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玩家混在回家的人潮中，并不起眼。沈妄路过保安处时，还不忘向保安问好，可以说是很有礼貌了。

但窗户关得紧紧的，摆明了不待见的态度。

卢一杭诧异问道，“你和保安大爷关系很好？”他身上穿的衣服已经干了，但还是会时不时感觉冷。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仿佛被什么东西贴上似的。

沈妄笑眯眯回他，“关系都是处出来的，现在一般，但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屋里的保安诡气得浑身颤抖，只能拼命安抚自己会有诡收拾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才勉勉强强冷静下来。

得亏两个女生压根就不知道沈妄对四十岁的老大爷做了什么，这时的面色才能如常。只心底暗叹，大神多少有点社牛属性在身上。

四人并不同路，在校门口就分道扬镳了。

沈妄神色自若地走进迷雾中，插在裤兜里的手暗地里握紧了找到的水果刀。那细线虽强，但对健康值的损害太猛，轻易动用不得。

用一次，半条命都没了。

沈妄虽然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但这一路却诡异得风平浪静。

他安稳地回到家中，神色已经变得内向羞涩，和‘谢河’一模一样。

“回来了。”厨房里瘦弱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招呼儿子，“你先去休息着，妈妈很快就做好饭了。”

男生应下，放下书包后，又扭头去做家务了。他想着自己累一点，母亲就能轻松一点。

没多久，一个中年男子进来。他瘦得出奇，皮包着骨，看到忙碌个不停的继子，眉一皱呵斥出声，“别瞎忙了，那些你妈会做的。你先去看看弟弟，他作业肯定还没写完。”

男生沉默不语，低着头敲开了门。没一会儿，就被撵了出来。他冲着中年男子道，“弟弟……在玩游戏，不听我的。”

敞开的门还有嘈杂的游戏音响传出来，衬得他这话很有说服力。

中年男人顾不上继子了，他冲进屋去，大嗓门吼道，“小兔崽子，你到底有没有把老子说的话放在心里！”

男生有点愧疚，就走进厨房，对母亲道，“妈，等下你做好饭，送了我屋里去吧。我没做好爸吩咐的事情，担心他见着我生气。”

那中年妇女嘴唇翕动了几下，眼睛中似乎有些愧疚，吐出来的话语却是“好，妈妈听你的。你不是你爸亲生的，凡是要多忍着让着，当个好孩子，他会喜欢你的。”

男生欲言又止，最后沉默着点头。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还警惕地反锁上门，才骂出声。

“神特么好孩子，他不是继父亲生的，总归是你亲生的吧！自己的孩子不知道疼，还一个劲让他忍忍忍！”

他本来以为已逝的沈先生和蒋女士已经很不责任了，把孩子扔邻居家自个儿满世界浪得起飞。结果，一山更比一山高，这位亏欠自己亲生孩子，只为了维系新家庭的和睦。

直播间，

1006：主播真是我的嘴替，骂到我心坎里去了！

阿雾：附议，妄妄是最棒的！！！

沈妄看不到弹幕，发泄完情绪，就在房间里找线索了。说实话，他对‘谢河’并不了解，只是根据其他玩家的讲述和找到的对方个人物品，勉勉强强拼凑了个样子。

‘谢河’的父母察觉不出来，只说明他们从未真正了解他，甚至有可能连一丝爱都没有。

沈妄轻易不会对别人的人生评头道足，要不是受了一晚上憋屈气，连进房间那句都不会骂出口。

房间不大，光线也不好。里面有一张床，不大，个子高的人得蜷着腿睡。墙边还有个小衣柜，悬挂着积年的旧衣。窗户小小的，还坏了，打不开。墙角处堆着些小物件，有断了鞋帮的拖鞋，坏掉的闹钟，摔坏的脸盆，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用的不多，但占地方，上床时要很小心，才不会发出乒里乓啷的撞击声。

沈妄翻找重要物品是跟警察叔叔学的，很有一手，没多久就将可能有用的东西翻检出来，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估摸着吃饭时间到了，沈妄纹丝不差将东西复原回原地。他来到厨房，拿着碗筷，假意帮忙端饭，实则将喜欢的红烧肉和菜扒拉到自己碗里。

维持身份卡人设是一码，但他是不可能吃亏的。

那中年妇女还拿旧眼光看待男生，没想到老实孩子换了个芯后，花花肠子不少。

中年男子倒是发觉这次的肉菜格外的少，但他不是家里主厨的人，没有多想，只以为做得少了。

当着他们的面吃，很容易露馅。沈妄扯学习作虎皮，回房间慢慢享受。他也不是好口吃的，只是为了满足身体巨大的能量消耗。

如果不这样，他的健康值会下降得比常人快。

吃饱喝足后，沈妄仔细想了想，将床掀开。浅褐色的床板上，赫然是一个笔记本。

他拿出笔记本，将床复原回去。然后盘着膝坐在上面，翻看里面的内容。

11月20日

妈妈下定决心，打算离开那个混蛋了，我真为她开心。

11月22日

很多人都在劝她放弃我，找个好人嫁了。她没有听，一定要带着我，哪怕要吃很多苦。

11月23日

我会努力成为妈妈的骄傲，好好孝顺她的！

12月27日

妈妈找到工作了！！！生活一定会渐渐好起来的。

再往后的日期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大概隔了半年多，谢河才动笔，继续写日记。

5月17日

妈妈改嫁了，我多了个继父和弟弟。

5月28日

弟弟撕毁了作业，妈妈说他还小，让我当哥哥的让着点。

紧接着，又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谢河的日记，和大多数人没两样。他没有日更不辍的恒心，只有心情出现波动，才会动笔写上一两句。

7月13日

也许，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的和亲人渐行渐远，却无力挽回吧。

8月29日

我考上重点高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加油！

……

9月13日

继父让我给弟弟辅导功课，可高三……

11月21日

又迟到了！

11月28日

继父起床气大，砸了新买的闹钟。

翻到这一页时，缕缕黑气从字上冒出来，缠住少年的手指。沈妄不受控制地从书包中翻出一支笔，接着往下写，

3月13日

我听到有人在厕所偷偷亲，心中隐隐不安，不会出什么事吧。

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落在纸上，他才摆脱掉控制，恢复自主行动的能力。

直播间，

一条条弹幕飞快刷过。

黎火：有没有可能，主播‘沈妄’拿的身份卡，就是副本大BOSS！单论惨的话，绰绰有余。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可能，但我刚去其他直播间溜了一圈，发现其他玩家的身份卡也挺惨的，这真应了那句话“人世间幸福千篇一律，不幸却各有千秋。”（注：引自网络）

沈妄看着“自己”写的日记，眼眸微微睁大，神色吃惊。他“发疯”之前，可真没想过接下来还有那俩诡的戏份。

失策了！

他认真回想了一下。那俩诡一个被挂了天花板，另一个则冲下水道里去了……

还真不好说。

谢河只是听了个八卦，而他将那俩人整得凄凄惨惨，恐怕仇恨值拉得更满，死掉的可能性更大！

事已至此，还是先养精蓄锐吧。

但只躺了不到一个小时，沈妄就从床上爬起来了，眼中没有丝毫睡意。他现在除了那个不靠谱的天赋卡，底牌几乎全都暴露出来。

可敌人至今还藏在暗处，只是时不时添个堵，却没给他半分用卡的机会。

不安稳，睡不着。

沈妄蹑手蹑脚出了房间，没发出一点声响。过了近两个小时，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到一分钟就睡过去了。

这时候夜深人静，绝大多数关了直播，睡觉去了，看到的观众很少。

******

“爸爸，妈妈不要我了，你收留我好不好？”一道稚嫩的童音响起，带着依恋和撒娇。

迷迷糊糊间，卢一杭只觉得自己处在一个温馨的房间。下午三点钟的阳光灿灿洒下，精心布置的摇篮车里，躺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女婴，她仰着小脸，嘟着嘴冲他笑。

那一瞬间，讨厌小孩的他，竟然感觉心都化了。

“好好，你想怎么样，爸爸都答应你。”卢一杭毫不迟疑地道。

“谢谢爸爸，爸爸真好！”

卢一杭心更软了。他的双手搭在摇篮车上，轻轻摇晃起来，还哼了一首助眠的歌。

可女婴怎么也哄不睡，只一个劲冲他咯咯咯的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疑问，如藤蔓般缠上了他的心脏。

这么大的小婴儿，会说话吗？

“爸爸，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女婴似乎察觉到什么，歪着头问他。

卢一杭下意识摇头。但摇到一半，他似是想到什么，脸刷的白了。

现实中他年近四十，是不婚主义者，虽然交往过不少女友，但凡是怀上的，给了一笔钱，还由他陪着，去医院打掉了。

唯一的可能，只有高中谈的初恋。

他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怕极了，找个由头分了手，就甩手不管了。

但那个孩子要是生下来，应该二十几岁了。

那这个婴儿呢？

摇篮车里的女婴不笑了。她粉嘟嘟的脸颊变得青白，襁褓里的身躯变成粘着鲜血的晶莹骨骼，像是流产后未成形的胎儿。

“你就是要抛弃我，像妈妈一样！我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就只能被迫沉进死亡的泥沼。”稚嫩童音染上诡异的怨恨。

女婴冲他伸出小手，上面的指甲尖尖的，长长的，朝着他的脖子伸过去。

卢一杭惊声尖叫，吓得一连后退了十几步。他碰到了门把手，下意识转身去拧开，逃离可怕的一切。

四壁的阳光飞快逃散，温馨的房间化为冰冷的手术室，摇篮车则成了一个托盘，里面依稀可见些血块。

卢一杭看到的门，则成了一堵墙。他徒劳的抠着墙皮，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

“阿杭，你怎么了？回头看看，是我。”

闻言，他一回头，看到了手术台上羸弱美丽的初恋，脸上犹带着清纯笑容，像那年翩然落下的樱花。

“当年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非常担心。”

卢一杭定了定神，仍然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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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高校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