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顺着海流往上游。

这个视角很奇怪，身为士兵的阿修尔很快敏锐地察觉出这是人鱼的动作，而不是章鱼的。

他的话，应该是用吸盘顺着墙往上爬。

他不知道现在是谁的视角，在看到那扇窗户后，阿修尔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因为这是莫妮卡的家。

然后是莫妮卡打开了窗户，阿修尔错愕了一瞬，这还是她十二三岁的时候。

那时候她身体不好，基因的很多问题都显现出来，于是阿修尔为她出去寻找食物，她留在家里养病。

“他”熟练地游了进去，开口问：“阿修尔呢？”

“他出去了，”莫妮卡笑道：“下次来提前跟我说一声，遇到他我俩都得完。”

“他”答应了下来。

阿修尔猛然惊醒。

他眸光向下，在拆开第一封信时太过焦急，被其中暗藏的针管扎到后，他就见到了那样的画面——阿修尔将手心的针拔去，飞速扫完第一封信，简直快要发疯：

“这是很高档的东西，能让你我共享部分记忆，以便余生中我们拥有更多关于莫妮卡短暂一生的记忆。

她留给你我的遗产非常丰厚，当然，其中并没有薄厚之分，你的和我的都是一样多

——致我从未谋面的好兄弟阿修尔，伊恩”

阿修尔将信封撕得粉碎，后牙紧咬，怒不可遏拆开了剩下的一封信：

“亲爱的阿修尔：

因为一些完全没必要的小误会，我被判处死刑了。

我现在既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看到这封信，也没有能收到回信的机会，因此想问你近况，也觉得没有意义。

只希望这些年你过得都还好，以及告诉你，你离开的这三年，海水都格外冰冷，而我形只影单。

我将全部遗产都给你了，就放在老家的柜子中，总共一百二十五枚金币，如果有丢失，就是被我老爹发现偷走了，你给搞死他就完了，我还为你安排了第二条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的路……”

这一封没有署名，是莫妮卡的笔迹。

一封充满谎言的信。

两封信件在他手中快要被碾碎。

***

城邦的重刑犯们【赎罪】的地点在决斗场。

那是一所高大巍峨的圆柱形建筑物，按照人类古代罗马文明时期中的决斗场一比一还原。

海洋时代来临后，人类大型娱乐活动不多，观看佣兵与人造污染体的决斗就是其中之一。

而非常荣幸，莫妮卡等人将以喂养污染体达到【赎罪】。

莫妮卡带着手铐，和所有犯人一同进场。

她出场的时候，场上的观众发出一阵巨大的骚动：

“是叛神者莫妮卡！”

她将腰板挺得更直了，对于这个称号似乎有点小骄傲。

观众：“……”马上就作为饲料喂给精神体了，神气也不过是一时！

莫妮卡躲开一块朝她扔来的石子，风轻云淡地随着队伍停在原地。

污染体已经准备好，按照流程，他们这些死囚会依次被赶进去，作为饲料喂养得污染体更为强大。

而在这两个小时，饲料被完全消化，再由佣兵进入，展开与污染体体的决斗。

莫妮卡被安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听着前边死囚的痛哭流涕以及求饶，不禁也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由于太臭名昭著了，城邦甚至为她请了媒体，采访视频现场直播在城邦的每一块公共屏幕：

媒体将话筒几乎抵在她嘴边，口气无不严肃：“叛神者莫妮卡，请问你现在是否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的皮相很骗人，从未照过阳光的皮肤冷白、透着蓝紫的血管，瞳孔颜色很纯粹，在眨眼的时候，是最符合少女无邪的美好模样。

在所有的屏幕之前，全城邦的居民都在看着的画面上，莫妮卡微微一笑，张开了樱桃小嘴：“首先，我觉得‘叛神者’头衔很酷。其次，悔你妈！我干死你妈的！贱人！！”

不等看媒体何等诧异的神情，莫妮卡说完就往精神体里边跳。

当时莫妮卡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被抓了还不得被往死里揍！！

“莫妮卡——！”

呼唤她名字的声音从佣兵队伍中传出。

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莫妮卡没有回头，而那名高大的佣兵不管不顾，闷头似箭朝入口冲来。

道路上的卫兵没有能拦得住他的，而就在他将要抓住莫妮卡的时候，莫妮卡已经完全被污染体吞噬。

快要死去的人没有心情猜测是谁在那时候叫她，况且还是一道陌生的声音。在经过一阵天旋地转后，莫妮卡在污染体体内睁开了眼睛。

这个污染体比现实的环境中更加寒冷，莫妮卡抱着胳膊搓了搓，打量起周身环境。

她还算运气好，开局在一座几近废弃的高塔之中，没有可怖的非人NPC，也没有在进入污染体前统一宣誓干掉她的佣兵。

她本身就没有抱着又从污染体活下去的希望，摆烂半眯着眼睛，浅浅睡眠。

直到一声枪响，莫妮卡本能戒备起来，而不等她做出反应，她整个人从右肩的位置，被一股冲击的力量推向了墙壁。

莫妮卡后知后觉，子弹是冲她来的，而且已经击中她了。

海水中的腥咸味逐渐加重，夹杂着浓郁的铁锈气息，阿修尔同她说起过，人被枪击之后第一感觉到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类似于被撞了一下的感觉。

随即身体被穿透、火辣辣的痛感成片袭来。

她低头一看，身上果然多出一个被穿透的伤口，鲜血外溢。

莫妮卡紧紧咬住牙关，不让痛呼声溢出来，放眼搜寻，很快锁定了站在远处高楼的白衣人鱼。

医生？

众人开局到污染体中的位置随机，由于这段时间没人能保证医生的安全，于是他们是唯一被准许带枪械进入的。

而为了更好的保证观赏性，就连佣兵也是不能带枪弹进入决斗场的。

医生在击中她以后，误以为万事大吉，便扛着械备朝这边游了过来。

莫妮卡闭眼，微微平息右肩的疼痛，手中紧握着狱警交给她的刀子。

“别装死。”摇着两条畸形的鱼尾，医生说：“听说你以前在屠宰场工作？那你真应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被放在案板上没什么两样了。”

莫妮卡：“……”

【哈哈哈最爱看医生的画面了，这是第几个了？】

【数不清了，污染体内不受法律管辖算是被这医生玩明白了哈哈。】

【医生好样的！叛神者不得好死！】

【……】

弹幕排排在医生眼前滚动，莫妮卡发觉他的眼中不是被反射出蓝光，于是打断问：“你身上也有‘眼镜’？”

“当然，不过这是你现在应该关注的重点吗？”

他说着刚准备把莫妮卡的刀子踢开，但是在这之前他忽然猛然往后一飞——那条鱼尾绞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甩飞到了墙上，重重一声。

莫妮卡是贫民窟出生，从小没少参与各类斗殴事件，这点身手还是有的。

至少对付这名医生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