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等等！”月麟头一次险些尖叫出口，他克制着慌乱之间勾住椅腿的冲动，顺从地跟随婪的力道揽住他的脖子，不然他总害怕自己下一秒会不幸摔到地上。

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公主抱，还是突然袭击，主动对象还不是人。

种种因素加满，实在是一次非常特别的经历。

距离前所未有的近，月麟甚至能闻出他身上一点点海水的气息混杂着沐浴露的香味。

陌生且结实有力的手臂环在腰间，在他腾空之后另一只手绕过膝弯，连体温都能清晰感知，甚至还有他身上未干的水迹，在皮肤之间增添了一丝粘腻。

这举动有些过分亲密。

一只手挂脖子上了，另一只手腾在两人之间，不知该往何处去。

婪听到他说话了，却只是无动于衷地继续往前走，步履飞快，抱着一个人跟空气一样，毫不费力。

道路上人流不多，但三两作伴的人群来往之间嘻嘻哈哈的，特别热闹，他们这一对公主抱组合，在这些人中无疑吸引到了最多的注意。

“你——”

月麟有些气恼，他侧了些脸避开路上那些好奇窥探的目光，还有八卦者的口哨，压低了声音：“就算要出事，你也说了不是现在，让我自己走不行吗？”

同国人的八卦还算收敛的，一些外国人看他们在路上公主抱着行走“哇呜”口哨一起飞，看热闹也看得过于兴奋，恨不得直接参与进来。

婪低头看了他一眼，乌黑的短发下只能看见一点点鼻尖和腮肉，柔软的脸颊矜持刻意地与他的胸口隔开了一点距离，聊胜于无的一点距离，说话时的吐息温热的与微凉的内衬格格不入。

他突然手臂使力把人往上抛了一抛，人类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撞上了他的胸膛，确实很柔软。

紧跟着就是一个愤怒的瞪视和拳头。

脸都气鼓了，看来是真的不高兴。

婪直到门口才把人放下，推他进门：“我没说不是现在。出事不分早晚，只是目前的波动看着还要再积蓄一下，但不排除意外。”

“好了，我抱你过来不是很快？”

确实不慢，但是要换他自己快步走过来甚至小跑，只会更快。

自从婪活了以后，他都学会腹诽了。

月麟懒得与他争辩，径直找到自己的储物柜：“35号柜子，谢谢。”

这边的服务员还对他有印象，把包取了出来递给他，好奇道：“先生，现在就不玩了吗？”

像这种定了服务的有钱人，基本上都会在海滩上待到日落，说不定还会再去海面上兜兜风，回来这态度看着像是马上要结束旅程的样子，有点奇怪。

包内证件卡片一应俱全，月麟检查好提起包：“嗯，突然有事。”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再出来时风似乎一下变大了变冷了。

像是风雨欲来。

月麟抬眼看了下天空，湛蓝无边的天幕万里无云，远处的海浪也平稳起伏，一切平常，似乎只是他多想了。

他拉了下肩头的外套，赤在外面的双腿也不禁往里缩了缩：“是不是一下有点冷？”

“哈哈哈，今天玩得好过瘾哦！就是打球打得好累，我都饿了，不然我还要再玩。”女生对着女伴撒娇。

跟随一旁的男生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也真的饿了。”

来海边游玩的基本上都穿得非常清凉，这五个人短袖短裤，最多也只是女生多穿一件防晒外套，这时也打了个哆嗦。

“这风吹着怪冷的，大家跑起来！”男生搓搓自己的手臂，大踏步往前奔，回身招手，“冷热交替一不小心就感冒，看我们谁最先到酒店，最晚的要么大冒险要么请饮料！”

几个人打打闹闹的跑远了。

婪看到他收回目光，突然开口：“没感觉。你喜欢他们那样？我在后面追你？”

“什么——”月麟在他和变小的人影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忍不住扶了下自己的头，无奈：“首先我不喜欢，其次不用追。”

婪有时好像很聪明，有时又像是发楞。

“我只是在听他们说话。他们也觉得冷了，这和你说的海洋动静会有关系吗？”

“我想抱着你。”

答非所问。

月麟侧头看他，人偶似乎一直都在看着他，此刻目光也丝毫没有移开的架势，理直气壮。

仰视的角度一般人脸会变形，不太容易好看，可是他的手艺太好了，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气，就算湿掉的头发贴头皮也像是刚拍完湿身大片的巨星，看外表完全想不到他刚才说出了怎样轻佻的话语。

“不抱就不说？”

婪摇头，他已经了解了一部分人类的性格，当然不会那样做：“上飞机以后再告诉你。”

哈。

月麟捏捏鼻梁，再度无奈地吸了口气，人都走远了，此刻道路上只有他们，还有树木在风中簌簌招摇，他踢了踢自己的拖鞋，试图协商：“背，可以吗？”

背？

婪陷入沉思。

他还没背过人类，虽然抱着的感受很好，但是不妨尝试一下更新的体验。

一片叶子被风吹到空中，婪半弯着腰，等待月麟上来，恰巧从他头顶飞过。

翠绿的叶片打了个转，擦过月麟的指尖又飞走了。

“你再弯一点腰。”月麟拍了拍他的背，对方很乖地马上又下去了一点，爬上去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虽然支撑着他的背很平稳，“重不重？”

再怎么说，婪只是一个刚出现没几个月的生命啊。

不管是抱还是背，通通超标了。

“很轻。”

背上的重量轻飘飘的，婪游刃有余，他有点生疏地握住月麟的膝弯，阻止了对方那微不可见的抗拒，轻松地直起身来。

和抱的感觉不太相同，他琢磨着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差别。

月麟的腿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好像不管往哪个方向支都会显得非常奇怪，他僵硬地弓着自己的腿，尽可能不让它撞上婪，顾了下顾不了上，下一秒脸就撞到了他脖颈，那头红发也糊到脸上。

他有些狼狈地抹了下脸上的湿痕，语气发狠：“该说了吧。”

婪颠了颠背上的人，规规矩矩往前走：“我和你说过，人偶中水妖还算强。这种对比是通过我自身出发，进行双方能量的判断比较，身体内的能量，或者说围绕的灵越多，一般会更强。如果说陆地上有我们，那海里为什么不可以有同样觉醒的存在呢？”

“在整个世界中，陆地也不过只是一隅，海洋才是更大的占据地，自然科学里说，目前陆地上最大的生物，在海里也占不了前几，海洋，神秘莫测。在这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你是说，海里有剧烈的能量波动，来自于觉醒生物，这种能量波动会发生什么？会像你们一样，出现得风平浪静吗？”月麟加快了语速，他已经看见了酒店的玻璃门。

婪安稳把人放下，背了这一路对他来说毫无影响，他耸了耸肩：“不一定。有可能它继续安安静静待在海里，有可能它刚好能影响大海，来一场毫无预兆的海啸，也有可能它能控制地块，直接来一场四分五裂，或者是一场毒素袭击……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毕竟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必等待结果的发生去检验自己是否足够幸运呢？”

月麟回身看了眼来处，遮阳伞、球网、金黄沙滩，风吹着海边散步的人的长发，隔了这么远他似乎还能看清他们玩闹时的笑脸，他握住拳头，重复着心里的话：“你说的对。”

侍应生替他们拉开大门，目送他们进入。

月麟匆匆按下电梯键，查询最近的航班。

“下一站去看雪？最近的航班有一架是飞往R国的，他们那的雪山和滑雪场在世界上都相当有名。最重要的是够快。”

圣地亚是旅游胜地，在旺季时一天可以飞一百多趟航班，就算现在是淡季了，早晚的航班也相当充裕。

最近的一趟飞机刚好是前往R国。

“好啊。”婪对雪山也很有兴趣。

准确来说，一切目前他还没有亲自感受过的东西，他都很乐意去看看。

定好机票，月麟松了口气，还有两个小时登机，这时间刚好够他们赶去机场。

他都忘了，婪带回来的东西还有一个在房间里，月麟举着那根树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

吃生的说实话他还是有点介意，毕竟寄生虫这东西一想想就让人恶心。但是飞机出境这东西肯定不能过安检。

含有能量的东西会不会有寄生虫啊？

“生吃应该没问题，或者酒店帮你煮熟。我现在下去找服务员，你处理好行李。”婪知道之前他怎么和酒店打交道的，干脆请缨拿着东西下去了。

行李本身也没什么，大部分都还装在箱子里，很快就收拾好了。

露台外的海景在一层纱的笼罩下，有一种朦胧的美。

月麟揭开纱帘，靠在围栏处，橙色的霞光交织着红，印着逐渐下落的太阳，斑斓的海似乎也正跟随太阳下落，落到更深更深处。

只是这一会儿，天色就直接演变到了夕阳，蓝色难以找寻。

海里，会发生什么吗？

他难以预测，也祈祷着这次是场平安夜。

酒店大堂。

外出的人正在慢慢回来，嘻嘻哈哈的让酒店回到热闹之中。

月麟拖着行李箱，一眼就看到了在门边等待的高个男人，越靠近越能闻到一股咸香的味道，勾得他忍不住去看饭盒。

切碎的枝条直接被煮熟了，变了微黄的莹润材质，婪打开饭盒夹了块喂给他：“尝尝看？”

“呜呜。”还烫着的食物只能用牙叼着，月麟迫不及待舔了口，一点点汁水沁入味蕾，有点像是素的软脆蔬菜，又有一点Q弹触手的微韧感，清甜微咸的口感。

“好吃。”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巴，手上的行李箱就被人接了过去。

婪推着箱子：“车到外面了吗？”

“到了。”月麟四处张望，找到了目标。

车开得飞快，很快把酒店甩到了身后。

月麟夹起一块枝条吹了吹，忽然注意到一旁好大的一只人偶，他摸出手机。

【你怎么不先变回去？机场附近很多监控】

对方还在回头看着海的方向，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直到被他推了下，才含了点笑。

“没关系，不会有人发现问题。”

“怎么了？”月麟加快速度咬了块，跟着他的动作回头看。

“速度变快了。”婪把他扭正，握着他的手举起筷子，“放心，赶得上。”

他是在安慰他吗？

月麟小心地瞄过去一眼，婪捕捉到他的视线，给了一个笑容。

他更像人了。

机场外面，婪在树后变回了人偶，重新回到包里，月麟整理了一下外套，匆匆推上行李箱进入机场，还有三十分钟。

没有晚点。

旅客来来去去，月麟穿过刚在这个机场下机的乘客，听见他们讨论明天的游玩计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刚好是一家四口，非常热闹。

他的脚步只停顿了一秒，很快继续前进。

公务舱的空间比头等舱小得多。

月麟拉上隔板，放婪出来：“你小心点。”

婪第一时间飞到了机窗边，狭小的视角只能看见火烧一般的晚霞。

距离拉远，连感应能力也变弱了。

但是危机感却逐渐递增。

“飞机怎么还不飞？”

“刚登机，大概还要几分钟？”月麟看了眼时间，还差两分钟到点。

“很急吗？”

“有一点。”婪很诚实，他也搞不懂，“这场变化太快了，在下午下海的时候我完全察觉不到，但是在即将离开的时候，波动立刻增强到完全无法忽视。”

“包括现在，似乎还在波动着变强。它很奇怪。”

“随便吧。”月麟躺好，把外套彻底拉紧，“如果要死，我希望我是睡着的。”

他思绪不宁，睡倒是睡得很快。

直到身体猛地一阵失衡，彻底把他惊醒。

“发生什么了？”他扯下眼罩，听着附近不同语言的急切声音，扒到了机窗前。

外面很暗。

婪默默从他腿上起身。

“海底能量彻底爆发了吧。”

飞机在短暂的失衡后重新回归正常，广播通告响起。

“请乘客们不要担心，本次颠簸只是因为异常气流推动……”

月麟突然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一簇异常鲜明的红色光芒。

它从地面而上，直冲高空。

热烈灼目。

“那是什么？”

婪在他一侧，和他一起看向遥远却清晰的红：“岩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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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