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珏打小就讨厌吃甜的食物,嘴里的糖味让他很不适应。
他用后牙槽将糖果咬碎,趁着小姑娘不注意,皱眉咽下去。
小姑娘坐在几步远的休息长椅上,双脚并拢,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摆在着,交握。头颅微微垂下,窗口吹来的风吹动她高高的马尾,鬓角零碎的发丝。
晃来晃去,惹得席珏想伸手扯扯她的发梢。
就像上小学时,男生们不知道怎么表达喜欢,就爱扯喜欢女生的头发,引她注意,看她气呼呼的模样。
那时候的席珏嗤之以鼻,觉得幼稚,现在他反倒想幼稚一回了。
没有明英校服的小姑娘穿的简单。随处可见的白色短衫,外加高腰牛仔裤,衬得腰细腿长。
明明是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着装,普通极了,穿在她身上该死的合适,一点也不普通,格调都不知道提高了几倍。
小姑娘的侧脸一样无可挑剔,额头饱满,鼻梁小巧高挺,长睫垂落,在白皙皮肤上显出浅淡的投影。
越看越乖,纯得让他产生想要亲手染黑的冲动。
不过,真要实施起来,他大约是舍不得的。小姑娘这样挺好,一直这样会更好。
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敏锐察觉男生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阮音紧张地蜷缩起手指,不敢做出太大举动惹他注意。于是只好在心里暗暗打起,让自己得镇定一点。
这才见了几面,席珏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对她产生兴趣呢?
他的心那么冷,那么硬,哪能随随便便就喜欢上一个人。
如果阮音没记错的话,再过一段时间,学校就会发出整改的通知,除了高三高二,高一所有班都要参与学校制定的新制度,实行严格的成绩分化。
这些年明英的学习氛围一直很差,近乎成了有钱的少爷小姐们打发时间的地盘,后来因为这个制度,好了不少。
席珏现在成绩烂,是不可能和她分到一个班的。
当初她因为被阮雨灵的姐妹团整了,考前发高烧昏昏沉沉,甚至途中还晕倒了,导致考试失利才和席珏一个班,她和他纠缠不清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只要她不和他一个班,那他们接触的可能性就少了很多。她也不会再因为他的亲近,被很多人针对。
这样挺好的,对谁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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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我们肯定会加强的这方面,您就放心吧。”
在小姑娘焦急怎么下课铃声迟迟不响时,门外传来对话声。
“那我就放心了辛苦你们了。”
“校长你哪里的话,作为校医我们肯定要为学生着想。加强这方面的力度,对学生也好,我们也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伴随着高跟鞋走路发出的吧嗒吧嗒声,两道高挑的女性身影出现在门口。其中一个穿着女士正装,另一个抬着白大褂。
兰莹看到医务室居然有人在,目光略显停顿。
她率先看到的是在床上躺着的男生,然后才瞟见原来还有个女生在场。
一个模样周正,漂亮的小姑娘,但是没有穿她们学校的校服。
明英的校服是这里所有学校中最好看的校服,是艺术班某届毕业的学生联合设计的。
就说女生的,一共分为三套,方便活动的体育课用的运动装,白色短衬衫加高腰百褶裙的夏装,长袖衫加背心过膝长裙的秋冬装,外加铮亮小皮鞋和及膝袜。
如果不喜欢穿裙子,可以自备符合要求的裤子,但是要穿上明英的短款西装外套。
在制作方面也很考究,会对每个学生进行了尺寸收录,确保合身舒适,在明英很少存在不喜欢校服,而穿常服来的学生。周围学校学生一直羡慕明英好看的校服。
从校服判断的话,这个女生作为一个外校生,为什么能进得了这?
莫不是床上那位主带来的,不是说他最烦女生近身吗?
席珏的名号,明英就没人不知道。
阮音急忙站起来,朝她们问号:“老师好。”
她在学校一直都是乖学生,见到老师一定会老老实实问好,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规矩。
“嗯。”回答她的是兰莹身边的女士,一身干练贴合的西装,头发披肩朝后撩,从气势上就知道这人身份不简单。
阮音知道她是谁,明英刚上任不久的新校长龙映月,并且还是席珏的母亲。
母子二人的关系并不好,席珏一直很仇视她。每次龙映月出现,席珏的眼睛里就冷得刺人,比云城最冷的时候还要寒。
阮音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隔阂。她对龙映月的印象很好,温柔大气,任职期间也尽心尽力负责,真正意义上的名门大家。
因为龙映月的改革,他们那届的学生考出了这几年前所未有的好成绩,可惜的是那时候阮音已经失明了,没能参加高考。
听说后来龙映月也离开了明英。
“席珏,把脚放下。”
温柔的嗓音响在不算小的医务室,如徐徐春风,柔和舒适。
男生眼皮子一直合着,像是睡着了,没听见。
“席珏。”温柔的声音里开始掺杂着无奈。
阮音作为一个知道一点内情的局外人,只能尴尬地站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晦气。”伴随抵着鼻息的嗤声,男生利索的从床上下来,一副懒得搭理龙映月的模样。
龙映月的视线落在他那块任谁也无法忽视的胎记上,他有察觉,抬起下巴,眼底带着只有彼此才懂的讥诮,似乎在说——“有种的话,你现在过来把老子怎么样。”
龙映月目光依旧柔柔的,但仔细看,这种过度的柔和显得有些古怪了。
作为看客的阮音也察觉到这里面的诡异。她见龙映月的次数不多,虽然心里觉得她这个人不仅工作能力强,还温柔大气,但是在有些瞬间,她会觉得龙映月不似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当年,席珏对她从来不谈家里的事情,阮音也不了解他们母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席珏的爸爸似乎不要他们母子,和别的女人走了,谁也没有他的消息。
“抱歉,让你见笑了。”龙映月对不明情况的兰莹微微一笑,“这是独子,我管教不周,这段时间应该给学校里添了不少麻烦。”
听到管教二字,席珏眸子往下沉了几度。他抬头,目光凛冽,直逼这个妆容清淡的漂亮女人,阴森吐声:“疯女人。”
龙映月表情不变,对兰莹弯眼:“兰医生,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她又看向对自己仇视的儿子,“你也快点去上课,别耽误学习。”
等她离开,席珏面色阴沉,狠狠地踢向没人坐的椅子,发出巨响。
去他`妈的操`.蛋世界!这个疯女人在做了那些事情后,什么还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身边?去他`妈的龙家独女,这世界上又不止她龙家有权有势。
阮音见他发脾气,正巧又对上他没有人气的阴冷视线,脸色骤然变白。
因为她想起了席珏每次发脾气的可怕模样,也想起了一些童年阴影,那是她怕席珏的另一个原因。
小姑娘在怕他。
席珏肯定。
于是莫名更加暴躁。每当那个疯女人出现的时候,果然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他努力让自己表情没那么可怕,坐到轮椅上扮演伤残人士。“新同学,继续帮个忙,推我回去呗。”
阮音嗯了一声,上去推又坐到轮椅上的男生。
兰莹吐息,眼睁睁目睹这个漂亮小姑娘,被明英有名的大魔头使唤离开。
没办法,就算这位主不是校长的儿子,那也是席老爷子的亲孙子,贵门圈里人人都得让三分的小太子爷。
只是……
兰莹想起自己在明市郊区精神疗养院工作的表哥,他说席珏在那里住了半年,没人知道他的哪里出了问题,除了特定的人都不可以靠近席珏的病房,直到滨市的席家发觉此事,这位暴戾的小太子爷才从里面出来。
最近,滨市圈子里也在小幅度传席家这位继承人精神不正常,想必早就被席家放弃了。
说来也可笑,爸爸席复南为了一个女人私奔到现在不知踪迹,而儿子又传言有精神问题,两个席老爷子看中的继承人,没一个靠得住。
只怕以后席家还得老爷子的二子席复生来掌管。
最可怜的大概是这个新上任的校长了,老公跑了不说,唯一的儿子也靠不住。
看客终究是看客,里面的弯弯道道,除了当事人谁又能探知真相。
究竟是可怜?可笑?
当局者自己都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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