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流涌动察先机

我在晁盖的这处隐秘山庄暂时住了下来。

山庄的生活远比紫虚观喧嚣,但也更富有烟火气。晁盖为人豪爽大气,对待庄客仆从也颇讲义气,整个山庄上下都透着一股草莽英雄特有的凝聚力。刘唐性子耿直火爆,每日不是练武就是拉着庄客喝酒,声若洪钟。吴用则大多数时间待在书斋,或独自沉思,或与晁盖、公孙胜密谈,羽扇轻摇间,不知在谋划多少机变。

而我,作为一个身份暧昧的“故人之后”,被安置在一处相对独立的偏院。庄内众人对我客气而疏离,除了每日送饭的仆妇,几乎无人打扰。这正合我意。

我知道自己的位置,谨言慎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院子里,要么练习那依旧不得要领的“道音”,要么就抱着琵琶,弹奏一些这个时代常见的小调,绝不显露任何异常。

公孙胜似乎很忙,与晁盖、吴用他们商议要事,偶尔也会独自外出,不知去处理什么。他并未限制我的自由,但也明确告知我,山庄周围危机四伏,不可随意离开。

这天午后,我坐在偏院的石凳上,调试着琵琶琴弦,心思却飘向了远处。

按照原著,生辰纲之后,接下来就是宋江私放晁盖,刘唐送金酬谢,宋江怒杀阎婆惜,一步步被逼上梁山。而现在,宋江应该已经得知晁盖等人事发的消息,他那边……会如何行动?

“步姑娘好雅兴。”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回头,只见吴用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手持羽扇,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吴先生。”我连忙起身行礼。对于这位智多星,我始终抱有最高的警惕。

“不必多礼。”吴用信步走进院子,目光扫过我怀中的琵琶,“听闻步姑娘精通音律,不知师承何处?”

又来了。他还在试探我的底细。

“家传些许微末技艺,谈不上精通,更无甚师承,让先生见笑了。”我再次祭出“家传”和“自学”的挡箭牌。

吴用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而道:“姑娘可知,如今外界为了我等之事,已是天翻地覆?”

我心中一动,谨慎答道:“小女子略有耳闻,听闻朝廷震怒,海捕文书遍布各州。”

“是啊,”吴用轻叹一声,目光却锐利如刀,“蔡京、高俅等奸臣,必欲除我等而后快。如今我等看似暂得安稳,实则如履薄冰,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这话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警告我什么。

我低头不语,静待他的下文。

吴用踱了两步,忽然压低声音道:“步姑娘既是公孙先生带来的人,想必非常人。吴某冒昧问一句,姑娘对未来之事……可有看法?”

我的心猛地一跳!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猜到了什么?还是公孙胜跟他说了什么?

我强作镇定,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尽量让眼神显得茫然:“吴先生何出此言?未来之事,虚无缥缈,小女子一介凡人,如何能知?”

吴用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半晌,他忽然一笑,羽扇轻摇:“是吴某唐突了。只是如今局势危如累卵,任何一点变数,都可能影响大局。姑娘既然是‘变数’,吴某不得不谨慎些,还望姑娘勿怪。”

他直接点明了“变数”二字!

我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果然知道了!是公孙胜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推断出来的?

“先生言重了。”我勉强维持着镇定,“小女子人微言轻,只想寻个安身之所,绝无影响大局之念。”

“但愿如此。”吴用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过,有时候,身不由己。姑娘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飘然而去。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手脚冰凉。吴用的这次试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直接和尖锐。他几乎已经认定我是一个“变数”,并且明确表达了对我可能带来的不确定性的担忧和……利用之心?

在这个智多星面前,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张摊开的白纸,虽然关键信息尚未泄露,但“不同寻常”的标签已经被牢牢贴上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更加低调,几乎足不出户。山庄内的气氛也似乎更加凝重,晁盖等人频繁密会,连刘唐都收敛了咋咋呼呼的性子,眉宇间带着焦躁。

我知道,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这天夜里,我正对着一盏孤灯发呆,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叩击声。

“谁?”我警惕地站起身。

“是我。”窗外传来公孙胜清冷的声音。

我连忙打开窗户,只见他一身夜行衣,仿佛融入了夜色,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明。

“道长?”我惊讶地看着他这身打扮。

“收拾一下,随我出去一趟。”他言简意赅。

“现在?去哪里?”我更加疑惑。

“去见一个人。”他的回答依旧简洁,“或许,能解你心中之惑。”

又是见人?这次又是谁?

我不敢多问,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连忙换上深色的衣服,抱着琵琶(这几乎成了我的本能),跟着他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偏院。

公孙胜对山庄的守卫布置了如指掌,带着我如同鬼魅般穿过层层岗哨,没有惊动任何人。出了山庄,他揽住我的腰,低喝一声:“闭眼!”

我只觉身体一轻,耳边风声呼啸,仿佛腾云驾雾一般。等我再次脚踏实地,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陌生的密林之中,远处隐约可见郓城县的灯火。

他居然带着我,在短短时间内,从深山的山庄来到了郓城附近!

“道长,我们到底要见谁?”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和不安。

公孙胜没有回答,只是示意我跟上。我们在密林中穿行了一小段距离,前方出现了一条官道,道旁有一座孤零零的土地庙。

此时已是深夜,官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月光凄清地洒落。

我们隐藏在庙旁的树影里,静静等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官道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很快,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似乎十分焦急,不断回头张望。

待那人驰近,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他的面容——方面大耳,鼻直口方,一副仗义疏财的豪杰模样,不是宋江又是谁!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我瞬间明白了公孙胜带我来此的目的!他是要让我亲眼见证“宋江私放晁盖”之后的关键剧情!

只见宋江驰到土地庙前,猛地勒住马,翻身而下,动作略显慌乱。他快步走进庙中,似乎在寻找什么,又或者是在等什么人。

就在这时,后方再次传来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喊!火光晃动,竟是一队官兵追了上来!为首一人,依稀正是郓城县的都头朱仝和雷横!

“宋押司!休走!”朱仝在马上高声喊道。

宋江从庙中冲出,脸色煞白,眼看就要被官兵合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土地庙后突然转出一个人来,此人身材高大,同样做公人打扮,却趁着朱仝、雷横与宋江对峙的功夫,一把拉住宋江,低声道:“哥哥随我来!”

是朱仝!他明面上是来捉拿,暗地里却是来放水!

朱仝引着宋江,绕到庙后,指着一处矮墙:“哥哥快走!此去梁山,或有生路!”

宋江感激地看了朱仝一眼,不再犹豫,翻身过墙,消失在夜色之中。朱仝则故意弄出些声响,引着雷横和官兵向另一个方向追去。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充满了紧张和戏剧性。

我躲在树影里,看得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这就是原著中决定宋江命运的关键一幕!我就这样成为了历史的见证者!

官兵的喧嚣声渐渐远去,土地庙前恢复了寂静。

公孙胜这才带着我从树影中走出。

“可看明白了?”他淡淡问道。

我点了点头,心情复杂难言。亲眼看到宋江被逼上梁山的开端,让我对这个世界的真实和残酷有了更深的体会。所谓的“逼上梁山”,并非一句空话,而是由无数阴差阳错、人情世故和残酷现实交织而成的必然。

“宋江此去,梁山格局必将大变。”公孙胜望着宋江消失的方向,语气平静无波,“晁天王……未必是其对手。”

我心中一震!他竟然看得如此透彻!在宋江刚刚开始逃亡之时,他就已经预见到了未来梁山权力格局的变化!

“道长既然预见,为何……”我想问他为何不提醒晁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是“天机”,他身为修道之人,恐怕不能,也不愿过多干涉。

“大势所趋,非人力可阻。”公孙胜果然如此回答,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带你来看,是想让你知道,这世间之事,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之所知,或许能窥见冰山一角,但水下之暗流,远超你之想象。”

他是在警告我,不要以为知道剧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那……道长您呢?”我忍不住反问,“您明知大势,却仍参与其中,又是为何?”

公孙胜沉默了片刻,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冷月,缓缓道:“贫道所为,不过是……顺势应劫,完此一段因果罢了。”

顺势应劫,完此因果。

这话说得玄奥,但我似乎听懂了一些。他参与梁山之事,并非为了功名利禄,也不是纯粹的兄弟义气,更像是一种……修行上的必须?了却与这些“星宿”之间的缘分?

“步鸾音,”他忽然叫我的全名,语气郑重,“你既已入此局,便再无退路。好生待在庄内,静观其变。你的‘不同’,或许在关键时刻,能有一线之用。”

一线之用?

他……他这是在暗示,未来可能会用到我的“先知”能力?

我看着他清冷的侧脸,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他一直都知道我的价值所在!他带我下山,带我见证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教导”我,更是为了……观察和评估,在适当的时机,将我这份“变数”,纳入他的棋局之中!

我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攻略”的小心思,在他这等人物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可笑。他并非不懂,只是不在意。在他眼中,我或许更像是一件特殊的工具,有用,但需要谨慎使用。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但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也油然而生。

既然无法逃避,既然已被卷入,那么,我就不能只做一个被动等待裁决的“异数”或“工具”。

我要主动掌握这份“不同”,让自己变得足够重要,重要到……他不能轻易舍弃,甚至需要正视我的存在和意愿。

我看着公孙胜,第一次,不再仅仅将他视为需要“攻略”的目标,而是视为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甚至需要小心周旋的……合作者与对手。

“我明白了,道长。”我轻声应道,声音在夜风中显得异常平静,“我会……好好利用我的‘不同’。”

公孙胜转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月光下,他的眼神似乎起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最终归于沉寂。

“回去吧。”

夜色更深,我们悄然返回山庄。来时的路,似乎与去时,已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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