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位于学校的西北角，两人进去时，里面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看书。管理员是个戴着老花镜、昏昏欲睡的老头。

见有人进来，老头懒洋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接着开始打盹了。

沈清玄目标明确，直接走向存放旧报纸和校刊的区域。裴烬则漫无目的地跟在后面，偶尔抽出一本书翻两下，又兴趣缺欠地塞回去。

很快找到了近几年的校刊合订本。他立马将其拿了下来，开始仔细翻阅，重点查看每年摸底考试前后的报道。起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然后从某一年开始，连续几届的校报上，都发现了类似的报道：

【《我校天才学子张强荣获“全城智慧之星”殊荣！》】

【《我校天才学子李晓荣获“全城智慧之星”殊荣！》】

【《我校天才学子王艳荣获“全城智慧之星”殊荣！》】

这些报道内容除了名字以外几乎一模一样，通篇都是对这些天才学生的赞美，他找出了历年的学生档案，却发现这些天才在获得“全城智慧之星”后都退学了，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而报道中反复提到的全城智慧之星评选，时间恰好就是三天后，沈清玄从不相信巧合，数学老师口中反复强调的考试恐怕和这个评选脱不了关系，甚至可能考试本身就是为了评选出这所谓的“全城智慧之星”。

沈清玄的指尖在泛黄的报纸上轻轻划过，目光停留在那一个个笑容灿烂、却再无下文的照片上。一年一期，一期一人，这些人究竟遭遇了什么？

就在他凝神思索时，眼角余光瞥见裴烬不知何时凑到了身边，正倚着书架，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侧脸。

叫他发现了自己，裴烬直起身子凑了过来，“发现什么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气音，像羽毛搔过耳廓。

沈清玄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将手中的报纸递过去些许，指着那几篇报道：“就发现了这个，这些人在得到这个称号之后都退学了，我没有找到他们的后续消息。”

裴烬扫了一眼报纸，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三天后，可就要选出'全城智慧之星'了。你说，这次会轮到谁呢？”

说着，他的目光瞟向教学楼的方向，意有所指。

沈清玄心下一凛，看裴烬的态度，这“全城智慧之星”果然不是什么荣誉，而是一道催命符。

他合上报纸，放回原处，状似不经意的回答：“谁知道呢？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刚才在教学楼，你为什么会帮我解围？”

裴烬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几圈才饶有兴味地开口：“可能因为你这么帅，一定是男主吧。”他当时正百无聊赖地听系统忽悠这些外来者，比起赵刚的激动和陈雪的无视，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酷哥脸跟系统扯皮自夸的沈清玄可太有意思了。

沈清玄一怔，这回答怎么有点耳熟……等等，这不是他和系统交锋时随口扯的胡话吗？

“你能听到？”沈清玄锐利的目光直直望向裴烬，似乎要将他看穿，这话说的含糊，但他知道裴烬一定懂他的意思。

裴烬挑了挑眉头，唇角笑意加深，算是默认了。

沈清玄虽然有很多话想问，但顾忌着脑内不怀好意的系统，他只是对裴烬说道：“资料查得差不多了，走吧。”

两人离开教学楼时不过三点，寻找线索花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再次走出图书馆时，天色却已经彻底变得昏暗，太阳不知何时落了下去。校园里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晕，建筑物的轮廓在其中若隐若现，不同于白天的喧闹，现在整个校园都静了下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接下来去哪？”裴烬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悠悠地跟在沈清玄身旁，仿佛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沈清玄脚步顿了顿。他原本打算再去别的地方探查一下，只是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快得不正常，而夜晚行动不确定性太多，虽然高风险约等于高收益，但是他初来乍到，也没个头绪，贸然行动只怕会得不偿失。

倒不如先回宿舍，看看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回宿舍。”沈清玄说，“明天还有课。”

“行吧。”裴烬撇撇嘴，倒也没反对。

回宿舍的路要经过教学楼。远远地，沈清玄就看到高三所在的一楼，有一间教室还亮着灯，似乎正是他们班。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喧哗声。

“看来我们的天才同学还没享受够。”裴烬漫不经心的开口，明显没什么兴趣。

两人路过教室的时候，透过玻璃窗，远远看到赵刚果然还在里面，被七八个同学围在中间。正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地讲着什么，脸上因为兴奋和得意泛着红光。周围的同学仰着头，眼神炽热，充满了近乎疯狂的崇拜，不停地鼓掌、叫好。

沈清玄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围观的同学望向赵刚的眼神太过炽热了，不像是普通人对天才的推崇，更像是虔诚的狂信徒对神明的敬仰。

赵刚对此毫无所觉，他完全沉浸在了这种虚幻的荣耀之中。甚至拿起了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写画画，讲解更复杂的题目，享受着那种被人仰望的感觉。

【看见没有！宿主！这才是人生！万众瞩目！你难道就不心动吗？】系统又开始了，突然拔高的电子音刺得沈清玄太阳穴发胀。

不过他这次却没有在心里和系统虚与委蛇，自从发现系统暂时只会耍嘴皮子，没有实质性威胁之后，沈清玄就懒得搭理它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教室中央还沉浸在周围人的吹捧里，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无知无觉的赵刚，冲身后人挥挥手，转身离开。

“走了。”

裴烬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瞥了一眼教室里的狂欢，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嘲讽，随即也懒洋洋地跟了上去。

夜色渐深，教学楼那间教室，像黑暗中明亮的灯火，吸引着飞蛾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