敌人都不怕！”文希昀满眼崇拜地说道。

“娘的这套刀法叫燕子双刀，是你外公专门为娘自创的。

这套刀法身法轻盈，出刀狠绝，虽然看着漂亮，但确实是真正能杀敌的功夫。而且它很适合女孩子练。

娘明天就去给你打一套适合你手臂长短的双刀。。。”

文希昀从来不知道自己娘亲居然如此善谈，简直到了滔滔不绝的程度，最后文希昀当晚在主院住下了。

母女俩同榻而眠，宋玉灵仿佛也又一次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和享受人生的热情。

不得不承认，自那次事件后宋玉灵被自己的心上人狠狠抛弃后，她的心就死了，如果不是最后的倔强，她早就吊死在家庙里了。

但她还是迅速嫁给了文景，她知道自己不爱文景，文景只是她的一块遮羞布。

只是不论宋玉灵如何装作无事，她的内心都受到了狠狠的伤害，她活得仿佛一具行尸走肉，毫无激情地扮演着文夫人，文府当家主母的角色。

曾经儿女也跟她不亲，她也想要好好教导自己的一对儿女，但文景总是从中作梗，还窜笼自己的儿女跟自己做对。

但现在好了，女儿大了，开始跟自己亲近了。

血脉相连的母女俩从来没有如此亲近过。宋玉灵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她也对自己的女儿充满了期望。

自己的这一生是失败的，是悲剧的，所以，宋玉灵绝对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受到任何的伤害。

她的希昀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男人，值得拥有一切。

随着时间的推移，文景发现宋玉灵和文希昀的关系越来越好，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宋玉灵那个贱人就应该孤独终老。

文景还想要像小时候那样哄骗文希昀，从衙门回来会给文希昀带些廉价的小玩意儿，在文希昀面前说些似是而非贬低宋玉灵的话。

不论宋玉灵有没有婚前失贞，文景如果过不去这个坎儿可以休妻。

但这个男人并没有休妻，因为他知道就凭他一个没背景没权势没财富的状元郎其实在朝廷中并不值钱。

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岳家，文景此时说不定还只是个五品甚至六品小官。朝廷每三年就能出一个状元郎，但能在短短十年就爬到尚书高位的却就只有他文景一人。

男人一面享受着侯府带来的升迁，一面又憎恨自己的妻子。

文希昀十分不屑文景这样的男人。

把自己说成受害者，但心底由始至终还是放不下妻子带来的荣华富贵。

文希昀并没有被文景的小恩小惠打动，没有按照文景的台本说出让宋玉灵难堪伤心的话，更没有帮文景给文希淼说话。

文景想要拿着侯府的名帖去帮文希淼拜入大儒的师门，真是想的美。

文希昀不但没有帮文希淼那个庶子说话，还让乔山在外面大肆宣传文希淼是贱妾生的孩子。不但是贱妾生的，还是在贱妾身边养大的。

本身妾生庶子就已经低人一头，贱妾所生的庶子更是庶子中的低贱品种。被一个低贱的贱妾养大，文希淼就是贱中最贱，就连好些贵妾平妾生的庶子都开始瞧不起他了。

这样的身份还想要拜入大儒门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天小宋嬷嬷一脸看好戏地跟宋玉灵咬耳朵，文希昀也好奇，就央求宋玉灵告诉她。

“那些贱人的破事可不能污了我闺女的耳朵。”

“告诉我吗，娘亲告诉我也让我乐呵乐呵，求求娘亲了。。。”文希昀拉着宋玉灵的衣袖撒娇道。

自从跟女儿关系亲密之后宋玉灵就再也抵抗不了女儿的撒娇，只要文希昀一撒娇宋玉灵必定缴械投降。

“还不就是李氏那贱妾。

小宋嬷嬷你跟大小姐说。”宋玉灵在自己女儿的撒娇下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大小姐您可不知道。。。”小宋嬷嬷绘声绘色地讲到。

原来是文希淼在外面被人给打了，据说是学院里的同学奚落他是贱妾生的庶子，没资格跟他们一起学习。

回家后文希淼去李氏院子里发了一顿脾气。

“听说还砸了东西呢！

夫人呀，您瞧着，今天晚上老爷回来李氏必定又要作妖。”小宋嬷嬷一脸幸灾乐祸地说道。

“他本来就是贱妾生的，要怨也只能怨他那个娘亲，好好的良民不当，非要卖身给人做贱妾。

当了贱妾还生孩子，那孩子被人瞧不起也是活该。”文希昀冷冷地说道。

上一世，文景骗回了李氏的卖身契，不但给李氏改回良民身份，还给她提成贵妾。

文希淼因为是府中贵妾生的儿子，虽然身份不如嫡子文希浩尊贵，但也差不了多少。毕竟文希淼是文景最为疼爱器重的儿子。

后来文景还在官场上多方提拔文希淼，让本是庶子的文希淼居然处处压着嫡子文希浩一头。

这一世文希昀就是要让文希淼永远是一个贱妾生的贱种。看他顶着贱妾子的名声还怎么再出人头地。

文希昀对文景和李氏还有他们生的一窝子贱种的报复远远没有结束，不，应该说只是刚刚开始。

“娘亲，如果爹爹要李氏的卖身契，你可千万不要给他。

这个李氏就算是到死也只能是咱们文府的贱妾。”文希昀提醒道。

今天文希淼大闹李氏的院子，文景也必定有所行动。这男人肯定会想方设法要回李氏的卖身契。

但文希昀可不能如了他们的愿。

“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

那个文希淼不过就是考上了个秀才，居然就敢看不起你哥哥。

一个贱妾生的奴才秧子还真当自己的是文府少爷了，呸！”宋玉灵不屑地说道。

果不其然，晚饭的时候，文景又提起李氏卖身契的事，宋玉灵没给他好脸色，直接把他怼了回去。

“淼儿有个好出身，将来也可以帮上希浩的忙。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吗。

今后希浩在朝中有他弟弟的帮衬。。。”

“我儿子还需要个奴才秧子帮衬？

有我们宋家在后面撑着，希浩只要不想造反，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宋玉灵直接白了文景一眼。

文景滞了滞，男人的眼里明显有怒火。

“我是一家之主，我做主把李氏改成良籍。”文景软的不行开始来硬的。

“文景，不要惹我，李氏这一辈子都只会是奴籍。

如果她好好做她的贱妾，我们文府不缺她一口吃食。

如果李氏或者你痴心妄想。。。呵呵，文府里打死一个奴才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宋玉灵的目光也凌厉了起来。

文景被噎得接不上话，干瞪眼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才是文家的一家之主！”

“你？哼！

你这文府的房产地契是谁出钱买的呀？

如果没有我们侯府，你文景现在还不知道在那个山沟沟里当县官呢！

现在来跟我说什么一家之主。

好，都城八里胡同寸土寸金，这个文府虽然不大但也值五十万两银子，你拿银子把自己的宅子先买回去，再跟我说什么一家之主。

还有李氏是我给你买的贱妾，我不但可以让她死，还可以把她买到最下等的窑子去。

你想要让你的宝贝儿子将来有个窑姐儿的娘亲的话，尽管跟我抖你一家之主的威风！”

文景彻底懵了，他没想到宋玉灵如此狠辣，如果李氏真的成了窑姐，哪怕只是在窑子里待上一天，她生的几个孩子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毒妇！”

文景这是被气得狠了，直接骂道。

“这就毒了，我好吃好喝供着那贱妾母子这么多年，你就算是告上金銮殿，我也占理。

为了一个贱妾生的庶子就跟发妻大呼小叫的，文景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小门小户的那一套做派？

我记得曾经礼部侍郎被人参了一本宠妾灭妻，他和他宠着的那个贱人最后什么下场来着？”宋玉灵嫌弃地说道。

文景的心里哗啦一下子就凉了。

在家里关上门，男人想要宠爱谁就宠谁，但真要闹出来，尤其是闹到圣上面前，宠妾灭妻可是个不小的罪过。

更别说他的妻还是宋玉灵。

他如果被参宠妾灭妻，梁皇能直接弄死他。

“宋玉灵！”文景色厉内荏地吼道。

可惜宋玉灵根本就没把文景放在眼里，“文景，我允许你纳妾那是我大度。

如果我不乐意，别说一个贱妾，就算是贵妾也只能在家庙里孤独终老。

别把我的忍耐当成软弱。你没那个资格也没那个本事。”

文景的脸色可谓是姹紫嫣红变幻多姿。

“爹爹，李氏当年自甘下贱签下了卖身契，这又怨得了谁呢？

既然她当初已经做了选择，就要为了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是吗？

怎么难道李氏早早就打着先骗了母亲进府，然后在挑唆着爹爹帮她从良。

爹爹这样挑拨您和母亲吵架的搅家精。。。”

“够了！我这不是为了李氏，这不是为了你哥哥妹妹们能有个好出身吗！”文景打断了文希昀的话。

这要是让文希昀再说下去，宋玉灵说不定真的脑袋一热就把李氏打死了。

可即便文景打断了文希昀的话，宋玉灵也不打算惯着李氏。

“一个贱妾居然敢挑唆老爷夫人的关系，简直该死！

小宋嬷嬷，去让李氏跪在家庙里好好反省，如果想不明白就让她跪到死！”宋玉灵直接吩咐道。

“宋玉灵！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哪里还有点当家主母的气度？连一个贱妾都容不下吗？”文景气恼地用手指着宋玉灵，但又无能为力。

“我怎么教女儿是我宋玉灵的事！

文景回去好好教教你那几个奴才秧子，别说只是考上了一个小小的秀才，就算是他考上进士，举人，中了状元，只要我宋玉灵想，碾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宋玉灵霸气回道。

“你你你。。。”文景指着宋玉灵完全接不上话，最后只能一甩袖子离开主院。

男人的身后，啪的一声，宋玉灵直接把手边的汤碗砸在他脚后跟地面上。

明明还想凹出一个气势的文景，这么一看仿佛夹着尾巴逃走的丧家犬一般。

文希昀脸上浮起一个笑意，文景今后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很多，希望你能今早习惯。

李氏被罚跪家庙，跪到后半夜说是晕过去了，文景强硬地把人带回了院子。

小宋嬷嬷虽然在宋玉灵的面前得脸，但毕竟是下人，老爷要人，她也拦不住。

但第二天早上，宋玉灵就让小宋嬷嬷去李氏的院子里传话：李氏如果不跪满了一夜，不悔过认错，今天晚上就让她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跪家庙。

这次小宋嬷嬷可不止带了几个嬷嬷，还带了府中侍卫。

李氏也不敢再偷奸耍滑，只能乖乖地去跪家庙。这次就连文景也不敢再做阻拦。

文希淼在家里待了两天，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学堂去，他还要为了自己的前程学习。至于母亲的事，就让父亲去操心好了。

宋玉灵雷厉风行地罚了李氏，文府里的风向也改变了，李氏的三个子女也都纷纷夹着尾巴做人。

文景的众多女人们也终于知道了在这个文府，真正做主的还是主母宋玉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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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 贱中最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