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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芜眼角吊起,忍着没发作,懵懵地说:“可……可是……我不爱他了啊……兆和师兄作证,我早就想要逃离那个怪物,他那些怪癖没有一个正常女人能受得了,无论奴家如何迎合,百般讨好,他看我,就好像在看一滩烂肉,你叫我如何同他过下去?”
啧,怪癖?红鸾该不会是被叶娘喂得嘴刁了吧?
兆和虽然滥情,但他如此坚持,其中必有缘故。
见我没中对方的**阵,兆和似乎松了口气,他不用再顾虑我,才显出几分游刃有余来。
“事缓则圆,帝君现在接见的是南海使者,你们接在后面进去找帝君,岂非自找不痛快?阿芜,你的事我记下了,但如今六界动荡,大战一触即发,再大的事都要往后让让,阿芜你如此懂事,又与涟瞿仙君真心相守,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何苦在初见曦光时功亏一篑?”
“师兄!你怎能说这种无情的话!”女人忘了呼吸,几秒后才深吸口气,伤心欲绝:“阿芜为了你……的大计才留在他身边,我本也是天仙,是仙子,父亲获罪,连累我被贬为侍女,你们夺了我的仙阶,主子看不起我,侍女们也看不起我,阿芜遭人践踏,自尊被人踩在脚下,靠自己才活到今天……”
“如今阿芜一不求你安排后路,又不求你论功行赏,举手之劳而已,你却百般推辞,无非是因为女子改嫁此等伤风败俗之事,污了你的耳朵,脏了你的嘴巴!”
她说得伤心,眼泪如珠串啪嗒啪嗒砸下来,哪怕言辞激烈,她也未僭越过本分,索要不属于她的东西,更没以私情要挟他,这么懂事的姑娘终究是惹人怜爱的。
兆和又岂是那不懂怜香惜玉之人,面对小女儿情态,他叹口气,女人还是要哄的,刚刚是他不好,的确凶了些。
手上变出一块丝绢,正想给她擦眼泪,手中的丝绢刚碰到女人面颊,忽然僵了一下,把丝绢塞进女人手里,微不可察地朝我这边投来一眼。
我误以为这一眼是让我和他唱双簧的意思,心领神会,悠然开口道:“涟瞿仙君为何没一起来?”
接盘侠的求娶之意如此真切,娶不到美娇娘,恨不得当场嘎过去,如此深情执拗,解除前任婚约这人命关天的大事,他本人不到场,说得过去吗?
理由只可能有一个——涟瞿仙君压根不知情。
旻均上仙和阿芜绕过了当事人,因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一拍即合,共同商定了某个计划,瞒着涟瞿仙君做了决定。
兆和应该也不想再兜圈子,果然说:“旻均,你我相识许久,彼此是何等人,再清楚不过,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是不能帮忙,但你得让我知道,我究竟帮的是谁。”
“输了输了,兆和兄见事明白,原来早已看清我们此行的目的……”男人笑出来,半无奈半讨饶:“我就说直言便好,这个小妮子非想看看执法上仙会不会法外开恩,念着以往的情分为她网开一面。”
三言两语推到阿芜身上,牺牲掉她的信用,至少还能保存自己的信用,不至于全军覆没。
兆和问他:“究竟所为何事?”
旻均上仙这才说:“红鸾那小子敛财成性,这些年搜罗了不少珍奇异宝,其中有一件坠月琉璃镜,专破魇兽幻术,可窥梦瘴之中真形。”
“守山的那头魇兽盘踞已久,梦障极重,我们要采的映晷青藤便生在那片梦瘴林里,常人难近,本是想请你夫人桃夭仙子前去探一探,看看能否设法收伏那头魇兽。可惜她前阵子受伤,神力未复,若再勉强动身,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叫我们如何向兆和兄交代?”
“思来想去,求人不如求己,待把那坠月琉璃镜取来,我便能亲自去一趟,把魇兽除了。”
“只不过……红鸾下狱,他的私藏也一并罚没封存,要想启用,不得不借助阿芜的身份。说起来,阿芜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又不曾参与进那些污糟事中,家产本就该有她一份……”
“对!是我应得的!”阿芜就像突然被踩中尾巴,叫道:“你们知道我都付出了什么吗!什么红鸾的钱?那些都是我的!都是我应得的!你们凭什么抢走我的钱!”
终于,终于图穷匕见!
他们哪是来解放妇女的啊,这俩人就是求财小队啊!
精彩!太精彩了!
一下子都通顺了,难怪那个木讷的涟瞿仙君就像突然开了窍,一夜之间变成为爱不顾一切痴情汉,非要娶这个刚洗脱从犯嫌疑的阿芜,咱们不是说没真爱的可能,但就算是放到现代,闪婚也不常见吧?
不愧是夷林嘴里“不好惹”的旻均上仙。
哪是他弟子看上了红鸾老婆,分明是他自己看上了这棵摇钱树。十有**是他吩咐涟瞿仙君娶她,等到红鸾死翘翘了,阿芜就可以作为遗孀继承红鸾那部分“合法”收入,这些钱就变成阿芜的嫁妆,一分不剩地流入乙太宫,他旻均上仙的钱袋子里喽。
旻均上仙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前面的几步棋都走得不错,现在就差这最后一手——洗白红鸾的赃款。
如果兆和顺他的意,找出那个主仆契约,销毁掉,那就不再有人知晓过往,只知阿芜是红鸾的妻子,是这个无亲无故的人唯一的继承人。
就算红鸾不死,阿芜也能以前妻的身份分走一半,虽然少了点,但相对来看,那也是天文数字了。
旻均上仙自然不会一上来就大张旗鼓分割财产,那太露骨了。像这样,今天找个杀魇兽的借口,明日找个阿芜病了急需名贵药材补身的借口,一点,一点,少量多次,小步快跑,掏空红鸾的宝库,便神不知鬼不觉。
阿芜这种能获取红鸾信任的聪明人,又怎会看不穿旻均上仙是贪她的财产?但这年头,就是上山也得递投名状,她既已经选择日后依靠乙太宫,那就得交出点诚意。
难怪兆和咬死不撒口,他们这是从他们天光一阁嘴里抢肉吃啊!
红鸾现在人被关在云台,他贪墨的东西自然归天光一阁所有,就算把家产全部充公,都未必能抵消云台的损失,这帮人居然还想要分一杯羹?!
“哼!”
想清楚整件事,我明白兆和的策略是嘴上软话说尽,正事一点不办。
但这样打太极,也太浪费时间了,我找执法上仙也有要紧事啊!你们讲不讲先来后到?今天可是我先找上他的,你们怎么也该排队吧?
“云筱神君可是有话要说?”
听到我冷哼一声,他们将注意力集中过来。
“旻均上仙这是何意?瞧不起我和我师傅吗?”
“…………”
旻均上仙与我素日无来往,对我脾气秉性一无所知,被这样劈头盖脸一斥,他不禁愣了下,迷惑不解地用眼神求问兆和。
我扬了扬头,下巴看人:“区区魇兽,难道只有万灵主座下的弟子可以降伏吗?”
“神君的意思是……”旻均上仙以为我是在与桃夭仙子争风吃醋,他试图合理化眼前的发展。
但我怎么能叫他看穿?说着,我已然将“惊鸿”自识海中唤出。
“不用什么劳什子琉璃镜,本神君助你降妖伏魔便是!”
一剑挥出去,剑气恢弘,直抵旻均上仙鼻尖,化作一缕清风,消散无影踪。
事件走向越发诡异了,这画风都从文转武了啊,旻均上仙只觉莫名其妙,他张了张嘴,就听我说:
“不过我现在因为一点小错,被帝君罚闭门思过,上仙和帝君说乙太宫需要我相助,将我放出去一两日,我才能帮你。”
“……………”
面对搅屎棍的强买强卖,旻均上仙越发无语。他何时说要我帮忙了?怎么我帮他之前,他还要先帮我?到底是谁帮谁?这笔帐,他怎么算不明白呢?
但拿魇兽作筏子的人是他,话还热乎着,他又不好自打嘴巴,只好硬着头皮说:“神君莫要说笑,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呢,若出了事,战神还不得劈了小仙……”
“你们在此说什么?为何不去偏殿坐下聊?”
众人回身,只见一袭白衣的兰亭仙君缓步走来。
哈哈,惊动大家伙了!
我迎上去,笑吟吟地抢占局势诠释权:“亭哥你来啦,乙太宫求上门来,旻均上仙要请我去斩妖除魔,他们不光会炼丹,还非常有眼光呢!”
阿芜瞪大眼睛,刚刚在这里劈山断海的云筱神君,她这谄媚之姿一点不输她,声线夹得又甜又软,尾音上扬带了个挠人的小钩子。
慢了一步的旻均上仙:………
凝练的都是精华,别看只有一句话,他压根没法反驳。一旦反驳,兰亭便会追问,而兰亭又是个人精,旻均上仙哪里禁得住他三问五问?到时真实动机暴露无遗,得不偿失。
兰亭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才笑道:“她?她可堪此重任?旻均上仙问过战神的意思吗?”
“笑话,本神君十九岁升仙,二十不到便是神君,天资禀赋岂是常人能比?师傅所授我早已融会贯通,我还没说你们大材小用呢!”
兰亭笑而不语,只问旻均上仙:“上仙可要为云筱神君作保?”
旻均上仙:………
他发现自己被架在这里了。
怎么回事,他不是来要钱的吗?怎么变味了?
兰亭瞧着旻均上仙的脸色,笑道:“斩妖除魔是正经事,耽误不得,若上仙开口,想是帝君也不会反对,你可以将云筱神君带走一日,如遇变数,再回禀延时便是。”
旻均上仙:………
偏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来要兰博基尼,以为最差也能拿到桑塔纳,结果东西到手是台老旧电冰箱……好消息是这电冰箱不先花笔钱修好,你还用不了!还有天理吗?
旻均上仙眼下只有两条路,一是认下我刚刚所说的事,带我出牢笼。
另一条路是,当着兰亭的面,将自己贪图红鸾财产的动机和盘托出。
他怀疑我是以力破巧,不是真的想帮他“斩妖除魔”,况且那不过是个借口,有没有魇兽都不好说。
我能堵得他没话讲,就说明我不是省油的灯,就算我刚刚不是装傻充愣,而是地地道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真傻子,他也受不了如此跳脱之人。
待我出去,那便是如同仙鹤凌云端,一溜烟我人就跑了,他控制不住我,却要为我在外面惹的祸负连带责任?
算过来这笔亏本账,旻均上仙意味深长看向我,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视线落回到兆和身上,“兆和兄……”话只开了个头就戛然而止,不知想表达什么。
可兆和似乎是明白的,低头看了我一眼,对他说道:“并非我不肯帮忙,你所求之事既小又大,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送你一言,小心引火烧身。”
不用兆和假好心,说好话!男人那咬牙切齿,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是被我们逼上了梁山:“好,我倒要看看,到时你还能找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拒绝我。”彻底不演了,这回干脆不再拿阿芜说事,直接说他要。
“我想求见文渊帝君。”旻均上仙哼了声,对兰亭说道。
他选择主动坦白,我一点也不意外。亲自面见,至少他能掌控叙事的节奏和技巧,引导帝君赞同他的意见。
就算没能争取到帝君的支持,顶多是被申斥一顿,谋划泡汤,那也比我惹了塌天大祸拖累他要强。
有只小手拽他袖口,兆和低头,阿芜说:“师兄不要因此疏远阿芜……”娇滴滴哭了起来,那小猫样的声音酥了人半副身骨。
“我知你不易。”兆和哪受得了这种温柔小意,说着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要不是顾忌着人多,高低得来个深情拥抱。
“师兄……我还能叫你师兄吗……”
看出兆和尴尬,我和兰亭杵在这里,他背着形象包袱,施展不开。
“亭哥,我有事向你请教。”我们识趣地走开了些。兰亭知我找兆和有事,所以我们也没敢走太远。
眼看我们越走越远,兆和声音中染上一丝焦急,心不在焉:“……随你就是,若你真心想嫁,契约之事不难,但若你还有别的心思,小心被他人利用,到头来人财两空……阿芜,我还有事,改日让你嫂子请你来叙旧……”
“师兄……”阿芜更是缠着不肯罢休,财产没着落,要是再让兆和厌恶她,那她才真叫人财两空呢!
闲聊中,兰亭给我讲了一下旻均上仙的情况,我才知道,这位掉钱眼里的上仙其实是个大情种。他妻子于六百年前亡故,他便开始了为妻子守灵的日子,不人不鬼地过了许多年,才又出来理事。现在时常会自言自语,说是在与脑中的亡妻对话。
兰亭笑着感慨:“贪财也好,总得有点爱好撑着他……”
就在这时,天空昏暗了一瞬,转眼又光明耀目。
就像被相机的闪光灯打了一下!
众人向目之所及的极限望去,东南方向隐有雷电!
那个方位……
一把抓住身边人,激动得说不出话,还是兰亭帮我说:“走,看看去,玉真上仙渡劫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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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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