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桉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冬日的夕阳透过窗帘照射在床单上,显得格外温暖。
她有些费力地支起身子看了看四周,熟悉的布局。
自己是怎么从江家回来的?
“吱呀”一声,吴狰端着一杯热水进来。
沈桉看见他,下意识裹紧了被子一脸警惕:“你是谁?”
这下轮到吴狰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我是吴狰,是...谢喃的发小。”
发小吗...?沈桉脑子里现在一团乱麻。如果他真的是谢喃的发小为什么自己对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桉...沈桉,起来自己把水喝了。”吴狰将水杯递给沈桉。
她不动,她不敢接。关于吴狰的记忆存档是零,经历了这么多,沈桉再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了。
吴狰轻轻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要不我给谢喃打个电话吧,或者你要不要看看我们俩的聊天记录。?他划拉着微信界面,沈桉看见他们两个的聊天记录界面有约饭,约球,问候...
沈桉这才放心地接过那杯热水,她确实有些渴了。
抿了一口,热热的,甜甜的,是糖水。
这吴狰还挺细心在...
沈桉打量着这位谢喃的发小,他正低头全神贯注地发着什么消息。男人长得很高,目测有一米八几,最让沈桉注意的,是他脖子上的刺青。
那刺青的痕迹,明显是新刺刚拆下保鲜膜没多久。
”WIN“
赢?他想赢什么?这个刺青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吴狰刚和谢喃报备完沈桉的情况,抬起头来就看见这小姑娘盯着自己的脖子出神。
”喂,沈大小姐,你看什么呢?“
突然出声吓了沈桉一跳,手一抖,糖水差点撒在床单上。
”你脖子上的刺青有什么含义吗?“
沈桉问。
听见这话,吴狰眼神好像在那一秒暗了一下,他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那块刺青。
”没什么含义,想纹就纹了呗。这世界上那么多事情,如果每件事情都要有个所以然的话那你不累吗?"
这人,还挺会说的。
沈桉想。
”你到底还要为她做到什么地步你才满意?!你是想让整个谢家为你陪葬吗?!“
一个个值钱的古董碎裂的声音让在花园修剪园林的下人都抖了一抖。
谢喃坐在沙发上,无声得像是一头沉默的野兽。
”你从前为了沈桉做什么事情我都忍了,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要牵连到江家。你知道刚刚江家那老头子打电话来说什么吗?他说你要解除江家与我们的商业合约,你居然把江诚弄到警察局里去了?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你是不是要把谢家往火坑里推啊谢喃!你姓谢啊!“谢父说着说着,竟红了眼眶。
”谢家,谢家!你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谢家!你真当旁人都是傻子吗?!江家的合作你就真的那么稀罕,他们家做的什么污龊勾当你会不知道?明知道都是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那不如就干脆直接解除合约!如果昨天我不去江家你知道沈桉会发生什么吗?!"
谢喃站起来,高出父亲半个头,从前那样镇定的少年,如今歇斯底里地吼着。
“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要去见那个沈桉,否则用不着江家出手,我让你今生今世都看不见她,还有,等江诚出来之后,你要亲自登门道歉。”谢父颤抖地说着。
“不可能。”
冷冰冰三个字,包含了他对与沈桉的担忧和对江诚的憎恨。
谢父叹了一口气:“那我就亲自帮你解决了你那段孽缘。”
“等等...爸...”
谢父看了一眼儿子,这小子终究是草鸡了。
“我不会再也不见沈桉,你别说这辈子,上辈子,下辈子,我都要和她在一起。还有江诚,谢家的未来我会掌控,江家的偷鸡摸狗我也不稀罕,我会找到更好的合作对象,至于江诚...‘
谢喃眼里的湿润被怒火烧干了。
”我会杀了他...“
”老爷!老爷!来人啊老爷昏倒了!“
谢喃看见他的父亲直直地栽倒下去,他突然慌了。
”爸!“
吴狰看着喝完糖水已经睡下的少女,悄悄掩上房门,出去接了个电话。
”喂?"
"喂,小狰。桉桉那里还好吗?“
”一切都好,她刚刚醒来喝了点水又睡下了。“
谢喃听见沈桉的消息,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下了一半。
”你打电话来不会就是要问这个吧?“吴狰猜测。
”是。我想和你说,我爸好像是和我争吵的时候血压突然高起来晕过去了,已经送到医院去了,我现在也在去医院的路上,桉桉那里你暂且帮我照顾着。“
”你明明知道你爸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说,你有时候还是收收自己那臭脾气吧。“
”我知道,可是你不知道他说什么。他让我永远都不要和沈桉见面,还让我在江诚出来之后去给人家登门道歉,不然他就对桉桉下手...“
”阿喃。“
”你真的那么爱沈桉吗?“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两辈...算了,不说了,挂了,我还有事。“
吴狰放下电话,心中的晦涩让他自己都捉摸不透。
沈桉在门背后眨巴着眼睛。
谢喃又和他爸吵架了?又是因为她?
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蠢,老是给爱的人添麻烦。
谢喃为自己做过的,远远高于她为他做过的。可为什么重来一次她不但弥补不了,反而还出了那么多的乱子?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你不应该为你偷听墙角的行为而感到羞耻吗?”
门突然打开,沈桉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吴狰的怀里。
“你别这样,我怕阿喃弄死我。“
像是嫌弃似的,吴狰扶稳她之后后退了一步。
”我只是恰巧醒了想去一下厕所,谁知道你在门口打电话,我出去岂不是很尴尬,听见了又不怪我...“沈桉小声地为自己辩解着。
谁知吴狰笑起来。
”你这拙劣的撒谎技术还是一点都没变。“
没变?他难道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
感受到沈桉疑惑的目光,吴狰咳嗽一声说:“咳,我的意思是阿喃以前和我提起过你,有提到这方面的时候。”
谢喃这个人...真的是...什么都往外说...
另一边的崔町听说了好朋友的事情急得团团转,明明寒假才过了一半,为什么会这样呢?给霍祁打了一个电话,她就火急火燎地往沈桉家赶。
寒冬的风刮的尖锐,像一把刀往人脸上割得生疼。崔町一路跑着,嘴唇冻僵了她不知道,手指冻紫了她也没感觉。
她只想去看看桉桉怎么样了。
“啪”
一只从草丛边伸出来的靴子绊了一下崔町。
本就积雪融化十分滑的地面,崔町直接摔了个跟头。幸好冬日里穿的厚,要是放在夏天这么一摔不可想象。
她倒吸着冷气,挣扎着爬起来,手掌全擦破了,脚踝好像也崴到了。
“我的天哪,看看这是谁。你没事吧崔町,我也不是故意的,快去,快把崔小姐扶起来。”
是顾婉。
崔町深深知道顾婉与沈桉之间的关系,想必顾婉也是知道之间与沈桉之间的关系的。
看来,今天她在劫难逃了。
“快点把她扶到旁边去坐着,快。”
顾婉温柔地笑着,可崔町觉得,探是披着羊皮的狼。
几个彪形大汉将崔町架到一边的小巷子里后,“狼”便撕下了羊皮。
“啪”
一个巴掌清脆地扇到了崔町的左脸,那一块白嫩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出现了一个五指印。
“你居然有胆子出来,听说你的好朋友可是在家里出也出不来。你和她一个德行,两个小贱人就应该一起作伴着去死!”
顾婉尖叫着,与平时的校花人设判若两人。
“沈桉才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要不是你的江诚从中作梗她会变成这样吗?你说的,怕不是在隐喻自己吧?顾小姐,心爱的人为了别的女人进了局子,还用的是强行拘禁那种下种下作手段,这么一比,你真的下的来台吗?”
一向柔弱的崔町此时眼中没有一滴泪水,她甚至没有去捂被打的地方。
“好!果然牙尖嘴利,和那沈桉一模一样,既然你这么会说,我看你等会还说不说的出来。”顾婉起身拍了拍身边的彪形大汉:“这个女的赏你们了。”
崔町的瞳孔瞬间放大,她看见几个丑陋狰狞的面孔朝着她扑过来,每一只都像极了禽兽。
崔町感觉到,自己的外套被撕开,有一双滚烫的手贴住了她里衣内的皮肤。
她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桉桉,我今天可能没办法来看你了。
"咚“
崔町认命等死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却突然倒了下去,她看见那男人的头上被砸开一个血窟窿,正汩汩地往外流血。
她吓呆了,抬头看见霍祁站在面前。
”谁敢动她一下,今天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崔町从来没有看见过霍祁这么凶恶的时候。
”你刚刚是那一只手碰到了她。"霍祁放下木棍,拿起一旁的剔骨刀。
“哦,对,是两只手。”
电光火石之间,那男人就此残疾。他像一只待宰的猪,在地上拼命打滚嚎叫。
霍祁把刀塞到崔町手上,用宽阔的脊背挡住她的视线。转身拿起那一双残肢丢到顾婉的身上。
血腥气一下子窜上顾婉的鼻腔,她跳起来跑到一边开始剧烈呕吐。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给我杀了他!”
剩下的汉子们听见顾婉的号令纷纷蜂拥而上。
崔町看见,霍祁被踹倒在地,刚刚的木棍变成了攻击他的武器。她想起身去护住他,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她看见,刚刚那个大汉的血和霍祁的血融合在一起。
她害怕极了。
“停吧,今天就先这样。”
见形势不对,霍祁已经一动不动,顾婉也怕真的打死了人,便叫手下停手。
崔町流着眼泪爬过去抱住霍祁的头,脸上都是灰尘,手上的伤口也裂开了。
”町町..."
"我在...我在...“崔町的嗓子已经嘶哑到要说不出话了,她努力低下头去听霍祁说了什么。
”我...看见你好久不回我消息...我就出来找你...对不起...我来晚了..."
崔町觉得她的天塌了,一直守护她的天塌了,她的世界正在崩裂。
“你没有来晚...你没有来晚...你不要睡觉霍祁,你不要睡觉。”崔町拨通了急救电话。
”霍祁,你不要睡觉,我就答应长大以后嫁给你好不好...霍祁...“
霍祁的眼神有一瞬间恢复了光彩。
”真的吗...町町...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会答应我。“
霍祁觉得安心极了,可他真的困了。
”我尽力,町町..."
救护车来的时候,顾婉早已不见踪影。崔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摇摇欲坠,可是她攥着霍祁的手不能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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