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顾柳一个踉跄,跌坐在了门槛儿上。

空气凝滞……所有人低下头去,喘也不敢喘。

顾栖喉结滚了滚,默默往顾柳脚背上一踩。

“嗷——”

“顾栖!你干什么!”

顾栖踢他一脚,瞄了眼元阿笙又立马敛下眸子。

顾柳不情不愿收回挥出去的拳头。他嘟囔:“主子那什么我们怎么知道,少爷不妨亲自试一试……”

元阿笙手一重,饼团中间直接破了个洞。绿黄色的韭菜鸡蛋馅儿争相露出。

他故作镇定,迅速将手一合,胡乱将饼子搓成团压平。

往锅底一贴,“啪”的一声!

元阿笙善解人意道:“还是不打扰他老人家的好。”

豆儿眼睛随着说话的大人转了一圈,心中只觉模棱两可的。“少爷,你们在说什么?”

元阿笙:“没说什么,只是关心一下顾大人的身体。”

豆儿:“那顾大人身体可好?”

顾柳昂首挺胸,底气十足。“好,壮得跟牛似的。”

顾栖又踢他一下。

顾柳急了:“你是不是腿抽筋!”

顾栖沉声:“我看你是嘴抽筋。”

元阿笙搓了搓指尖,好像自己没有问过那话一般,继续做饼子。

*

“阿饼,你们会学识字吗?”安静一会儿,元阿笙又起了话头。

阿饼手上的饼子做得好看,厚薄均匀,圆得像画出来的。

“会。老祖宗以前说学了字才能多懂道理,做事儿才会做得更好。所以我们小的时候会跟着老管家认字。”

阿团压了压灶孔里的火,补充:

“老管家是现在顾管家的爹顾平,他是老祖宗身边的书童,后头做了顾府的大管家,现在上年纪了就在顾家养老。”

“我们三岁后就会跟着他开蒙,学认字念书到十岁才算完。”

元阿笙:“十岁之后呢?”

阿团:“十岁之后,府里就开始给我们分派活计。”

“不过若是对读书感兴趣的也可以继续跟着老管家学。最迟学到十五岁,老管家便不教了。我们是顾府家仆,出身奴籍。又不考官儿,学多了也没多大用处。”

原本他想问的是阿饼他们能不能教,但是现在有教学经验丰富的先生,那自然更好。

他斟酌片刻,道:“老先生现在还教吗?”

阿饼:“教。他一个人呆着没事可干,教孩子也当打发时间。”

这不就有戏!

元阿笙:“那今天麻烦你们帮我问一问你家主子,可以送豆儿去念书吗?若是可以,要什么条件。”

“好。”

虽说在他们看来主子一定会让豆儿去学,但他们也不能越过主子直接给元少爷答复。阿饼应下,等问了管家再说。

这事儿就简单定下来。

聊着闲话,煎饼烙了大半盆。

两面金黄,外酥里嫩。一众品相极好的饼中,唯有一个表面露出点点韭菜叶的尤其鲜艳。

元阿笙面无表情直接将其捞进自己碗里。

一个是成年男子巴掌大小,就着米粥吃扎实得不行。这边元阿笙坐在桌边才咬上一口,顾柳一跳一蹦,像个绿色的蚂蚱一样拿着食盒过来了。

他先给元阿笙作揖,随后腆着脸笑道:“少爷,我能送点给主子尝尝吗?”

元阿笙狐疑:“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顾柳立马哭丧一张脸,声音颤成蚊子声。

“少爷啊!主子已经一晚上没吃饭了。您再不让他吃,可就要饿晕了……”

元阿笙忙侧过头,难以直视他这拙劣的表演。

“行行行,他不嫌弃你就拿。”

就不该多说那一句,反正做得多。吃撑老头儿都行。

得了首肯,顾柳那是蚂蚱飞上天。一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门口。

*

饭后,雾气四散而去。朝阳明媚,落在人身上是浅金色的,透着淡淡的暖意。

元阿笙再等了一会儿,待水汽散尽,才左手鱼竿、小板凳,右手木桶、油饼、肥蚯蚓,当散步一样往湖边去。

在元阿笙身后,一众云潇院的人蹲守门口。像一窝的土拨鼠,齐齐盯着门前小路上的身影。

“今天主子好像休沐。”阿团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太确定道。

阿饼在心底一琢磨。“真是!”

五天一休沐,正好到日子了。

顾柳蹲在门槛,像看傻子一样看两人。“你们忘了,我才给主子送过早膳。”

阿团挠头:“是哦。”

平时主子要上早朝,这个时候早没在家了。

元阿笙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小路尽头的竹林。

豆儿抱着膝盖坐在几个大哥中间,左看右看,听明白他们是想撮合自家公子跟顾大人。

“可是现在这么早,顾大人会像我们家少爷一样去湖边坐着吹冷风吗?”

顾柳胡撸了一把小孩后脑勺,得意洋洋。“我们主子比你家少爷还不怕冷!”

阿饼跟阿团点头:大冬天都能在湖边坐着,何况是这会儿。

顾栖抱剑,踢了踢腿边还蹲着的人。“顾柳,你去看看主子现在在哪儿。”

“你怎么不去?”

“我跟着少爷。”顾栖说完便走。

顾柳叭叭:“猜也在书房,我能有什么办法把主子引出来!”

阿饼稳如老狗,摩挲着自个儿的下巴:“找管家或者顾冬。”

顾柳双眼一亮:“对啊!费不着我自己用脑子!”

“你去吧。”阿饼坐在门槛上不动,“我们守着菜。”

阿团一脸严肃:“对,我们守菜。”

豆儿圆眼亮晶晶,激动攥拳:“顾柳哥哥加油!”

“等着!”顾柳翘着飞走了。

待顾柳雄赳赳气昂昂到栖迟院外,一头撞上门口的顾冬。他立马蔫巴了。

顾冬嫌弃,一指推开人:“不守着元少爷,过来干什么?”

顾柳嘿嘿一笑,小心绕过顾冬四处看。“少爷在吗?”

“不在。”

“不在!”

顾冬睨他,眼含打量。“想做什么,说。”

顾柳垂头丧气,一把子往门上靠。“那不是元少爷去湖边钓鱼了,我来……”

“你说什么!”

肩膀猛疼,顾柳一脸懵地被顾冬钳制住。“元少爷去湖边钓鱼去了啊。”

*

元阿笙并不知道几个人打的注意,他一心想着钓鱼。

今天天气好,风小,湖面在阳光下犹如一面碧色的镜子。鱼儿的一举一动都能被他这个执竿人轻易察觉。

目光四望,元阿笙选了一处没有花木的地儿,也就是靠近上次他走的那条小路的那边当垂钓点。

小板凳往地上一栽,没土半分。

元阿笙嗅着浓浓的青草香,一一将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鱼竿、鱼饵、装鱼的木桶……装备齐全。

元阿笙活了几十年,虽说没有钓过鱼,但看来的经验绝对不少。

无论是海钓、野钓还是小溪沟里直接生捞,他敢说,他的理论储备扎实得堪比蒸熟的糯米粉,扯都扯不动。

元阿笙满怀自信,撩起衣摆坐在凳子上。“一代钓鱼宗师,就从这里开始出发。”

眉梢飞扬,神采奕奕。精致的面庞在迎面的阳光下更是俊逸出尘。

第一步,先打窝。

元阿笙手伸进布袋子里掏了掏,捏出一大把香喷喷的油饼。

喉结微动,豆子榨完油之后的油饼泛着朴素的焦香。他闻着都有食欲了,何况是鱼。

元阿笙目光如炬,盯准了跟前那一圈一圈儿游动的鱼儿,猛地一抛!

“哗啦——”

鱼儿四散,油饼若被狂风吹了的树叶,撒得乱七八糟。

气势很专业,实践经验完全没有。

元阿笙默默低头,将脚边刚刚从掌根儿里滑出去的油饼捡起来。“第一次叫失误。”

他连抛了三下,位置没对也对了。

窝打好了,元阿笙甩掉手上的碎末。“诸位吃好喝好,大餐马上就来。”

竹竿儿拎到身前,将麻线一圈圈顺开。鱼钩锋利,元阿笙将豆儿细心挑选的小蚯蚓往鱼饵上串。

他身子前倾,东方的朝阳落在他铺了满背的发梢上,赋予他晨起的全部温柔。

顾恪决来的时候,便见到了猫着身子的人。

小一团蜷缩着,像阳光下的金丝虎。浑身是浅金色,毛绒绒的看着都暖和。

诧异划过眼底。

顾恪决步履依旧沉稳,只动作放轻进入亭中。随后如往常一般在小榻坐下,挺拔的背脊在此刻才稍稍得以放松。

不过他身量高,远瞧着依旧如松柏屹立,轩然霞举。

跟来的小厮小心而快速地将一边的炉子点上,茶壶放好便退下。

顾恪决环顾湖岸秋色,最后还是落在了那秋色中最为点睛的人身上。

小少爷长得好,唇红齿白,面如傅粉。只未及弱冠,身量单薄。

此刻捏着那蚯蚓眉头微蹙,被阳光染了暖的长睫微垂,稍稍显得有些无辜。

眸光徐徐点点,从少年的眉目划过那青竹般的背脊,最落在被腰带勾勒出的极为细窄的腰上。

还小,一身的少年气。

元阿笙像是被阳光刺着了,微微过侧身。

顾恪决淡然收回视线,徐徐翻开自己的书。心里却想的是要将自己的份例再匀一些给小少爷,他太瘦了。

“可算是好了。”

元阿笙在浅草上胡乱擦了擦滑腻腻的手指。

他沉静在短暂的喜悦中,一手拎着竹竿,一手捏着麻线。正要抛,却猝不及防看见不到十米处的小亭子里的人。

“啪!”

顾恪决侧头,目之所及,小少爷惊愕地愣在原地。而那竹竿已然破开水面,水花四溅,掀翻了一池湖水后慢慢往深处沉。

顾恪决:“竹竿儿。”

“啊?”元阿笙眨眼,还保持着刚刚扔竿儿的姿势。

笑意一闪,顾恪决声音放轻。“竹竿落湖里了。”

“哦,哦哦!”元阿笙猛地收回神儿,衣摆都来不及收,手往水底一抄。

五指没入水中,清透的湖水从指尖没过。竹竿儿捞起,染了水的手白里透红,像软玉一般。看着温软。

又是一声“哗啦”。

顾恪决拿过一旁的书,伴随着一声轻叹,指尖在封面处轻轻一点。

像落在小少爷额头。

鱼儿都吓跑了。

余光瞥见那手足无措的人,顾恪决不再多言。

小少爷出来一次不容易,比鱼儿还胆小,不能吓跑了。

明天入v,万更~

谢谢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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