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命!”
绕在脖间的蛇越收越紧,要窒息了!
喻连枝的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花,因为无法呼吸,脸色涨红,他喘息急促地往后排寻求帮助,却在转头的刹那和人头蛇司机对上视线。
婚车司机长着一张朴素的脸,阴翳的眼神忽而翕动,寒光闪烁。
像是有人透过这张皮囊在上下打量他。
喻连枝睫毛微颤,“学长,救……”
人头蛇开口道:“你有一点五分像他。”
“谁、谁……”
“新娘。”
湿冷的视线描摹着他的轮廓,包含着种种陌生的情愫,令喻连枝莫名反感。
啪得一声。
司机的人头转了回去,专注地开车。
沈青打了个响指,指尖迸发出一道白光,一颗闪烁的旋转灯球靠近喻连枝的脖颈。
【青衣摇】伴生物——迪斯科灯球,被吞噬同化的污染物(包括伴生物)将会被他控制,随他而动。
空气冲进气管,总算得救。
喻连枝趁机扯下脖子上的蛇,用力砸在前窗上,爆出血花。
“差点凉了……”他心有余悸地靠了一声。
这条“安全带”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倒着一动不动。
沈青双手合十,放在面前。
他的食指上涂着莹润的嫩粉色指甲油,还贴着蝴蝶结和水钻,显得愈发纤长。柔若无骨的十根指头开始摇摆舞动,动作行云流水,灵动丝滑。
“安全带”像是听到了印度神曲,血脉觉醒,竟然抬起了头,摇头晃脑地复制沈青手指动作。
喻连枝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蛇被沈青控制了,现在是蛇舞表演,心情好转,甚至很想掏两个钢镚,无奈自己一贫如洗。
曲毕,沈青收回手,优雅道:“感谢观看。”
蛇软绵绵地趴下,喻连枝在前排鼓了鼓掌。
婚车绕小区缓行一周,回到原点。
一单元一零一室。
司机机械地开口,“祝二位百年好合。”
几人下车,地上铺着柔软的红毯,一路站着撒花的围观群众,叽叽喳喳,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喻连枝回忆道:“刚才司机和我说了句话,他说我长得有一点五分像新娘,四舍五入就是两分。”
薄空朦握着礼花筒,“只能说明新娘是人。”
“两分像?”沈青笑了,“人类都有两分像吧,不论美丑,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薄空朦捏爆了礼花筒,喷射而出的亮片徐徐落下。
“不,美可以千篇一律,但丑,绝对是千奇百怪。”
喻连枝在心里感叹,好犀利!
走至门口,有人匆匆下楼,拦住去路。
喻连枝一阵心塞,怎么又是这个贪财玩意儿?
女人咯咯笑着,摊开手掌,“新郎官,万水千山总是情,不给红包可不行。”
喻连枝把装着冥币的红包物归原主。
女人依然冷笑着,不为所动。
“你这是冥币,新郎官是想娶死人吗?”
喻连枝:???
敢情你知道是冥币啊!
他气得语无伦次,“不是,我跟你换的,竟然耍赖,是不是玩不起?”
杜影轻轻扯他袖子,准备抬手,被沈青拦住了。
“还差多少钱?”沈青问。
女人贪婪道:“新郎诚意够不够,就看红包厚不厚。”
“扫码。”沈青拿出手机,爽快地转了五千,“保存账单,找符停报销。”
喻连枝死去的心脏重新跳动,眼神一亮,“还能这样!”
薄空朦嗤笑一声,“彼此之间还可以互相转,反正符停不会仔细看的。”
好恶毒!
但让万恶的会长当冤大头,也不是不行。
女人退开一步,喉间似乎还泄漏出两声得逞的奸笑,“娶走新娘不容易,开门就得玩游戏,新郎和伴郎可以开始找新娘咯~”
“在哪儿找?”
女人道:“在整个……曼哈屯……小区……”
已知该小区有四栋楼,每栋楼两个单元,每个单元六户,每户两室一厅,求:找到新娘的概率是多少?
“找到就可以闯门了,如果里面是真正的新娘,就可以抱得美人归~”
喻连枝问:“如果是假的呢?”
“那就……死……咯咯……可不要误了吉时……”
也就是说,有时间限制。
沈青提议道:“我们分头行动,刚好四栋楼。”
杜影赞同地点点头。
喻连枝被留在原地,天崩地裂。
怎么又是单线任务,补药啊……
他做好心理准备,抬脚上楼,余光就见女人不断扭曲,四肢和躯干粘合在一起,发出丧尸变异的声音,然后一条顶着人头的白蛇缠上排污管道。
难怪画本里的白素贞都是腰部以下变成蛇……
今天的遇蛇量超标,但独自面对这种一人粗的巨蟒,他还是两股战战,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
楼里的感应灯随声音而亮,视线猛然清晰,只见一楼两户的门口,各站着一名笑容喜庆的红袍女人。
面对面,像在照镜子。
两双一模一样的蛇眼移到喻连枝身上,发出一模一样的询问:“请进。”
“谢邀,不了。”
他干巴巴地吐出一句,心里打起退堂鼓。
身后的楼梯入口,隐约可见一道蛇影。
喻连枝深呼吸,伸出手指,“点兵点将……不管了左边吧。”
话音刚落,左边的女人的皮肤里钻出无数条银色细蛇,她像是被抽丝剥茧般分解,一件红袍落在地上。
门开了。
他跨步越过,进入一零二室。
整个小区的格局都差不多,入门是客厅,两旁房门紧锁,贴着囍字,就是藏着新娘的卧室。
又有银蛇不知从哪里冒出,凝聚成女人的身形,尽职尽责地守着门口。
喻连枝在客厅转了一圈,电视机旁摆放着一个木质相框,照片里有两个并排坐的男子。
左边的男子剃着寸头,满脸写着“爷不好惹”,右边的男子眉眼弯弯,看起来年龄不大。
两人坐在天台上,喝了几罐啤酒,微风拂面,拍下了一张记录友谊的照片。
喻连枝把相片放回去,试探着喊了声:“屋里有人吗?”
无人回应。
门口守卫的女人道:“新郎官,你要进这个房间吗?”
喻连枝一脸严肃,皱着眉踱步。
他不认为自己第一把就能开到真正的婚房,平时抽卡都得大保底,脸黑成非酋,一发入魂是不存在的。
“不了,我换一个。”
他转身欲走,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一阵矫揉造作的笑声。
勾引他,没门!
喻连枝拔腿就跑,直接上了二楼,依旧是两个女人,这回,他还是选了左边。
屋子里的摆设像是从楼下复制来的,电视机前一个合影相框。
相框里刚好拍到了楼房一角,灰墙,青苔,热水器,也许……就是他现在所处的这栋!
女人:“新郎官,你要进……”
“不。”喻连枝言简意赅,上了三楼,右边。
开门之后,所有装潢、物件,贴着的囍字还有相片,都是一样的!
女人:“新郎官……”
这次,喻连枝拿起电视机旁的合影相框就跑,一直到了顶楼,推开沉重的防火门,来到天台。
六层楼的天台,视野称不上开阔,风很大,裹挟着天上的灰云,往前看,是繁华热闹的商业中心。
中心有两张矮矮的板凳,可以想象,曾经的兄弟二人在这里喝酒聊天,其中一人将手机摆在远处,摁下倒计时拍摄,然后摆好表情……
咔嚓。
留下了这张合影。
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喻连枝不是一个擅长推理的人,最多是看过一些侦探电影,他猜不到故事,只好寻找更多线索。
转了个弯,侧面凭空出现一个红衣女人,出现得突兀至极,令人防不胜防!
喻连枝踉跄两步,苦笑,“不是吧,阴魂不散啊。”
女人的背后是一道门,连接着狭小的屋子。
原先是老小区存放水箱的地方,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并没有上演水箱藏尸案,曼哈屯的水箱已经被拆除了,废弃之后,曾被改装为鸽子屋。
现在,有个新娘藏在鸽子屋里?
喻连枝靠近几步,空气中有一股水果的甜香,异常勾人,光是闻到就足以使人分泌口水。
“新郎官,你要进这个房间吗?”
“试试?”
喻连枝安慰自己:没逝的没逝的,船到桥头自然沉。
女人说:“要进门,先玩游戏,赢了让路,输了上路。”
还会单押。
他沉默片刻,嗅到求生的机会,猛得抬起头,“可以。但是、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游戏我来定。”
这题超纲了,女人瞳孔闪烁,三秒后,似乎有人顶号了。
这个古怪的眼神和冷峻的语气,和司机如出一辙。毫无疑问,是污染物本人。
“行,玩什么?”
喻连枝心一横,冒昧就冒昧吧,总比死了强。
“王者荣耀,1v1墨家机关道,敢不敢来?”
—
什么都没有。
沈青脚步轻悄地往上走,身后跟了一串红袍女人。
他抬脚,红袍女人也抬脚。
身为三级污染物,解决方式就直截了当多了。
手里漂浮着旋转灯球,一脚踹开门,冲进去,没有新娘,然后带着整齐的队伍出来。
只是,越往上【银蛇】的伴生物越难对付。到了五楼,沈青无法吞噬,灯球和红袍女人打成平手,双双炸开。
沈青的脸色变了。
同为三级,催眠类型的能力就是无法和攻击类型的正面硬刚。
更要命的是,他感受到【银蛇】的等级正在往上缓慢爬升。
超三级。
再这样下去,恐怕连他都要被困在【银蛇】的污染领域内,只能速战速决了。
沈青手中灯球闪烁五颜六色的灯光,室内光线忽明忽暗,他恍若一个神秘占卜女巫,光斑在脸上晃动。
整栋楼开始瓦解,墙皮剥落,里面不是钢筋水泥,而是密集的蛇窝。
另一边,薄空朦感受到震动,抬头望了过去。
沈青所在的楼正在坍塌,小蛇拧成一股绳,成了巨蛇,几条巨蛇在外墙组成了一个图案。
薄空朦看了半晌,原来是一个英文,他读了出来:“quickly?催什么催。”
不过学长发号施令还是要配合的,他站在三楼和四楼的交界处,眸光微动。
他还没达到三级,能对付【银蛇】伴生物,但算不上轻而易举。
【朦胧见】污染领域再度展开,整栋平房被突如其来的雾气淹没。
薄空朦从一楼出来,眉眼间的雾气还未散去,艳红的嘴愈发鬼气森森。
下一秒,他身后的楼房弯折,砖瓦间的银蛇如同丰收时的稻穗,弯着腰,一副睡着的模样。
薄空朦稳住气息,雾气跟随他的脚步进入最后一栋楼。
杜影的黑影正在和蛇群纠缠不清,突然间雾气迷蒙,挣扎的蛇群陷入昏迷,被黑影轻松吞噬。
“多谢。”
杜影身上的纱布有几分凌乱。
薄空朦道:“不客气。走吧,去找小学弟。”
整个曼哈屯都坍塌了,组成一花一草一砖一瓦的银蛇都游离开,朝着一号楼快速爬行。
两人对视一眼,杜影道:“他似乎有麻烦了。”
一号楼被蛇群包裹,一条条细蛇前赴后继地往楼顶爬,乍一看,长方体的楼房被蛇包裹成了金字塔,湿冷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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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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