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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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很多事心照不宣,发生了,没人再提起,但你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连月尘师兄都说:“师傅对夷林师弟似乎和从前不同了……今天看他从紫宸宫出来,才知道师傅罚他跪了一夜,还锁了他的五识,目不能视,耳不能闻……是我给师弟送回去的,看着觉得有些可怜。”

五识即我们眼、耳、鼻、舌、身五种感官,封闭五识意味着一个人无法感知世界,无法看见、听到、闻到、尝到或触摸到外界的刺激。

看似是惩罚,实则是帮他压制“千蛛情丝”的影响,恢复平静,通过摆脱外界虚幻的感官刺激,专注于自我觉察,减少过度反应和执着,从而超越痛苦、**和贪婪,实现内心的平静与解脱……战神还是心疼夷林的。

我的小楼已经颇有规模了,外立面基本竣工,剩下的就是一些内部装潢,我首长视察地边点头边说:“好好,这里再给我搞个喷泉……算了,小桥流水吧,水生财。”没几千年搓手办的经验做不成这样巧夺天工,别人建房子的工期以月为单位,他以小时。

我看着牌匾还空着,说:“师兄,你来给我的小楼起名字吧?这是你的杰作,就像你的孩子一样,我懂这种心情。”

他老大不乐意,说:“师兄只有一个请求,出去别说这是我造的。”

他说他丢不起那个人,月尘师兄曾给广陵君重建天光一阁,原先的旧址高耸于群峰之上,布局复杂多是奇诡地势,但愣是被他修整得服服帖帖的,二十八阁如繁星拱月,光线自主阁顶端射出,皆如带来希望与新生的晨曦之光,建我这小楼相当于我把建三峡的主工程师拉过来修水管了,他自然不愿意署名。

我只好说:“那我请师兄喝酒可好?你总得让我报答一下吧?欠你人情我担心你以后讹我笔大的。”

他装着咳嗽了一声,若有所指地说:“师妹不是即将出使南海吗?”似乎为自己如此老谋深算很是羞愧。

上次的立功我拉上了夷林,他又被战神抛诸脑后了,所以这次他想与我联手,说实话现在不止是他,最近想要蹭功才来与我打交道的人很多,这就是人性啊,会有一种靠近钱更容易得到钱的错觉,所以纵使富豪大多是抠逼,大家也喜欢和他们交朋友。

月尘师兄见我面露难色,说:“师妹现在不需要承诺我什么,见机行事就好。”

我说:“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我反倒不会觉得为难,但是师兄你,我不想敷衍你,师傅委我以重任,帝君也看重我,如果我能办好南海的事,回来自然是前途无量,我希望师兄看重的是我这个人,而非区区一两件事,正所谓投资即投人,此后我愿意与师兄共享所得,真诚待师兄,你我同门,共为师傅效力,不分彼此。”

说是不敷衍,但我这话还是挺虚的,但月尘师兄是实在人,他往后看了一眼,说:“楼都给你造了,我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哈哈笑道:“对啊,贼船师兄你已经上来了啊!你怎么知道我马上就要昭告天下这楼乃是我师兄月尘的大作?没办法,现在还需要月尘师兄帮我抬抬身价……我请来竣工剪彩的大队人马就要来了,师兄你帮我在里面腾出一块空场。”

最先到的是玄音仙子和她几个不错的仙友——闺蜜,“这就是云筱仙……呸呸,神君,云筱神君,你和陶染神君到底是怎么回事?”玄音仙子尴尬地看着我,示意她也控制不住同伴的好奇心,月尘师兄在我身边,听到这个问题也不自在地扭头看向别处。

这时鸿岭仙君来了,他一直想拜入广陵君门下,所以带来的仙友是广陵君的弟子——兆和上仙,他见到我便说:“陶染神君?有些时日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没想到那次一见竟是永诀,云筱神君,听闻你与陶染神君关系匪浅?不知神君可知陶染神君是如何仙逝的?”

众人互相见礼寒暄了一番,气氛逐渐升温,但最后卡在这个问题上就僵住了,冷场对一些讨好型人格是个折磨,有的人脸上露出明显的焦急,我拱手道:“兆和上仙有礼,广陵君可好?”

兆和上仙象征性地扯了下嘴角,说:“好,生气伤的还是自己的身体,现在我师弟还被困在大阵里生死未卜呢,这还要多亏了战神,哦我不是怪战神,我是说多亏战神将那堕仙擒回,不然我们善后的事恐怕多得要压死人,但还请神君不必担忧,师傅已经找出了大阵的破解之法,不日就可将师弟救出。”

现在屠城案的善后工作都是广陵君在管,也难怪他们这么大怨气,战神管杀不管埋啊,我陪笑说:“如需帮忙尽管说话。”

陆陆续续的,人都来齐了,大部分都和观赏动物似的,来看我长着几个脑袋。

“兰亭仙君!”远远望见便唤了他一声,引来众人目光,大步流星地径直朝他走过去,今天男人不是书生打扮,头发散开,只挽了个小髻,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像小龙女的性转版,我胜利会师地迎上去说:“你可来了!叫小仙好等!”

就是让所有人都看到帝君有多重视我,他老人家自闭不见客,但为了我新房落成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依然不忘差兰亭仙君来送上美好的祝福!

当然,只有我知道,兰亭仙君是我私下请来的,和帝君半毛钱关系没有,我给兰亭仙君介绍我的小楼:“仙君觉得怎么样?没有辜负帝君的一片美意吧?”

众仙窃窃私语,“还真的是帝君送给她的?”“就在凌霄大殿脚边上,你说呢,这块地方先前月华君不是也求过吗?对了,广陵君也求过……嘘,兆和上仙就在那边,别让他听见了,广陵君近日心情不佳。”

兰亭仙君笑而不语,表示客随主便,我将他引到牌匾下:“小仙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仙君务必答应!”

其实他也乐于陪我做戏,我这样抬的不光是自己的身价,更是他兰亭仙君的身价,在场的也不乏上仙、神君,可我却对一个小小的仙君如此点头哈腰,傻子都看得出来,此人的地位早已不能用肤浅的仙级来衡量,之前大家不过是有个模糊的概念,知道这个人是帝君的近臣,得意弟子,但我现在却身体力行地将“兰亭仙君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凿进了众人心里。

他坦然受我的大礼,嘴上回礼说:“神君客气,如有小仙可以相助的地方,必无二话。”

其实我三请四请他才勉为其难动笔的效果会更好。

但谁知道兰亭仙君今天不像他一贯那样阴阳怪气,绵里藏针,竟一口就答应了。

“那就请仙君为小仙的‘福地洞天’题匾吧!”

“福地洞天?”

“正是!”

“好名字。”他言不由衷地笑笑,然后一挥袖子,这四个字被一笔一画绣到了匾上。

美中不足的是我马屁拍早了,字还在打印着,我就连连夸赞:“好字好字啊!”不然怎么显得您枪法准呢,“仙君赏脸前来,在小仙眼中如帝君亲至,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这次兰亭仙君的眉眼中终于有真实的笑意了,他可能觉得我的演技挺滑稽的。

“夷林上仙没来吗?战神的弟子都不来?”“怎么没来,刚刚我看见月尘神君了,你不是也看见了吗?就在云筱神君身边,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四周议论纷纷,陶染的名字总是被人有意无意地提起来。

兰亭仙君代表帝君,我将他捧为上宾,不单是拍马屁,也是为了让他做个见证。

“诸位,此楼乃是月尘神君所建,众仙友身后的竹林是夷林上仙所赠……”我们同门情谊非常好,就不劳诸位费心了,我听到有人小声说陶染神君,我说:“我拜入师门时,陶染师兄已经仙逝,没有缘分得师兄教诲,实属遗憾,曾听师傅偶然提起,说师兄是为了将我从魔君手里救下来,战至力竭,不幸殒命,不告知我是怕我背上包袱,但在那之后不久,三师兄灵瑜神君就中了魔君的暗算,至今下落不明,两位师兄均为魔君所害,小仙虽无能,唯有诛杀魔君,救回师兄,才能报还师门恩情万一,今天就以此为见证!惊鸿!”

树枝幻化的惊鸿剑落在我手里,一甩长发,斩断三千烦恼丝,青丝伴随着众人的吸气声飘落在地上。

“里面准备了糕点和佳酿,请诸位自便。”

早就想梳短发了,今天可算有个由头了,我怀疑天宫众仙也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个头搞得像是我自刎于人民了,刚刚一瞬间鸦雀无声,听我说到吃吃喝喝的事,画面才重新流动起来。

刚弯下腰,发现地上的断发不见了,兰亭仙君摊开手掌,笑道:“于凡人而言,发为血之余,肾之华,于仙亦如修为造诣,心血之源,想神君许是不知才挥剑自伤,我将它化为了发簪,帮你别上吧?”

“……有劳了。”没人和我说啊!

倾身时,他浅声说:“陶染神君救了神君吗?”

“………”

“全了他的名声,也就全了你自己的名声。”

“多谢仙君的发簪。”我不置可否地摸了摸鬓边的饰物,又将它变成发箍,把碎发拢到了后面,兰亭仙君笑着说:“清水出芙蓉。”民国女学生嘛,能不清纯吗?其实他没说错,虽然很可笑很讽刺,但现实就是如此,不得不承认,这样做对我最有利。

细细回想,这话好像夷林很久之前就和我说过,可那时我正在气头上。同样的话,时过境迁再听,竟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不过我现在的所求已经变了,公道不再是让我执着追寻的东西,它很重要,却对现实问题帮助不大,我只想活得舒服点,这也不是什么罪过吧。

安顿好楼外事宜,我故弄玄虚地对兰亭仙君说:“请仙君随我进内室。”进来之后马上将门紧闭,献宝一样从袖口抽出一张杏黄色的布,“我称它为‘微布’,当时我就是用它与夷林师兄取得联系,才让天宫及时知晓了魔君的阴谋……”

“这是小仙专为仙君准备的,比别人的都高级,不但能传送文字、图片还能投射人像……”

详细地给他讲了一遍使用说明,在原有基础上,现在还多了“添加好友”功能,只要将同样持有“微布”的人的名字作为前缀,就能给对方“发信息”。

这种不入流的小玩意,也敢拿来送他,兰亭仙君将布从我手里拿过去,假意看了看,说:“听上去甚为有趣。”就打算还给我了。

我赶忙说:“小仙愿以仙君马首是瞻,日后若有事想及时告知仙君,还需……”

他会意一笑,杏黄色的丝布在他手中消失,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如此懂事,他也就顺水推舟地笑纳了我的这份投诚,“那便多谢神君了。”

明天蟠桃会过后,南海就该提上日程了,送走了兰亭仙君,我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联系白玉真了,从琅瑛上仙那里得知瘟兽已经三去其二,只要斩杀最后一只他们就能回天宫复命了,青丘那边战至僵局,双方处于停火阶段,琅瑛上仙本身就是回天宫复命的,谁知遇到我的求救信息,卷了进来,之后索性就随着白玉真下凡斩妖除魔了,没有回青丘。

真不知道写点什么好,提笔又放下,其实我不联系他,他也可以联系我,可能他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吧,好在我还没开发出来“正在输入信息”,不然就太尴尬了,我的近况……都是一些没法和他说的事,我怎么说呢?帝君让我去宫斗?战神身边的仙子给我下药?夷林病又犯了,预备向战神讨要我?

也许不非得有什么事才能说话,我写到:

「战神命我出使……」

门外传来敲门声,毛坯房根本没上锁啊。

但今天来的都是各路神仙,也不好怠慢,我走过去将门打开,愣住了。

“…………”

男人的衣衫被血浸透了。

那些血在他把我拥进怀里的时候蹭到了我身上。

“筱筱,想我了吗?”

白玉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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