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众人早早起床了。
大多数人眼下都挂着青黑,陈述和张思思尤为严重。
张思思和阚思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问对方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阚思靖说没有听到,张思思便也没有再问,只当自己是精神太敏感听错了。
白飞问陈述怎么怎么也像熬穿了一样,陈述打了个哈欠,一脸生无可恋。
“没事,习惯了,上班也这样。”之前做项目策划,熬夜蹲点看数据是常事。他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没想到在诡域里也摆脱不了加班的生物钟。
“还以为你还在想任务的事。”白飞同病相怜地拍拍他的肩,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昨晚述哥把第一个任务完成了,你们看看。”
“真的?”刘帆调出系统面板。
罗重走过来:“起床的时候我也看到了,正想问问你们是怎么回事。”
白飞于是把昨晚的事讲给了众人:“当时你们都睡了,我们也就没有叫醒你们。”
众人惊喜之余生出了更多恐惧。
刘帆有些焦急:“罗重你咋不告诉我们诡域世界和现实有关啊?这不是隐瞒线索吗?”
罗重被莫名扣了帽子,也是满脸不悦:“我自己也就经历过一个任务世界,哪知道这些!”
“那孟姐知道相关信息吗?”阚思靖问。
“不知道。”孟远摇头,“我经历过两个世界,应该都和现实无关,”
众人讨论一番后没有结果。简单解决了早饭,便各自离开。
陈述和阚思靖、杜凤英往村子里走。
杜凤英昨日应该是真的累着了,哪怕被阚思靖扶着,也一步三喘,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往外冒。
陈述见杜凤英走得摇摇晃晃,下意识上去扶。刚碰到杜凤英手臂,便感受到涔涔的汗液浸了出来。
杜凤英缩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小陈你走前面吧,我不太习惯让男娃扶着,思靖陪着我就好。”
陈述也没有勉强,只是抬脚走到前面去,嘱咐阚思靖累了就告诉他。
阚思靖力气大,扶着人只是小意思。
她无所谓地摆摆手:“不用担心,小事罢了!”
三人继续往村落深处进发,不一会儿就到了昨天罗重那组提到的唯一给他们提供信息的女人的家。
这家的房子比起村里其他房子更为破败。
阚思靖上前敲敲门:“有人吗?”
过了好一会儿,“吱呀”一声响起。
一个裹着深色头巾,看着约莫六七十岁的女人开了门。
她皮肤黑黄,脸上皱纹很深,眼睛不知是受伤还是如何半眯着,露出的部分眼球发白。
“你们是谁啊?”女人沙哑着嗓子问。
“阿孃你好。”阚思靖声音很甜,“抱歉打扰啦,我们是前段时间从外乡来的,人生地不熟的,想问您一些事。”
女人咳了一声,缓缓开口:“你和昨天来的外乡人是一起的吗?”
阚思靖:“是一起的。”
女人颤颤巍巍打开门:“那进来吧,昨天你们其中一个小伙子人很好,帮我老婆子砍了两捆柴还不歇息。”
阚思靖看向陈述,用眼神询问——是白飞?陈述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冲身后两人示意进了女人的家。
女人见一同跟来的杜凤英似乎精神不太好,在堂屋里架了火盆。
四个人在火盆前围坐。
阚思靖率先开口:“请问阿孃怎么称呼啊?我叫阚思靖,您可以叫我小阚。”
女人看着面前礼貌可爱的姑娘,眼角弯了弯:“叫我苗阿孃就好。”
陈述也跟着叫了声苗阿孃。
“你们想问什么?”苗阿孃问。
阚思靖:“我们想知道一些关于村里人失踪的消息,阿孃了解吗?”
苗阿孃叹了口气,拉着阚思靖的手:“不是阿孃赶你,但这破地方别待了。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
苗阿孃的眼里溢出悲凄:“我们这儿有妖怪!要伤人命的哦!把人抓走就吃了,连尸骨都留不下来!”
“妖怪?”陈述问,“是水猴子吗,或者鱼怪?蟹怪?”
苗阿孃看了一眼面前的青年,疑惑对方为何问出这种问题:“这…这我也不太清楚。李家那小子以前常来陪我这孤寡老婆子聊天。
但上个月廿三,他老子在河边被妖怪抓走了,他去救他老子,结果也被妖怪抓伤了。他老娘本来在庆幸儿子还好保住了一条命,结果…”
苗阿孃说到此处已是涕泪涟涟。
三人忙安慰起苗阿孃。
陈述沉默地站起身,环顾这间家徒四壁的屋子,走到水缸边用木瓢舀了半瓢清水,递到苗阿孃手边。
阚思靖摸出唯一一包被揣在工装裤包里带进诡域世界的纸巾,给苗阿孃擦脸。
“然后呢?”阚思靖问。
“然后李家小子也不见了!”苗阿孃答。
“是也被抓走了吗?”陈述问。
“这倒不是。”苗阿孃摇头,“我听他老娘说,好像是半夜自己出去的,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陈述抱着臂思考。
李家小子他爹在河边抓走了,应该就是走蛟妖物作祟,但那李家小子又是为何离家不归?难不成被妖物伤到也会影响神志,“主动”失踪?
“原来如此。”阚思靖道,“阿孃还知道村里有别的失踪事件吗?和妖物无关的。”
柴火燃烧的哔剥声在几人耳边轻轻炸响,好一会儿,苗阿孃才沉吟开口。
“你这么一问,我确实想起了一件事。我腿脚不便利,平日里除了李家小子并无别人来看我,外面的事我也不大了解。
但前段时间村里出了一件大事,村长家的小儿子不见了。村长疼他小儿子嘞,几乎把整个村子都翻了个遍,连老婆子我这都没错过。过了七八天,都以为村长小儿子也被妖怪吃了,结果他居然回来了。除了人瘦得跟干柴棍一样,精神差了些,忘了些事,就没别的事了。”
“这些日子我每天都浑浑噩噩的,东西也记不清了。”苗阿孃抚摸着阚思靖的手,“得亏有你们这些年轻人跟我聊聊天,不然我老婆子可能就悄悄死咯。”
阚思靖心疼的擦拭着苗阿孃眼角的泪花,安抚着说:“阿孃您别怕,村里的问题我们都会试着去解决的。您把李大哥长什么样告诉我,李大哥我们也会去找。”
“真的?”苗阿孃先是一喜,然后连忙摆手,“别…别去小阚姑娘,那妖怪凶得很哦,村里都丢了多少人咯。”
“阿孃您放心。”阚思靖有个和苗阿孃年龄相仿的奶奶,老人不习惯呆在城市里,便在村里生活。每次她回家,老人都会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她难免联想,“我一定会先保护好自己。”
沟通完,三人离开了苗阿孃的家。
杜凤英见阚思靖兴致不高,安慰道:“阚小妹啊,人各有命,你也别太在意了。”
阚思靖收拾好情绪,才发现自己似乎忽略杜凤英好一会儿了,上前扶起杜凤英的手:“没事杜姐。”
陈述目光一瞥,突然注意到杜凤英挽起袖口的小臂皮肤有些干燥,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类似鱼鳞的纹理。
他心头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
陈述声音平稳:“思靖,我看杜姐也累了,咱们不如先把杜姐送回去休息一下。”
阚思靖一看杜凤英惨白的脸色,便也同意了。
天色还早,其余队友还没回小院。
送杜凤英回去后,陈述没有着急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倚在小院的破门,将苗阿孃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李家小子他爹死在水边,他自己也在去过水边后失踪了。
队友黄毛也在水边出了事…看来今天得亲自去水边探一探了。
陈述把屋里的阚思靖叫出来,说:“天色还早,思靖,我们去水边找找线索。”
阚思靖正在活动筋骨,一听这话立马挽起袖子:“要去河边找那伤人的妖物吗?”
“没错。”陈述说,“我们去看看。”
陈述和阚思靖没有过多犹豫,离开小院去往河边。
两人离开不久,身后的小院里传出一阵干哑“嗬嗬”声,像是从破烂风箱里挤出一般。
杜凤英趴在床上,身体诡异地扭曲、打挺。
花白头发像是水中苇草一样耷拉在脸上,一双泛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空气,鼓胀到马上要脱出眼眶…
——
陈述和阚思靖前往了昨日的河岸,但附近并没有人。
陈述望着昨日黄毛惨死的水面,此刻水面平淡无波、幽黑深邃,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
但陈述心里不算平静,思量一会儿,他叫住阚思靖:“思靖,我想叮嘱你一件事。”
阚思靖此刻背对着水面,疑惑地转头看向他:“是什么事?”
“是关于杜…”陈述突然一把将阚思靖拉至身后,躲过快到难以捕捉的袭击,“小心!”
一声尖利恐怖的唳叫响起,恶臭的水腥味翻涌,迅速冲入不堪重负的耳道、鼻腔。
那是一只形似人类的水怪,头上挂着水藻,浑身布满了鱼鳞和黑毛。
它眼覆白膜,尖利的牙齿密密匝匝挤在快要裂到耳根后的腥臭大嘴里。脊背上长着鳍,四肢粗短,黑红的指甲又长又尖。
陈述躲闪不及,手臂被利爪几近割透,露出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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