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暮雪是他见过的女人中唯一令他一见就觉得亲近的,完全没有对其他客人那种疏离与厌恶感。即便是她碰触他的时候,整个身体也觉得放松愉悦。与她欢爱完全不同于他之前的任何经验,那是一种全然的享受,即便是她没完没了的纠缠也完全不讨厌。两人腻在一起下棋谈天,亦或是各自抱着一本书彼此陪伴,都是他从未体尝过的快乐。浅墨对女人本来是有深入骨髓的憎恶的,原本像他这样对伴侣有心理障碍的人,自己退隐江湖会是不错的选择,可偏偏他这个人十分的没有安全感,生理上或者不需要,但他心理上十分需要家人的陪伴。可以说,他的一部分心智,在他少年被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完全封印了,自此满心充满防范和戒备,也再也没有机会让那部分心智成长过。他的心,永远是一个残疾儿童,好像受了主人虐待过的宠物一般,一方面对人类不再信任,一方面又渴望人类的关爱和宠护。
终于再也撑不住,自怜自伤的情绪充满胸臆,浅墨忍不住开始抽泣。开始只是伤心不甘的流泪,模模糊糊地看到千辰伸手过去拉暮雪,继而将发呆的暮雪拥进怀中。想到今日下午暮雪与千辰关在书房里肆意亲热,胸口突然痛的难以呼吸。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明白了每次当自己将暮雪推出去的时候,为什么她总是紧紧地按住胸口大口喘息,为什么她脸上会出现那种痛楚不已的表情。她...爱他...也唯有爱他至深,才会在看他的时候,眼里总有恋恋不舍的心疼...他一直知道她喜欢自己,但其实从来没有理解过到底有多喜欢。直到...现在...胸口的痛楚已经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直立,只能尽量的佝偻起来,似乎这样就能够保护心脏不受攻击。
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浅墨无力地坐在地板上,泪水湿透了衣襟。痛的那么痛快,有一种自虐的快感,甚至想到是为了她而受苦,都有又是骄傲,又是欢喜的感觉。他用秀长白皙的手指毫无形象的在脸上抹去泪痕,如同小动物一般的呜咽出声。
几乎是本能的,暮雪一反应过来就扑向浅墨,将他抱在怀里,不断地低声抚慰。浅墨感觉到暮雪熟悉的温暖在身周汇聚,渐渐地平静下来,红着眼睛瞪向暮雪:“你如果想要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暮雪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质问,不由得一呆,苦笑道:“所有的人都能看出来我想要你,只有你假装不知道。”
浅墨怒道:“胡说!你有意的疏远我,不仅不碰我,还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暮雪闻言十分无奈,千辰在旁边却嗤笑一声:“暮雪,你跟这种情感白痴有什么好说的?话说你都是什么眼光啊!你若是这样爱我,我绝不会忍心让你难过。”
暮雪叹了口气:“千辰,对不起,我今晚没法去你那里了,我得留下来陪浅墨。”
千辰苦笑:“也罢!这一年来,我已经竭尽全力的试过,也算对自己的执念给出答案了。暮雪,你让我...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爱情。虽然这份爱并不属于我,而得到这份爱的猪也未必会珍惜。但...生命不息,希望不止,能够近距离感受到这种快乐的存在,已经是不小的福缘了。”
浅墨横了千辰一眼,却没有再生气。拉住暮雪的手轻轻摇了摇:“我饿了。”
暮雪忙将他扶起来,替他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衣服,低声问道:“你要不要换件衣服?我去帮你热饭菜。”
浅墨委屈地扁了扁嘴:“我要你陪我吃饭,再陪我去洗浴更衣,然后再陪我睡觉。”
暮雪忍不住叹了口气:“好!我陪你吃饭,陪你洗浴,再陪你睡觉。”
浅墨终于满意了,把帕子弄湿,将自己的脸上弄花的妆容擦得干干净净,左手还揪着暮雪的袖子不放,这才用右手吃饭。
紫云吃惊地看着这一幕,显得又是意外又是好笑,也不禁艳羡地道:“夫妻若能如此,真是天下最美好的事!”
千辰哼了一声:“紫云你想什么呢!不要说这种感情可遇而不可求,就算真的拥有了,恐怕也是受伤多过享受。你也不看看你雪姐姐被浅墨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紫云闻言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也有点不确定地道:“那...也是。最好就是我现在这样,跟姐姐和姐夫一起生活,闲时烧烧菜,谈谈天,已经是非常幸福了。”
待浅墨吃过了饭,暮雪又去陪他洗浴更衣,还亲手帮他擦干墨发,待他躺在榻上,自己才坐在他身边,疲惫地揉了揉脸,沉默不语。
浅墨看她坐在榻边不动,也不宽衣上床,性感的薄唇一扁,似是又要哭泣:“暮雪,你这是打算不要我了吗?千辰就那么好?他一叫你,你就马上留下他服侍,轮到了我,你就只坐在旁边发呆?我也知道...你是嫌弃我不能尽夫君的职责...可是我也已经很委曲求全了,也尽努力不去吃醋,你怎么还...还...不依不饶?”
暮雪哭笑不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浅墨,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是你嫌弃我,将我从主屋赶出去的。这段时间,我怕没了你会伤心太过导致生病,一直格外小心护持身体,不敢动心动情,甚至都不敢直视你。浅墨,我只是想说,希望你能不要不停地反复,若是我真的已经对你可有可无,可不可以请求你不要撩拨我?我怕...一旦将好容易安抚好的情绪激起动荡,真的会支持不住颓废下去。我的定力...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这样下去...会被你玩坏的。”
浅墨轻轻地哽咽一下,这才低声道:“我才没有嫌弃过你,是你自己想当然,硬将这锅扣在我身上。”
暮雪苦笑了一声:“浅墨,你的身体可不会说谎,若是你不是对我没了感情,怎么会在我抚摸你的时候没有反应?”
浅墨呆了一下,愤愤地道:“我都要将自己的妻主送到其他男人那里生孩子了,能够维持正夫的心胸不发脾气也就罢了,还想让我怎么对你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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