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玩《红尘》前，对月酌一直以为自己算是个运气不错的小欧皇，可桃花村里的第一个任务就教育他：人有的时候确实就差那么一点运气。

好在欧气不足时间凑，跟着蹭了几口协助救火的经验，再加上勤勤恳恳地打磨跑腿任务，对月酌总算升到10级，得到了闯荡江湖的第一本功法秘籍。

也是在这时，他从论坛里得知了[新进学坊]的存在。

按照大佬们的推测，新进学坊就像它的名字一般，是个为玩家们提供基础进修的武林机构，对月酌虽然不排斥剑术，但心底却还有着飞檐走壁的武侠梦——

然后他就被神秘人残忍杀回了新手村复活点。

《红尘》的死亡设定并不像之前的传统网游，按照系统协议的说法，每人每天最多免费一次氪金三次——他已经到了进学坊的15级，当然不能被算进新手保护的范围。

想到这里，对月酌赶忙检查系统面板，就见人物等级还是15，只是在后面坠了一个小小的（0/1），再联系不知何时才能开放的氪金系统，他无语的同时也不忘爬上聊天界面大吐苦水。

下一秒，闪烁的[密聊]频道差点晃花对月酌的眼睛。

而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一道有些冷淡的男音：“对月酌？”

“额，我是……”对月酌小心翼翼地转身，很快就被对方手上的武器引走了视线。

都是一个村的玩家，怎么他就可以用刀啊？

*

桃花村东侧，杂货铺。

柳棠华神色淡然地移开视线，与隔壁朱大娘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

但事实上，她并不像本土居民那般拥有什么截获消息的特殊渠道，而是——

[队伍]毛团：救命救命救命

[队伍]毛团：有一个老男人直接就冲着山洞来了啊，他怎么知道我特意选了个复杂的防人场所

[队伍]毛团：……

[队伍]毛团：哦对，我忘记你是不能发言的状态了

柳棠华：“……”

坦白说她虽然对圣门这种大门派秘密潜入深山的目的有些兴趣，但留着慕荷更多的是防止对方暴起伤人，如果不是毛团主动请缨，她很可能会将削弱版的圣门弟子丢给玩家，假装是在发布入门隐藏任务。

不过这变故偏偏发生在她下山的空档，而且还巧合地牵扯上了玩家群体，倒是让之后的发展变得有趣起来。

作为被惦记的一员，玄不改命丝毫没有意识到对面漂亮姐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在研究完系统信息后，她暂且无视掉亲哥的私聊，继续邀请说：“柳姑娘，不知你今日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并无。”柳棠华摇头，又看了看面带忧色的朱大娘，温声回复道，“我近期……只是在外散心，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那我可以邀请你去桃源湖吗？”玄不改命语含期待。

柳棠华疑惑道：“桃源湖？”

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只是靠近桃花村边缘的普通湖泊，附近既没有珍惜资源也没有特殊npc……前提是对方没有从她手里挖出任务的打算。

而玄不改命早有准备，相当诚恳地解释说：“因为那里景色真的很美，我想邀请柳姑娘同去，也算是留下在桃花村内的美好回忆。”

“当然，我已经邀请过几位关系亲近的村民——”去湖边截图留念。

听到这里，朱大娘点头表示确实如此，又忍不住叮嘱说：“那里现在乱得很，你们可得注意些安全。”

玄不改命不由得“哎”了一声，柳棠华也若有所思地垂眸。

朱大娘：“那里本来是咱们村的送别之地，你们这些有根骨的孩子都是顺着湖侧边道去往城镇，不过最近常有一些行踪不明的外地人出没，玄不改命，你可要小心些。”

对方说到这个份上，玄不改命也意识到这应该就是论坛上提及的“15级后告知的路线提醒”，只不过她早上沉迷打卡慢了进度，这才掉出第一梯队，也因此能够参加五个村子的特殊剧情——

要知道学坊与新手村间是单向传送，可不存在什么回炉重修跨村拜访的机会。

另一方面，她也回想起进游戏前系统千叮咛万嘱咐的“npc保护协议”，除开禁止肆意伤害npc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游戏内的npc们拥有高度智能以及近似人类的行为模式，哪怕再怎么武艺高强受人重视，一旦死亡就是完全从世界上消失了。

凭心而论，玄不改命不是很想让交好的npc们去冒险，但她商量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见柳姑娘突然问道：“这是最近才发生的，还是之前就有的？”

朱大娘有些疑惑，却还是回答说：“当然是最近的事，先前咱们村子里总是受——”她顿了顿，相当自然地略过西北头的山匪，继续解释道，“而且咱们村子里也没什么能习武的好苗子，大家都习惯不往外去啦。”

柳棠华又问：“那事情是村长通知，还是村民们自己发现的？”

“应该是有人察觉又告诉村长，然后才知会大家。”朱大娘言词笃定，“平日里就属二牛去的最多，柳姑娘好奇，倒不妨上二牛家看看。”

柳棠华笑着应下，又转向一头雾水的玄不改命，温声道：“先前之事，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换一套罗裙再去赴约。”

“可是那边现在有些危险……”

“无妨的。”柳棠华摇头轻笑，“但若是侠士另有打算，也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她说这话的目的自然不仅仅是改换装扮以混淆被救走的慕荷、乃至其身后门派的视听，也是为玄不改命留出提升等级的空档——

在系统提示发布后，有不少吃瓜群众摸去传送点围观，意外总结出“只有15级以上玩家才会遭受神秘人攻击”的规律。

根据目击者描述，袭击之人无愧于他们“？？？”的名号，抛开武功吊打玩家几条街外，浑身上下的保密措施也做得相当到位。

柳棠华对此早有预料，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之处，在告别朱大娘又与玄不改命约好时间后，她便颇为悠闲地往二牛家赶去。

托特殊事件的掩护，目前还有心情试探npc的玩家本就不算多，倒是让她顺利获取了想要的信息：

二牛似乎对自己“传递情报”之事有些迟疑。

在最先提问时，柳棠华刻意采用了比较含糊的说辞，这时二牛呈现出的便是一副模棱两可的状态，当她具体到朱大娘与村长，对方明显一愣，紧接着又醍醐灌顶般说出了事情经过。

桃花村里类似这样的事也有不少，比如刚才的朱大娘，再比如初次见面的村长，现在想来那份微妙中夹带着熟稔的态度，大概是把她认成了应该在夜晚才正式登录的“侠士们”。

事已至此，柳棠华固然可以将疑团通通推给游戏设定或者世界观背景，但那样随波逐流未免太过无趣，还白白浪费了送上门的线索……

在她权衡计划时，灌木丛深处突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某个送货上门的白团子鬼鬼祟祟探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目标人物袖口。

而下一秒，它便有些后悔地滑到柳棠华右掌。

[队伍]毛团：你这袖子里……还挺丰富的哈

柳棠华神色温和：“人心险恶，行走江湖时不免多带了些许武器防身。”

毛团沉默：总觉得这个些许里掺了相当多的水分。

可行动谨慎也是件好事，将来总归能继承依竹山庄的秘籍功法——虽然它现在并不想去思考究竟该如何继承——暗器火力不足倒显得无关紧要，更不如说，这种远程打法给了毛团充足的安全感，以及完成任务的信心。

柳棠华当然不会猜出毛团错到离谱的推测，她只是看了眼莫名亢奋的绒球，轻声询问道：“你刚刚……是在躲人吗？”

[队伍]毛团：是啊，没想到村子里还有这么多人，我以为他们都去围观传送阵了呢

说到这，毛团有些郁闷地转了一圈。

[队伍]毛团：你想啊，我这外貌还挺别致的吧？

柳棠华颔首：“的确颇为可爱。”

[队伍]毛团：谢谢但这不是可爱的锅

[队伍]毛团：那群人看到我肯定要围观甚至动手动脚，我可不像——

毛团话音一顿。

[队伍]毛团：呼、总之我现在这个状态又不受保护，没准会被捉走蹂躏玩弄圈养，那不就不能为你提供帮助了吗？

对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柳棠华微妙地没有反驳，只是提问说：“像？像是类似村民这——”

[队伍]毛团：停停停！

[队伍]毛团：冷静、冷静，这可不兴现在就直接说啊！

它心有余悸地瘫平，试图强调后果的严重性，但柳棠华只是眨眨眼，从容道：“那我换一个问题。”

为了照顾毛团的心理健康，她还非常体贴地将原本直白的说辞改换成更加委婉的表述方式：

“这方空间，跟我原先的、还有外面的，本质上会不会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