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沈妄的心头。死亡前所未有的接近。他一下子冷静下来，极度疲惫的感觉瞬间套上一层隔离膜，影响微乎及微。

要率先攻击吗？

不可行。他的身体已到了极限，战斗力下滑得太严重，根本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再者，他能感觉到，对方非常强大，全盛状态也不一定打得过。

要激活身份卡吗？

也不可行。他现在经历的一切，已经脱离了正常生活的范畴，很大概率不是谢河的真实经历。

那就只有，

沈妄耗尽最后的力气，攥住胸前的学生铭牌，使用天赋卡。他头一次感觉游戏提示音有点好听，

“叮——检测到资格符合，本次使用成功！”

“正在随机抽取天赋—”

“抽取完成，恭喜玩家获得‘被动挨打’技能！注：本技能为被动触发，符合场景即刻使用，持续时间为三小时，玩家可自行结束！”

“叮——检测到场景符合，技能触发成功！”

沈妄眼睛睁大，很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什么！被动挨打也算技能？！！

这破游戏，是在唬他吧！就这么不给非酋活路！

不管沈妄心里多么崩溃，技能还是尽忠尽职地发挥作用了。他的身体在诡异力量的支配下，迅速双膝跪地，两手抱头，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前后不过十秒钟！

黑衣男子抽出匕首，刚要亲自解决早该死亡的玩家。触及这一幕，他霎得收回目光，像被什么蛰到一样。

但早就埋葬在岁月中的过往还是被勾了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人有百面，性格迥异。不可否认，比起这个玩家来，他从前的性子用懦弱无能来形容，丝毫不过分。

碰上一个个穷凶极恶的不良少年，他生不出反抗的心，就跪在地上任人打骂，以此换取施暴者的怜悯。

遇到什么事，他都习惯一退再退，直到无路可退，就跳下高楼，潦草地了结一生。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怨。对施暴者的痛恨，对旁观者的哀怨，对钻营者的悲愤……以及对亲人的彻底失望，让他从地狱里爬出来，哪怕牺牲一切也要血债血偿！

谢河啊，你决定复仇的那一刻，不是已经丢掉一切软弱和良知了吗？

拿起刀，杀了他，结束这个副本！

黑衣男子举起匕首，斗笠下的眼眸中浮现出明显的挣扎之色。

匕首迟迟没有落下。

他的手指压在匕首雪亮的刀身上，刀尖指着沈妄，道，“你，给我起来，堂堂正正打一架！”

沈妄：“……”

意识到这招对面前的诡怪似乎有奇怪的强大效用。他果断装死，就不结束技能。

至于面子，重要吗？当然不！

黑衣男子看出他的想法，气得拿匕首的右手都哆嗦了。

“卑鄙！无耻！”

僵持了一个小时，谢河还是下不去手。他可以冷酷杀掉凶悍的恶狼，却对柔弱的羊羔狠不下心来。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变成自己最痛恨的样子。

黑衣男子最终收刀入鞘，道，“卑鄙小人，祝你下次，仍有这样的好运。”他说完后，凭空消失，连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沈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正直，你高尚，那你还玩什么车轮战啊？！直接正面创死所有玩家，不就行了！

他结束技能后，缓了一会儿，才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将裤兜里的糖果一股脑全吃了。

甜的发腻。

但效果显著，原本见底的健康值，刷的一下恢复到80/100。

而精神值受蓝绿色液体和诡怪污染，已经掉到了50/100。

沈妄对此并不担心。就算之前没有具象化的数值参考，他也清晰地知道，自己精神值见底是什么样子。

总的来说，健康值见底，危险的是他自己；精神值见底，危险的是别人。

他比较在意的一点是，在什么情况下，接触学生铭牌，就等同于接触副本大Boss。

还有，他一直着眼于探索身份卡的秘密，却忽略了学校的其他地区。

浓雾重重下，到底隐藏了什么？

直播间，

冰激凌赛高：等等，主播这是中了“帅不过三秒”的魔咒吗？

雪喵喵：艹，主播铁骨铮铮，但……能屈能伸吗？

阿雾：咳咳，这应该是天赋卡的作用。虽然妄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虽然妄妄处事圆滑，善于钻营，但他是不可能对敌人跪地求饶……算了，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管怎么说，主播是迄今为止坚持最久的玩家了。在此之前，那个看上去很强的黑衣男子都不曾露过面！

风扬起柳絮：的确，说不定主播能创造奇迹！！！

******

学校的雾气比其他地方还要来的浓，来的厚，日均能见度低于五十米。人走在路上，如果不仔细看，只能看清方圆一米的事物。

而高三高压的课程表安排，使玩家很难抽出时间来探查整个学校，只能疲于三点一线的生活。

沈妄去老师办公室问了简艺，在得到“从未看到过学校地图或是平面图”的答复后，他单枪匹马堵到教务主任，软硬兼施，总算让对方成立了一个特别学习小组，可以自由复习，不用非得待在教室。

“听好了，戚薇和苏晓一组，老师单独一组，我也算一组，尽可能探索校园，将所有异常的地方都记在脑海里。有异议吗？”沈妄语速很快，但咬字清晰地道。

房心映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大佬的腿部挂件，闻言忙道，“没问题的。”

柳怡也点头。她喜欢这种行动，说不准能遇上几个搞校暴的畜生，正好宰了。

沈妄那家伙，一点都不体谅人。他将那十几个混账东西送局子，让她都没有发挥的余地了。

简艺倒是认真考虑了沈妄的意见。她拿了老师身份卡，不需要高考。通关的考核标准，很有可能是手下学生（即拿了学生身份卡的玩家）的合格率。

她为几个玩家提供无偿的帮助，除了本身性格使然，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我不同意！”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个男生闯了进来。

“谢河，你还记得我们都是人类，是天然的同盟吗？为什么要无情无义抛弃你的同胞？”

他质问道，为自己被排斥孤立而愤怒。

但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却十分古怪，充满了欲言又止的意味。

比起最开始，男生现在就像是个驼背的老人，背后十三四岁的女孩玩着微卷的长发。察觉到众人的注视，她就从卢一杭的脖颈一边探出头来，甜甜一笑。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好看得有些诡谲怪诞。

就像尸山血海中，徒然抖开一朵艳丽妖娆的花。

偏生卢一杭没有任何的感觉，还在絮絮叨叨宣泄自己的不满。

沈妄打断他，瞥了一眼他胸前佩戴的学生铭牌，才道，“蒋沣，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去探索西面地区，回来后和我们交流线索。”

卢一杭眼珠子一转，道，“我要和老师一组！”

沈妄给简艺使了个眼色，后者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就道，“可以。”

卢一杭感觉不可思议，对方就那么轻易地答应他了，是不是在憋着坏。他狐疑看沈妄一眼，少年则回了个坦坦荡荡的笑容。

端的是无懈可击。

“那我想和你一组呢？”

“也可以。正好我运气差，多个帮手再好不过了！”沈妄言语间，流露出一丝隐秘的期待。

仿佛在说，快来个倒霉蛋，帮他分担一下霉运！

卢一杭更迟疑了。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实力更强横的简艺。

沈妄也不介意。他最理想的预期，就是简艺盯着卢一杭这家伙，省得对方搞出什么棘手的事情。

分好工后，玩家们行动起来。

东边是校门口，不需要另派人。房心映柳怡两人去了南面，卢一杭简艺去了北边。而沈妄，亲自去了西边探查。

少年纤细的手指压在微光闪烁的耳钉上，神色沉静中携着淡淡的怀念。

两天时间，他要尽可能收集到足够的信息。

高考前一天，废弃的教室，

存活下来的所有玩家齐聚在一起，为通关做最后的努力。

“我先说一下，西边有五栋教学楼，一个医务室，一个小停车场。探索的结果为，E楼一条走廊里有幢幢鬼影，只闻脚步，不见来人。A楼的台阶数不对，比其他楼多了一节。天台上有血脚印……”

等沈妄说完，已经过去半小时。他端着杯子喝了口水，瞥见一众玩家惊呆的表情，道，“就这么多了，你们呢？”

房心映看同伴低着头，知是柳依依，便立即开口道，“第一天，我们在池塘看到了无数尸体的虚影。但只有一具女尸，浮在水面上，不过没有攻击玩家的倾向；第二天，女厕有扇门打不开，里面有时会飘出哭声。”

简艺道，“我只说说没有重复的。校长办公室中有个上了锁的抽屉，打开后发现里面藏了几张报纸，是关于我们校的。上面写着，一学生负伤参加考试，因高考失利跳楼自杀……”

这可是条关键信息，沈妄立即重视起来。他道，“还有么？”

简艺狠瞪了卢一杭一眼，道，“别提了，剩下的那几张，被他夺过去扔下楼了，找不到了。”

卢一杭神情恍惚茫然，道，“我没有！”

就在这时，他背后的少女揽着他的脖颈，冲玩家挑衅一笑，无声地道，“是我干的！”

房心映都快被吓哭了，勉强维持住玩家的体面和尊严。

沈妄直接忽视，道，“嗯，只有现在的信息，再加上一点猜测，就可以破译学校的谜案了。你们过来，听我说。”

几个玩家凑过来。

……

直播间，

雪喵喵：喂，不用这么神秘吧？这个音量，根本录不下来呀！有谁听到了吗？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听不到！真的听不到！

黎火：不要着急，明天肯定就知道了！

风扬起柳絮：我知道主播为什么这么干，他肯定是防着诡婴！

被挤到外围的卢一杭拉长了脸，他背后的少女气鼓了一张秀丽的小脸，嘀嘀咕咕说沈妄的坏话。

沈妄毫无所感，最后说了一句，“明天就是最后一战了，大家加油，一定要活着回到现实！”

“我们加油！”

“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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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高校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