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精神一振，NPC的存在是为了推动剧情，但凡NPC强调的内容，大概率是很重要的线索。

大家又都来到画室，跟之前一样，房间里除了作画需要的颜料工具，以及一些空白画布外，最显眼的就是立在中央的画架。

画架上罩着白色防尘布，要想看画，首要任务就是把防尘布揭下来。

这个空间很不寻常，处处透着杀机，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在涉及个人利益时，总是会下意识保护自己，以至于一时都没人上前。

气氛有些胶着，李丛正犹豫要不要提议选个人出来，就见旁边的少年上前两步，抓住防尘布一角，利落地一扬，防尘布就被揭到了另一边。

李丛没想到他会主动，欲言又止：“你……”

姜眠正对着画，偏了偏脑袋，没看出个所以然。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八颗脑袋凑在一起，这是副半身肖像画，画的应该是一位女子，身着黑色长裙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姿态秀雅端庄。

作画的人画技高超，衣服质感与褶皱十分逼真，就连女人手上的皮肤纹路、以及浅色毛发都纤毫毕现。但她头上盖着白纱，繁复的蕾丝花纹挡住了她的脸，只依稀看见若隐若现的五官。

在她身后，是一片黑色的虚无，仿佛漩涡般，就要将人吸进去……

除此之外，这就是副普通肖像画，还看不到画中人的模样，自然也无法得到信息，众人都有些失望。

“不对劲。”李丛喃喃。

肖像画的关键是人物本身，十分考验画者的技艺，通过笔墨体现人物的外貌特点，暗示人物的性格命运……简单来说，就是要形神具备惟妙惟肖。

但这幅画却遮住了脸，相当于把精华的部分去掉了，没有脸的肖像画，还叫肖像画吗？

焦雨晴抿唇：“房间里的……尸体，也没有头。”

想起刚才看到的血腥一幕，她还是觉得脊背发寒，她长这么大，只在恐怖电影里看到过这种场面。

“这会是她的自画像吗？”

问的人眼睛看向辛文浩，在剧情里，辛文浩作为齐雪的经纪人，多少都会知道点信息吧？

辛文浩摇了摇头：“不清楚，只说是在画画，没说内容。”

大家换着角度观察这幅画，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什么线索来。

“去其他地方看看吧。”辛文浩说，“分散行动，然后再找个时间分享线索。”

一行人陆续走出画室，按理来说凶案现场一般都会留下线索，但大家都是普通人，对那具无头尸讳莫如深，因此暂时没人去查看，而是选择先从各自的房间找起。

他们的房间都在二楼，布局和三楼类似，但房间明显更多，左右各四个房间，走廊尽头的角落里，同样也有一扇门。但这扇门比起三楼的，明显简陋了许多，像个杂物间。

早上众人在房间里醒来，接着就被管家叫下楼吃饭，还没来得及看房间里的布置。

姜眠和李丛一组，看之前的表现，李丛是游戏主播，熟悉很多游戏套路，脑子也转得快，是条很粗的大腿。

他决定抱紧这条大腿，紧紧跟在李丛身边。

姜眠亦步亦趋，李丛自然发现了。

说实话，被分到和姜眠一组，他是不乐意的。

一来姜眠有些行为举止实在怪异，缺心眼得很。二来这事关所有人的生死，姜眠一直表现得像个混子，他怕会被拖累。

但在这游戏机制下，无论姜眠是敌是友，他都要先跟他搞好关系，说不定还能套套话，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为了快速拉近两人的关系，他打算先主动开口。

“小男仆，你怀疑谁？”李丛问。

姜眠正在走神，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但看他表情应该是在问自己问题，遂歉意道：“抱歉，你能再说一次吗？”

李丛有些无语：“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姜眠诚实道：“在想晚上吃什么。”

没错，他又饿了。

进到这个空间后，他似乎饿得特别快，管家还不给他吃的，从早上到现在，统共也就吃了两块干巴面包，胃里早就消化空了。

他现在尤其想念便利店里的关东煮，虽然是卖剩下的，但量大管饱，味道也还可以。

李丛欲言又止，心想这是摊上了猪队友，但看姜眠垂头丧气的模样，又不好对他说重话。

姜眠则在琢磨管家的话，以后供应两餐，铁定是没有晚饭了。

还是赶紧找到凶手离开这里吧，至少能吃饱饭，而且他那点微薄的薪水已经够可怜了，再扣就白打工了。

虽然不想动脑子，但这关系到他能不能吃饱肚子。

想躺，但又躺不平，被迫支棱是最难受的。

他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来，直视着李丛说：“我们去找凶手吧。”

他眼神一下变得坚定，眼睛微微睁大，正好有束光打过来，映进他那双独特的眸子里，绿色的瞳仁格外清透漂亮。

李丛怔了怔，望着他眼膜里自己的倒影，忍不住问：“你眼睛……是天生的吗？”

姜眠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怎么了？”

“这边，绿色的。”李丛指了指姜眠的右眼，“跟另一边不一样。”

姜眠反应过来，下意识抬手捂住右眼。手指隔着薄薄的眼皮，能摸到凸起的眼球，他微微用力按了按，圆圆的，富有弹性，跟鱼丸子差不多……

他眼睫微动，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刷过掌心，微微有些痒。

“嗯，天生的。”姜眠轻声说。

“你这应该是虹膜异色症吧？”李丛观察着他，“我在游戏里看到过这种病例，挺稀有的。”

李丛眼神无异，没有曾经那些人的避讳与厌恶，姜眠心绪放松了些，松开捂住眼睛的手：“应该是。”

“哎，偏题了。”李丛忽略掉姜眠身上的违和感，又问了一遍：“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怀疑的对象？

姜眠再次重温脑中被强行塞入的记忆，除了那个鬼鬼祟祟的背影外，还有一些零碎的小片段……

他觉得自己的嫌疑也挺大的。

但他又不傻，总不能说自己嫌疑大，于是沉思片刻，摇头。

李丛不太相信：“没有？”

姜眠一本正经：“都很可疑。”

李丛：“……”

“你这不跟没说一样么！”他扯了扯嘴角，“行吧，那我先说我的想法，我觉得于泓嫌疑挺大的。”

姜眠一脸求知欲：“为什么？”

李丛给他分析：“刚才让交代自己的经历时，于泓的表情明显不太对，像是有所隐瞒。而且你说看到有人偷偷去厨房时，眼睛看向了于泓。”

“我也看了你。”姜眠纠正。

“OK，那我也有嫌疑，这个我不否认。”李丛说，“但其实要论起来，你的嫌疑才是最大的，你是我们中最容易接触到食物的人，下药的难度也是最低的。”

毕竟食物是所有人都到场后才上的，众目睽睽下，很难有机会再去下药。而在那之前，除了准备食物的管家，就只有作为男仆的姜眠，才能正大光明地接触到食物。

“你说的很有道理。”姜眠没什么情绪地说，“可我是男仆啊，比你们还要早来到这里，明明有很多作案机会，为什么要选所有人都在的这一天呢？”

“是啊，为什么呢？”李丛若有所思。

那么多人在，下手难度太大，除非……凶手想混淆视听。

“我们是不是要先找到下药的证据？”姜眠说。

既然是下药，那么至少要有个装药物的容器。找到了容器，或许能从中得到一些信息。

李丛觉得他也不算无药可救，顺着他的思路问：“你觉得应该在哪里？”

姜眠想了想：“厨房？”

“我觉得也是。”

两人达成共识，一起往楼下走。

碰到焦雨晴和赵影从房间里出来，焦雨晴见他们脚步不停，眉心微微一动：“你们去哪？”

李丛回头：“去厨房。”随即他又想到什么，“你们找到有用线索了吗？”

焦雨晴摇了摇头，“还在找。”

“那行，你们好好找。我们先去厨房看看，等回来咱共享线索，怎么样？”

焦雨晴同意了。

他们下楼的时候，摆钟正好敲响，姜眠凝神细听，钟敲了六下。

傍晚六点，逢魔时分。

他抬头看窗户，光线迅速暗了下来，天黑了。

两人来到厨房，一进门，李丛就捂住了鼻子。

“什么味儿？”他瓮声瓮气地说。

腥味夹杂着淡淡的臭，像在冰箱里放了八百年、变了质的肉。

姜眠若无其事地环视四周，仿佛失去了嗅觉。

厨房跟他之前离开时没什么两样，一副刀具整齐地码在刀架上，锅碗瓢盆都放在该放的位置，地上那滩血也已经被他拖干净了。

他熟门熟路找到放面包的橱柜，幸好中午还留了两块，把面包揣进兜里，打算一会儿吃。

李丛站在那台冰箱前，犹豫着伸出手去。

姜眠抬头看了他一眼，出声提醒：“我觉得你最好不要打开。”

李丛本来就紧张，闻言咽了口唾沫：“里面……是人吗？”

姜眠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一些……肉。”

听到不是人，李丛放心了些，但姜眠不提醒还好，这一说他好奇心反而被勾起来了，手握住冰箱门把。

姜眠没再阻止，转身去翻垃圾桶。好在桶里东西并不多，很快就被他找到了一支玻璃药管。

药管已经空了，但管壁上残留一些白色粉末，他稍微凑近，没什么味道。

就在此时，李丛突然“草”了声，惊恐道：“这是什么？！”

姜眠心想不就是些动物肢体和内脏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他扭过头，就见李丛退开了好几步远，一滩肉从冰箱里滑了出来，暗红里夹杂着可疑的白点，米粒般滚落到地板上，看那扭曲蠕动的形态，分明是食腐的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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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无首（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