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

关于阴魂的过往,苏清河并非全无头绪。

只是这猜想对于苏清河过往两年执行官生涯的所见而言,实在过于离奇。

异常体的产生,多半源于故事角色与剧情的脱轨。但导致脱轨的角色,却不一定来源于这个故事,也可能来自他的故事。

所以,苏清河与李婉玲的初识,实则发生在另一本小说中。

……

原典并没有明示镇石的位置,盲目的在李府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江连舟隐匿于一处假山中,四周尽是李府家丁奔走寻人的喧哗响动。天色渐暗,随着异常体侵蚀的加剧,那些潜藏于李府阴暗处的污秽之物也逐渐浮现。

自然,也包括不知藏在何处的镇石。

[镇石所在,非正堂,非宗祠,非库房。]

规则被一条条清晰刻在石头上,李府内能排除的地点,几乎都悉数被排除。线索仿佛到这里彻底陷入了瓶颈。

镇石压着的乃是李府全族的气运,如果不在这府邸建筑之内,那还有可能是什么?

江连舟大脑飞速思考着。目光扫过匆忙搜寻的家丁,脑海突然掠过一丝未曾有过的想法。

“系统,有没有可能,我一直被‘镇石’这个称呼误导了。”

[你有什么想法,江执行官?]

“我想,或许这个‘镇石’并非死物,而是活人呢?”江连舟心下一横,目标已然锁定。他窜出假山重新攀上屋檐,这突如其来的响动顿时惊扰了一众家丁,在一片惊呼声中,江连舟飞快朝着东侧院落跑去。

东侧院落的庭院中,李辰端着茶碗的手突然顿住。

他抬首望向窗外,屋中烛火忽地摇晃,房门被猛地踹开,一道银光已经落在了他的颈侧。

“江公子。”李辰不卑不亢,眼角余光瞥着身后挟持着他的江连舟,“若想以老夫的性命相要挟,恐怕要白费力气了。”

“性命?李老爷聪明一世,当真糊涂一时?”江连舟嗤笑。

“此言何意?”李辰确有不解。

江连舟见他的反应不似装傻,心想这李老爷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善心大发,让他做个明白鬼。“这阴魂修的尽是些歪门邪道的法术,又怎有能力保你李家世代鸿运,家财万贯?你可还记得,阴魂许你承诺之时,向你索要了何物?”

阴魂向他索要过的东西,何其之多。

李辰遥想到当年,他不过十岁。

彼时李家家道中落,到他父辈时已是穷困潦倒。他们隐居穷乡,家中人食不果腹,日日操劳。某日他上山采摘野菜,偶遇一重伤的道士,从道士手中抢到了关押着阴魂的木匣。

他解开木匣,向阴魂许愿。

不久后,他家便大发了一笔横财。随后,凡有所求,李辰便会带去阴魂索要之物。直到李家开始加官进爵,族运日益昌隆,阴魂索要的东西从一些阴邪之物,逐次变作了活人生祭,他李辰,全都一一照办。

太多,实在太多了。

李辰深吸了一口气,恍然间,他想起了一些陈年的旧事。

阴魂初次向他索要生祭时,曾令他在纸上写下李家全族老小的生辰八字。当时他对阴魂所说的话深信不疑,这生辰八字自然也就交了上去。

转念一想,那每隔五年便上供的生祭,不也索要了那些人的生辰八字吗?

或许,他们李家满门早就成了阴魂的祭品。所谓的荣华,所谓的富贵,不过是一场幻梦!

“好……好得很啊!”李辰忽然放笑出声,“我李家上下为你殚精竭虑,穷尽所能!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没做,只图个世代安康……而你竟还要欺瞒骗我至此——”

“老夫不能死!我要它把这些年亏欠,连本带利还回来——”

李辰不甘的怒火无处发泄,他低声嘶吼着,摇曳的烛火照不出他身后的影子。江连舟长叹一口气,手中的美工刀毫不留情的刺破李辰的脖颈。

没有刺破皮肉的触感,没有喷涌而出的鲜血,只有伴着腐臭味的黑雾自破口涌出。

“你骗我,你竟敢骗我!”

李辰凄厉地哭嚎着,黑雾自其口中,眼中和耳中疯狂涌出,身体化作没有气的干瘪人皮,软塌塌地落在地上。

“李辰,你又有什么资格责备阴魂骗了你。”

心存恶念,贪得无厌之人,活该被阴魂利用。所谓大富大贵李氏门庭,不过是阴魂编织的,用以诱骗生祭的罗网!

什么镇石,根本就不存在!

江连舟冷哼,从李辰干瘪的人皮中翻出了一个棉布缝制的小人偶。

人偶做工精巧,身上的衣服用上好的锦绣缝制,面部的眼鼻口都用细线精心秀出。若不是人偶周身扎满刺眼的银针,江连舟都要怀疑是哪家女孩子的自制手工品了。

[检测到异常体侵蚀痕迹,推测是锁情咒的信物。]

江连舟拔掉人偶身上的银针,手中的人偶忽地燃起大火,也同时解开了苏清河身上的锁情咒。

“好了,接下来才是胜负的关键。”

江连舟已经看到那绑着红烛的红绸幽幽飘过廊道,凄凄厉厉的歌声忽远忽近,时不时还夹杂着家丁和李家族人的哀嚎。

清算已经开始。

江连舟本打算就地阻拦阴魂,可不料阴魂在东侧院外突然停住不动,毫无征兆地蓦然转身,来时的方向飘去。

江连舟一怔,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

阴魂已经察觉苏清河脱困了!

江连舟飞快跑向正堂,而速度也明显更胜一筹,转瞬便看到前方那抹血红的身影。江连舟毫不犹豫地掏出美工刀,奋力朝阴魂扔了过去。

美工刀穿过阴魂深深嵌入廊柱中,发出一阵嗡鸣。

然而阴魂却如像烟般缥缈,物理攻击全部无效。她回身冲着江连舟露出讥讽一笑,数段红绸朝江连舟袭来。

攻势直白且简单,江连舟轻而易举的闪躲过去,却发现那数段红绸之中竟藏着一只漆黑的诡手,径直朝他挥来。江连舟屏住呼吸,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逼退的半步。

仅仅退了这半步的时间,阴魂已拉开不少距离。

“雕虫小技。”

原本美工刀对阴魂无效已经让江连舟稍感棘手,这番偷袭更是激起江连舟一肚子的无名火。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用勇者之剑先将她净化个大半,残余的魂魄再另作考虑。

等他穿过长廊赶回正堂,正好遇上刚刚脱身的苏清河。

此刻他面色煞白,身体情况也不太乐观。

“江连舟!”看到江连舟,苏清河大喜过望。

“没死就好。”江连舟不动声色地挡到了苏清河的跟前,正好与阴魂形成对峙的局面。

此刻,身着血色嫁衣的阴魂垂着头,悬浮在夜幕之下。手中烛火高高窜起,无数红绸自她身下如潮水般向四周蔓延开。只听得几声惨叫,还留在府中的李氏族人与仆役,无一例外被红绸死死缠绕。

“救、救命啊——”

“啊啊啊啊!”

“放过我,求您……我们无冤无仇,无冤无仇啊!”

哀嚎哭求声接二连三的传来,苏清河脸色大变,连忙出声阻止 “李婉玲,你快住手!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此言一出,差点没给江连舟逗乐。好一个滥杀“无辜”。

然而,阴魂对于苏清河的制止置若罔闻。那些凄厉的哭嚎对她而言,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杂音。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唯有苏清河一人而已。

她抬起手,轻轻掀起红盖头,那双姣好却惨白的脸上带着一种凄苦的美,空洞的眼眸中只剩下她近乎疯狂的执念,“无辜?不……清河,我等你太久了。这些蝼蚁的性命,又岂能与你相提并论。”

“蝼蚁?”苏清河摇头,“你我之间有些误会,你先把他们放下来,我们的问题我们私下解决。”

“你说得对……!是该解决了。”

李婉玲的眼中绽放出诡异的光彩,周身的红绸因兴奋而狂舞纷飞,本就被勒得窒息的李氏族人更是惨叫出声,更有几个倒霉的人直接被拦腰截断,如同破烂的布片无力摇摆。

“我已经等不及两日后的吉时了!就在今夜,你与我拜堂成亲,结为夫妻!”

“拜堂?!夫妻?!”苏清河当场愣住,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日你亲口与我约定:‘如有来生,必不负卿’。”李婉玲飘至苏清河面前,声音哀婉,却掩盖不住她的偏执,“自从离开了你,我日思夜想,苦苦等候于此,只为等你回来见我,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

苏清河确实曾在另一个副本中,为了修正偏离的剧情,对一位配角NPC说过这样的话。但那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让配角回心转意才做出的表象。

“你疯了。”

苏清河看着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怜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但那日与我立誓的‘李婉玲’绝不是你,我也不可能爱上你。”

“绝不?!”

这两个字就像一句恶毒诅咒,瞬间刺痛了李婉玲的灵魂。

阴风吹过,掀落了她的红盖头。盖头无声落地,正如她此刻坠入谷底的心。先前病态的扭曲与执念,在这一刻化成了极致的痛苦与怨毒。

“我为了你苦等无数日夜,受尽万千磨难……”她周身的戾气暴涨,红绸如怒涛翻涌,引得整个李府都为之震颤,“你却告诉我……你不爱我?”

“你不爱我?”

“你不爱我?!”

她空洞的眼眶内不断流出鲜血,已然身处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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