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墨翻身躺到,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良久,才听到他极轻极轻地声音:“妻主...浅墨是不是惹怒你了,你是不是不想要浅墨了?是不是...想要千辰了?”
暮雪苦笑了一声:“很多夫妻间的嫌隙不就是这样埋下的?越是失望委屈,越是发怒埋怨,对方就会逃离的越快。其实到得后来,已经与嫌隙的起源无关了。”
听得出浅墨声音中浓郁的倔强之意:“这种男女间的游戏,青楼出身的伶人又怎么可能不懂?要不是因为太在乎,又怎么会陷入这种老套的局中?只不过是因为动了情,才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若是因为这种原因,妻主就责怪浅墨不知进退,那浅墨也无话可说,任由妻主处置便是。”
暮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这世界的道理便是如此,你的姿态放的越低,就越会引得关注注入自身。就好像越是低的地势,越会吸引水势由四面八方流向自己。你原本不用这么麻烦截源引流,也不用辛辛苦苦造渠运水。只要自己够深够宽广,你就算想拦也拦不住不惜决堤向你奔腾而来的河流。”
浅墨冷冷地道:“你不要老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自然知道如何吸引关注,可是我又为什么要去容纳不知来源,不知脏净的水源?我辛辛苦苦的经营自己这安居一隅的天池,不是为了装下弱水三千的,只是为了那一瓢甘泉而已。你说我愚蠢也罢,怨我固执也罢,我都没打算改变我的初衷。暮雪,我还就告诉你,我一直就是这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你若是不喜欢...你若是不喜欢...”
他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却还是倔强地说下去:“你尽管去寻那潇洒不羁,可胸怀天下,广纳四海的伴侣去。反正我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你追求成道的一道试题罢了。天下所有的劫难甚或是你身边的亲人感情,也都是你试炼自己心性的踏脚石。论修炼之道我是没有你通透,但是不要以为我就是傻子什么都不明白。你若是愿意跟我厮守,那我为你做生生世世的踏脚石也没什么怨言,若你不领情,我浅墨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没脸没皮贴上去的无赖。”
暮雪被浅墨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挨挨擦擦的凑过来,讨好的抓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我才是那个死缠烂打没脸没皮贴上你的无赖,哪有你说的那么了不起?若是我真那么通透,还留在这人世作甚?不早就飞天遁地逍遥快活去了?”
浅墨一把甩开她,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你不会吗?你现在不过就好像神话里那个被藏了飞羽的七仙女,因为无法回返天庭而不得不留在凡间渡劫。一旦找到方法飞升,哪里还会被凡间的情爱牵绊?不要说紫云,千辰和我,就算是君同,你也绝不会在意他的死活。你看似对世间万事万物皆有慈悲之心,看似对每个身边的人都感恩戴德,其实你就是世间最残忍无义之人,这天下苍生在你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奇大无比的棋局,你看似身在局中,其实就是高高在上欣赏着世人征伐斗争,即使是看透了其中关窍也微笑不语。暮雪,我就是不明白,你若是一直这样超然我也认了,为什么到了千辰身上,你就忍不住要提携点醒?你不是一直说不能干预世人的因果吗?你不是一直忌讳影响他人的力量吗?为什么千辰就能例外的让你无视原则?”
浅墨的声音又是幽怨又是委屈:“无论什么事情,你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从不发怒生气,可是因为我算计了紫云,就被你那样的责备冷落,不过就是因为我干预了他的人生。难道你这样,就不算干预了千辰的人生?”
暮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浅墨,且不说千辰跟孙乐的事情是代你我受过,无动于衷于理不合。你可有考虑到后果的严重?万一累及了他和孙乐的生命,你可知会引起怎样的动荡?影响多少人的人生?”
浅墨冷哼:“你要千辰真心待她,怎么就不想想跟那样性情极端的人一起生活,会比死去又能好上多少?”
暮雪轻笑一声:“不会的。”
浅墨侧过身子看着暮雪在黑暗中亮闪闪的眼睛:“什么不会的?”
暮雪的声音很轻,但是很确定:“无论千辰对孙乐多好,他们都不会在一起多久的。”
浅墨用手撑起了头,没有发问,但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浓浓的疑惑之意。暮雪就解释道:“每个人有自己的震动频率,就好像电台的频道一样。两种截然不同的频率会偶尔交织,但无法共存。即使不小心串台了,也不能接收清晰。千辰与孙乐是特别不同的两种震动,除非两方都刻意维持接近,否则一定会渐行渐远。我要千辰对孙乐维持善意,但并没有要求他改变自己。那么,除非孙乐突然变成另一个跟千辰和谐的人,那无论是她还是千辰都会觉得在一起十分不舒服。这跟好坏善恶无关,就好像完全节拍不同的曲调怎么听都非常别扭一样。人性会自然追逐舒适快乐,更何况是被宠坏了的孙乐?她不会委屈自己太久的。当然,如果她决心为了爱彻头彻尾的改变自己的震动频率,那么她就是另一个人,一个可爱,值得千辰相守的人,那么又为什么不要她?有什么理由要舍近求远令寻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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