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一片寂静。
在解决掉疑似关底boss的班副堡主后，柳棠华罕见地维持了最后的挥剑动作，而玩家们受她影响，也纷纷屏息等待之后的指示。
柳棠华：“……”
她只是有些脱力而已。
单论综合实力，班纪未必赶得上先前遇到的容七，可对方最后用出的古怪内力却在兵器相撞时顺着流入到了她的经脉之中。
柳棠华垂眸，尝试调动内力压制，那片小火苗很快就被扑灭，半晌后又重新燃起点点生机。
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另一股自喉咙深处涌起的腥甜。
……不算严重，但还需要时间来慢慢化解。
思及此，她抿了抿唇角，隔着面具看向床榻旁的同伴，而后者已经从放空的状态中回神，咳嗽着打破了现场安静的氛围。
“你是谁……还有，班家堡谋划的到底是什么，他们真的拿到剑诀残篇了？”任夏旋的语速很快，顿了顿，又像是下定决心般补充道，“这件事，或者说班家人，和二十年前有关联吗？”
柳棠华轻轻眨了眨眼睛。
不仅仅是她，在场的玩家们也不由得竖起耳朵，咸鱼兔兔甚至打开了游戏系统配备的[记事本]功能。
因着《红尘》的个性化剧情触发设置，当前大部分人都只是对故事背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打算更深入挖掘的剧情党不是没有，但通通都拜倒在学坊对菜鸟侠士的限制之下——这意味着，他们五人很大概率会成为首批掺和进主线剧情的玩家。
对于游戏来说，“第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咸鱼兔兔严阵以待，很快就听到了npc飘忽的感慨：
“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
这之后是轻微的喘息声，咸鱼兔兔耐心等了片刻，只听到布料窸窸窣窣的摩擦——是氪不救非离开了床榻。
他跟在绿色衣袍的面具npc身后，缓缓走向里侧资料区……路过玄不改命时还顺带拉了一把发呆的妹妹。
咸鱼兔兔：“？”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眼前滑过了一段熟悉的字符——
[队伍]氪不救非：底下的npc晕了
聊天界面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咸鱼兔兔点开系统日志，最下方的小字清楚地标明了任务完成以及五人份奖励的领取方式。
[队伍]咸鱼兔兔：奖励之后邮寄你们@氪不救非@玄不改命
[队伍]氪不救非：谢了，要来这边帮忙吗？
[队伍]玄不改命：虽然没有任务，但我哥说应该能拿到部分情报
咸鱼兔兔若有所思。
[队伍]咸鱼兔兔：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
[队伍]月光宝兔：按照一般套路，《无心剑诀》是整个游戏的主线，策划应该不会这么早就让玩家接触到关键信息
[队伍]疯狂橘子兔：所以npc就被强制捂嘴了？#汗
月光宝兔抬头看了眼同伴。
[队伍]月光宝兔：往好处想，我们只是起到了贡献地图的作用
[队伍]月光宝兔：路是npc带的，怪也是npc打的……
[队伍]玄不改命：[截图][截图]
[队伍]玄不改命：我找到了班家堡弟子学的武功！
高阶秘籍的诱惑力不小，玄不改命大方地展示完黄阶剑法，又从底下翻出一本玄阶内功，她沉默片刻，突然转身询问道：“l、额这位女侠，如果我们将这些秘籍带出去学习……”
“或许会被班家人下追杀令罢。”
柳棠华瞥了眼书页，却没有阻止玩家试图偷学的行为，而是贴心提议说：“内功心法未免有些太过明显，至于旁的，班老堡主成名已久，想必被外人悄悄学上个一招半式也没什么奇怪的。”
——那就是可以啊。
五人眼前一亮，玄不改命更是毫不犹豫地将两本秘籍塞进包裹。
[队伍]玄不改命：咱们多找点，等出去再细分
想了想，她又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之后有和这次相关的新情报，我们五人也可以共享吗？”
柳棠华嗓音温和：“具体是指？”
“比如二十年前的动荡，或者和《无心剑诀》有关的事。”玄不改命指了指身后，尽力让自己展现出一副平静却有些好奇的新人模样。
柳棠华颔首：“能够在保证诸位安全的情况下，可以。”
[队伍]疯狂橘子兔：厉害啊妹子！
[队伍]疯狂橘子兔：不过你就这么试探这npc也太冒险了，万一她也给你来一剑呢
玄不改命：“……”
她又不能说自己认识眼前的npc，而且对方性格还挺好……
索性疯狂橘子兔并不在意细节，而是试图打探出更多的背景信息。
“诸位的实力暂且还不适合参与这些。”柳棠华摇头婉拒。
她其实挺能理解玩家想要搞事的心情，不过系统既然做出了各类措施，想必也是一种对玩家群体的保护手段——尤其是在每日复活次数有限的情况下。
疯狂橘子兔没有放弃：“咳咳，女侠你看，我们都是刚出江湖的菜鸟，没有名气到连班家堡都拒收……”
“从客观角度看，我也是被拒绝的一员。”柳棠华格外诚恳。
其余六人：“……”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挺尸的班副堡主，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不过我理解年轻人想闯荡江湖的心思。”柳棠华话锋一转，“班家堡出了变故，将来恐怕会放宽限制条件，你们要是感兴趣，倒是可以歇两日后再去拜访试试。”
闻言，月光宝兔和咸鱼兔兔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们身上还背着一个下毒任务，如果能正常出入班家堡，那完成的概率会大很多。
然而柳棠华并没给几人太长的询问时间，确认书册都探查完毕后，她轻声提醒说：“天就快要亮了。”
疯狂橘子兔试图挣扎：“我们可以再打打下手？”他比划两下，举例说，“例如在敌人面前当个人肉沙包。”
柳棠华笑道：“多谢，但不必如此。”
[队伍]氪不救非：我们留下来没好处
[队伍]月光宝兔：为了之后的共享情报，最好现在就走
[队伍]月光宝兔：别拖npc后腿
两人说完，分别拦住了身旁的亲人和队友，转而让队伍最前方的咸鱼兔兔接下了注释过的洞窟地图。
等到五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任夏旋才面无表情地起身，微微颔首道：“我已经给他服下了碧玄丹。”
——碧玄丹原是药王谷某位长老耗费数种珍惜药材意外制成，本身就有滋养心脉的功效，经改良后又多了生肌活血的辅助作用，可以称得上是一份保命良方。
对此，柳棠华神色如常，只是温声询问道：“之后你如何打算？”
任夏旋拧眉：“必须将这人带出去，不能留在这里。”顿了顿，她补充，“这种伤势，只能送到药王谷才有一线生机，但不能由我们来做，班家堡刚遇袭就离开只会打草惊蛇——”
“我们留下来混淆视线，顺便看看班家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按照任夏旋的计划，两人带着神秘老者悄悄沿原路返回，在离开湖心岛时，柳棠华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西侧，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将整座假山销毁。
岩石崩塌的动静并不小，柳棠华对任夏旋比了个“走”的手势，后者心领神会，顺着小路钻向邪派弟子的住所。
而柳棠华则是随意寻了棵古木静静调息。
大约一盏茶后，几个巡逻的班家堡弟子赶到湖边，为首那人低声抱怨了几句，这才匆匆派人去通风报信。
柳棠华又等了半盏茶时间，可周围一直静悄悄的，就连那两个送信弟子也不见了踪影。
她垂眸，默默向湖中心点出两指。
在巡逻弟子们看不见的角度，唯一的证据瞬息间化为灰烬，又随着风缓缓飘进清澈的湖底。
做完收尾工作，柳棠华不再留恋，直接闪身回了暂居的小院。
刚一进门，她就断断续续地轻咳，俨然一副内伤发作的虚弱模样。
不过造成眼下场景的却不是那股生生不息的奇怪内力，而是她本人——也就是柳棠华自身所修习的内功。
她走的本就不是什么正经拜师流程，学习过程中的疑惑大多都只能从文字记录里汲取，但偏偏这样，还让真她在原先世界里折腾出不少名气。
柳棠华记得，曾经有不少敌人都因为她内功的特性吃过大亏。
《浮华诀》是阴属性功法，运转时天然携着刺骨寒意，当修习者受创时，原本护在经脉内壁的温和内力便会逐渐消散，整条运转路线都由另一股冲撞的狂躁内力把控——也就是所谓的伤上加伤。
但同样的，得到释放的内力越多，她本人的实力也就越强。
想到这里，柳棠华忍不住叹了口气，伸出指尖戳了戳铜镜里苍白的面颊。
早知道晚上会有一场恶战，她估计还是忍不住得去招惹容七……
毕竟如果想要继续寻求突破，合适的切磋对象绝对是不可缺少的。
“但其实也可以留到下次。”柳棠华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声，默默检查起身体状况。
她做得很熟练也很仔细，确认只是需要静养几日后，她轻轻点点袖子里的小荷包。
桌子上突然出现一本粗略装订的小册子。
与石室内抄录功法、描绘传记的普通书册不同，这本小册子的封面上留下了一丝武功真意，若是柳棠华没有及时将其收起，那么看到它的玩家必然会受到无法逆转的冲击。
或许是掉级，也有可能是被系统隐藏起的根骨受损。
就像每天超越死亡上限一样。
柳棠华边想边翻开书册，但只是轻轻一瞥，她便蓦地变了表情——
这是份与《无心剑诀》有关的记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