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写字

他哀叹一声,重新开始算了起来。

他边做边嘀咕,怎么他明明坐得很正,绳子也会拉到他的头发。

痛死他了。

林晨安充耳不闻,他的右手背在身后,如果仔细看的话,上面还沾有一些麻绳屑。

林晨安看向窗外,芸娘已经收集了不少的桃花瓣。

不过似乎篮子里的不够,她抬头往上瞧,踮脚去够树上的桃树枝,摘取上面的桃花。

她将草篮子放在地上,而后居然手脚并用爬树。

这桃树不算高,但对于女子来说仍然可以算是危险。

他正要出声提醒,就见芸娘已经爬了上去,速度很快。

从她熟练的动作来看,她以前是会爬树的,而且还经常这么做。

这可不像平时的她。

她扶着桃树枝干,挑选到合适的桃花就放入自己的围裙之中,那围裙前面有一个很大的兜,是她自己缝制的。

她面前的桃花很快被她取完了,她的目光又朝向更高的地方。

她试探地又往上走了两步,树枝开始晃动,她不敢继续往上爬。

只左手勾着树干,右手去够头顶上那一枝开得最明艳的桃花。

不过那桃花长得太高,她松开了树干,只抓住细细的桃枝,踮脚去抓桃花。

差一点,只差一点。

她又往前走了一点点,身子几乎都探了出去,终于,她抓到了桃枝,然而脸上的笑容很快变成了惊吓,她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来。

危险!

林晨安几乎下意识要推门出去,刚走到门口,芸娘已经安安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原来她在下滑的时候立刻抓住了另外的桃枝,那桃枝几乎被压得下弯到地上,芸娘也得以脱离危险。

林晨安为她松口气,但觉自己刚刚的举动似乎有些莫名。

他走了回来,却没忍住再度看过去。

芸娘拉了下衣袖看看自己的手,而后拍了拍衣襟,拿起那枝辛苦得来的桃花,笑了起来。

她眉眼弯弯,唇角轻扬,粉嫩的双唇间露出洁白的贝齿,她在看那明艳娇俏的桃花,却不知自己比那桃花还要娇艳。

芸娘没注意到林晨安的目光,她摘下桃花,清洗干净之后便放在锅中蒸腾,之后按照娘亲教的法子,密封放好,这样的天气放个三五天左右就可以喝了,不过味道会淡一些。

林家的屋外有一棵紫色的槐树,槐树的花已经半开,现在正是好吃的时候。

她用棍子打下来一些,准备做槐花饼。

她特意做了两种口味的,邹氏等人还没回来,她提前将槐花饼端了进去。

林天生学习了一上午,人都饿了,不过林晨安没发话,他也没法喊饿。

这会儿闻见了槐花饼的香气,他鼻子抽动了两下道:“什么味道,这么香?”

林晨安本来正在看书,听到动静,他看了过去。

芸娘端着碟子走进来,饼还有些烫,她快速走过来,将两碟子饼都放在了林晨安的桌案前。

紫色的槐花饼透着浓郁的香气,上面还掺杂着绿色的葱花,饼子泛着油光,看着就好吃。

芸娘道:“刚做的槐花饼,还是热乎的,三弟你尝尝。”

林天生立刻抗议道:“哎,我说嫂嫂,你没看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吗?怎么不给我也拿几张饼。”

芸娘抿唇,她不喜欢林天生,这精心做的饼,自然也不想给他。

她充耳不闻,林天生催促道:“快些拿给我,我都快饿死了。”

芸娘道:“没了,如果你要吃,得等一下。”

她说完又将槐花饼往林晨安的方向推了推:“三弟你吃,这饼看看合不合胃口,我再去做一些来。”

林晨安点点头:“劳烦嫂嫂了。”

芸娘脸色微红,她忙走了,连林天生问话也没回答。

林晨安拿起一张槐花饼,刚咬下去,眉头微微皱起,这槐花饼居然是甜的。

他吃过许多饼,但还是头一次吃甜的槐花饼。

她是做什么都喜欢放糖吗?

突然想起昨日,她特意端来的那碗糖水。

他心中微微一动,但有了上次的误会,他又担心自己想错了。

他目光转向门口的方向,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

林天生见林晨安吃个饼还磨磨唧唧的,那饼香勾得他肚子咕咕直叫,他道:“三弟,快给我一张,我都快饿死了。”

林晨安摇摇头:“二哥,我们可是说好的,你如果能算完这些账目,今日才能吃饭,如今你只完成了一半,需要继续做。”

林天生不服气:“这么多,谁能做的完,你当谁都是你啊。”

林晨安充耳不闻,继续吃起了饼,他吃得慢,看在林天生眼里便像是故意的。

他口中不由地泛起了口水,嘀咕道:“娘是让你教我学习算账,不是让你来折磨我的。”

但是说归说,他也没敢真的撂挑子不干了。

林晨安将甜饼吃完了,再尝第二张,发现味道又变了,里面应该是加了鸡蛋,表面还洒了芝麻,又软又香,很是可口。

他不是多重视口腹之欲的人,却音不知不觉将饼吃完了。

等芸娘再次摊好饼的时候,邹氏等人回来了。

林天生得以解放,坐下来跟家里人一起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槐花饼比刚刚三弟吃得要小许多,也更薄。

林晨安也发现了,他向芸娘投去一瞥,芸娘低头喝粥,并没有察觉,只她抬起手臂的时候露出手腕上一道不规则的伤痕,看着便像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划伤了。

一旁的桃树被风吹落了桃花,桃花恰好落入他的碗中,他恍然,这伤痕估计是她爬树留下来的。

吃过饭没多久,里正和刘木匠上门,他们是听说林晨安回来了,特意带着自家儿子,希望林晨安在家的日子,给这两个小子启蒙的。

两个小男孩一个六岁,一个八岁的模样,年龄都不大。

里正的孩子名叫文斌,他之前就曾经跟着林晨安学习过。

刘木匠的儿子叫虎子,长得虎头虎脑,见人傻呆呆的,不过倒是很爱笑。

林晨安没拒绝,邹氏原本不乐意,不过在见到刘木匠拿出的鸡蛋、白糖和腊肉后,当即乐呵呵的同意了。

他们说定了,两人第二天过来。

林天生只学了两天就吃够了苦头,他在邹氏那里又是捏腿捶肩,又是一个劲地诉苦,就是不愿意再跟着林晨安学了。

邹氏见他实在不愿意,只得拿了银子,让他再去酒楼做事。

这次他们去远一些的酒楼,说尽了好话,才让林天生待在那里。

虽然仍然是做学徒,没多少银子,但只要不跟着二弟头悬梁锥刺股,林天生干什么都愿意。

林天生走了之后,芸娘在家中又松了口气。

家中多了两个小孩,但却增添了不少活力。

他们跟着林晨安读书,院子里很快就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芸娘不识字,但是光听他们读,心情就愉悦。

她一边做事,一边分神去听他们读书。

听得多了,她也跟着哼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

林晨安教他们写字,她也在一边瞧着,不过离得太远,她看不真切,她便悄悄地挪近一些,想要看看这“人”字究竟怎么写。

一撇一捺是为人。

她听了几遍,拿起烧火棍在地上跟着画起来。

歪歪扭扭,很是难看。

她用手给擦了,然后再次画了起来。

一遍,两遍,三遍,她画了二十几遍,最后终于有点儿人的样子。

她笑了起来,烧火棍在地上顿出一个点来,又停住了。

他刚刚说,之字怎么写来着?

“横撇,捺。”身后一道清澈的声音响起。

芸娘下意识站了起来,手里的柴火棍掉在地上,她连忙踩住了自己写的字,勉强道:“三弟,你怎么出来了?”

“看到嫂嫂在写字,就出来了。”

芸娘忙道:“我不是有意要听的,只是听到他们在读,所以……”

林晨安不置可否,他只是上前一步俯身捡起地上的柴火棍。

他刚教学生写了字,此时身上的墨香很浓,两人太近了,几乎她的身上也要沾染上这种墨香。

她赶紧后退,恰好露出地上的字。

见林晨安仔细盯着地面上的字,她只觉脸似火烧,曾经她也想过要识字读书,可是爹爹却说女儿家读什么书,以后等着嫁人就行了。

她也曾试着写写字,被村里的孩子看到,直笑她是鬼画符,拌着鬼脸嘲笑她。

如今那些不好的回忆再次浮现,她以为林晨安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嘲笑她的字。

她急忙道:“我只是胡乱画的……”

“你写得很好。”

芸娘迟疑地道:“你说什么?”

“嫂嫂是初初写字,这个人字写得不错。”林晨安道。

他平静的样子里透出些认真,芸娘惊讶之后,忍不住心生喜悦,她道:“三弟,你,你不是骗我的吧?我写对了吗?真的写得好吗?”

林晨安手持柴火棍,点了点头,而后便在她刚刚写得十几个人字中圈出几个来道:“这几个都不错,撇捺都很有力道。”

被林晨安夸了,芸娘比得了银子还高兴,“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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