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阮霜是被一阵尖叫声吵醒的。
“阮姐姐,外面好像出事了。”小珂推了推还在熟睡的阮霜。
“别闹,乖,我再睡一会儿。”阮霜翻了个身,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咚咚”敲门声响起。
“谁啊?”小珂问道。
“是我,程飞。”来人答。
小珂便去开了门。
“怎么了?”阮霜终于是从瞌睡中挣脱出来,一头乌黑的秀发现在潦草如鸡窝般呆在她的头上,乌黑的眼圈无声的宣告了她的睡眠质量。
而门口程飞的黑眼圈竟然也不输阮霜。
“卧槽,你们两个昨天趁我睡着去干什么了,怎么一个个跟被夺了舍似的?”小珂惊呼道。
小珂随口调侃的话竟让程飞苍白的脸色变得绯红,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尖。
阮霜知道程飞这种一看学习就不错的纯情大学生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那么现象级的淫趴直播,也没办法告诉小珂,只好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去看看怎么回事。”阮霜披上外套,走了下楼。
只见一楼的104房间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住在104的王姐正蜷缩在房间内侧的角落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吓的神智不清了一样。靠近门口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而身下的一大滩鲜血黏黏稠稠还在往地板上滴,宣告着这个人的死亡。
小珂吓的“嗷”一嗓子,找垃圾桶去了。
“这个房间另一个人是谁?”
“我记得是小绿,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太恐怖了,她好像是被剖开了肚子,血流的到处都是,肠子都漏出来了。”
“她昨天做了什么,竟然触发了死亡条件。”
小绿会出事阮霜不觉得稀奇,但阮霜知道自己的睡眠很浅,如果那个东西又来了,不太可能她不知道。
阮霜将视线投向小绿的道腹部,顿感奇怪。小绿的伤口倒不像是被人从外面剖开了肚子,而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内而外的挣脱了出来。
阮霜收回视线,冲程飞使了个眼色,离开了104房间。
“你觉得这个尸体像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钻出来?”阮霜语气平常的猜测道。
一米八五的单纯男大学生程飞现在有些凌乱了,在经历昨晚对世界观的冲击,接连遭受今早恐怖尸体的重创,程飞不知道阮霜这个女人是怎么用这么平静的语气描述这么恐怖的事情。
“为…为什么这么说?”程飞的喉结滚了一下,背脊生寒。
“小绿腹部衣料边缘是向外的,如果凶器从外而内剖开她的腹部,那么衣料边缘会更多的向内部展开。”阮霜打了个哈欠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点棘手呢,我先去洗个脸,还有,保险起见提醒一下小珂,离那个王姐远一些,我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程飞点点头,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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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中。
程飞和小珂都因为早上小绿的尸体而没有胃口,只有阮霜拿了两个水煮蛋和一碗小米粥。
“阮霜,你在外面是做什么工作的?”程飞有些好奇的问。
毕竟他实在是想不出来阮霜集撬锁、爬墙、看尸体于一身的女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阮姐姐是个自由摄影师,我们被拉进塔的世界之前正在西疆旅拍呢。”说起这个小珂还是有些伤感。
程飞心想阮霜看着很像一个矫健的贼,但看着点头赞同的阮霜欲言又止的话又憋了回去。
“我觉得昨天村长拿来的神水有些问题,可能是有些催眠的成分,不然大家不会睡的那么熟。”阮霜道,“这个木楼的隔音很差,像你昨天上下楼的脚步声不可能没有人听见。”
“是的,那碗水我看到你没有喝,我也偷偷倒掉了。”程飞听出了阮霜话里的嘲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是单纯怕那个水是从发现红色绣花鞋的井里打上来的生水,多不卫生啊。”阮霜道。
“啊!我完全没想到就喝了!”小珂不但没吃早饭,昨晚的晚饭都要呕出来了。
阮霜和程飞只得投向小珂一个同情且爱莫能助的表情。
今天的观光游览活动是到村子后面的山上爬山、溯溪,欣赏石板村的秀美风光。
照例导游小姐清点了人数,截止目前只剩下十一个玩家了。
后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其间有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通向山的深处。
阮霜走在树林中,听着清脆婉转的鸟鸣声,树林间的微风吹动了她鬓角的发丝,行至半山腰处能看见石板村的全貌,炊烟袅袅,农田井然,阡陌交通。
如果不是目睹了村子怪异的习俗和供奉的鬼怪,阮霜在现实中是会喜欢这种田园风光的。
一行人沉默的走在林间,队伍里已经有两个新人死亡了,且死相凄惨,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众人的是什么。
大概是走了三个小时,似乎是走到了密林深处,周围的树木明显繁茂起来,不知何时山中升起了雾气,能见度变的很差。
走在队尾的阮霜已经看不见导游的旗子了。
阮霜察觉到在身侧的小珂逐渐变得不安,死死的抱着她的右手。
这小丫头片子平常看着柔柔弱弱的劲儿怎么能这么大,阮霜暗道。
此时,山林中雾气如实体般蔓延,浓稠的几乎要使人产生窒息感。
走在前面的程飞的身影都只能依稀的分辨出一个人形轮廓。
阮霜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尝试轻声呼唤走在前面的程飞,但这浓雾像是隔音海绵般吸走了所有的声音,面前的程飞没有做一点停留。
“阮姐姐,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我们不是走在队伍的末尾吗?怎么我感觉后面还有东西跟着我们呢。”小珂边走边回头看哆哆嗦嗦的道。
阮霜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鸟鸣声都消失了,四周寂静一片。
阮霜和小珂快走了几步,想要追上走在前面的程飞,然而明明只是隔了五六米的距离,阮霜二人竟然快跑着都无法追上。
“不对,这个背影不是程飞,程飞穿的是一条及膝短裤,但是前面这个背影虽然身形于程飞相似,但穿的却是长裤,从头到脚只能依稀看到黑色的阴影。“阮霜拉住了小珂,开始往后退。
阮霜突然感觉脊背上浮起了一层白毛汗,她想要拉住小珂的那只手触到的不是柔软带着温度的人类皮肤,而是粗糙如沙砾般的冰冷触感。
阮霜当即立断的甩开身旁的鬼东西,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只见白色浓稠的迷雾中若隐若现了十几道黑色的人形身影,将阮霜几乎包围。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阮霜嘀咕着,她之前逛灵异论坛的时候听说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脏东西有一定的震慑作用。但是很快就发现,这只能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对脏东西造不成一点伤害。
阮霜被迫退到了一棵树下,她听到了第一天晚上听到的那种沉重石像在地上拖蹭的“唰唰”声,离她越来越近,并且这次听起来不是一道声音,而是嘈杂的几十处声源发出的在泥土地上拖蹭的声音。
她努力思索到底是什么环节自己的身旁换了人,可还是没有一丁点思路。只好先一咬牙,就近找了一棵比较高的树,爬了上去。
很快就有黑影到了阮霜所在的这棵树下,阮霜努力屏住呼吸,紧紧的抱住树干。
黑影们似乎没有找到阮霜,只是在树下徘徊了一阵便离开了。
这应该就是村子里供奉的那种神像,但不知道为什么山中会有这么多。
阮霜没有贸然下树,而是继续趴在树上观察了一下树下的情形,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远远听见了小珂和程飞呼喊她的声音。
阮霜这才发现此时迷雾已经散了一些,虫鸣和鸟叫声又重新出现了。
这时二人已经走进了阮霜的视线范围内,二人的形象颇为狼狈,小珂纯白的仙女裙上沾上了泥土,一看就是摔倒后蹭上的。程飞也没好到哪里去,卷毛上还沾着一片树叶。小珂似乎崴了脚,一瘸一拐的被程飞搀扶着,焦急的大喊阮霜的名字。
阮霜不能确保此时的小珂、程飞不是那东西的障眼法,分别问了二人只有他们之间才知道的事情,确认无误后干净利索的从树上跳了下来。
“怎么回事?”阮霜问。
小珂已经哭的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阮霜只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程飞。
“刚才雾太大了,我以为你们走在我后面,那东西伪装出你的声音和我说‘程飞,我好像崴到脚了,可以背我一下吗?’”,程飞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然后你就背了?”阮霜好笑道。
“然后我就背着那个东西走了五分钟的路,感觉背上越来越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程飞尴尬道。
阮霜虽然身高看起来至少170cm以上,但是身形非常修长,体重应该就在55公斤左右,不至于到成年男性背着走五分钟就气喘吁吁的程度。
“然后看准机会把那个东西扔出去,一路狂奔,跑出了迷雾的包围,遇见了掉进山洞里的小珂。”程飞补充道。
“我也是,突然意识到身旁的人不是阮姐姐,而是脏东西假扮的,所以一路狂奔,结果不小心滚进了一个几乎垂直向下的山洞,撞的晕头转向的,疼死我了。”小珂道。
“你们有看见其他人吗?”阮霜道。
“我们一路喊过来都没有任何人回应我们。”小珂道。
进山之后他们都是依靠导游带路来寻找方向的,山里的羊肠小道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很清晰,尤其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很难在茂密的树林中再找到那条路来。
“找溪流,顺着溪流的方向我们可以回到村庄。”阮霜道。
在他们上山的过程中阮霜虽然没有看到那条小溪,但是仔细听的话可以在树叶的沙沙声中分辨出潺潺溪流的声音。
在山中迷路是一件很致命的事情,即使在现实世界中在山中迷路也面临着猛兽、失温和山中极端天气的威胁,更不要说在危机四伏的塔中世界。
更何况小珂的腿受伤了,如果再经历一次那些石像的攻击,他们三个人能否活着回到村庄都是未知数了。
三人沉默的在山中走着。
“啊”一声,走在中间被搀扶着的小珂突然尖叫着摔了出去。
“什么东西绊我?”还好阮霜眼疾手快,拉住了小珂才没有摔了个狗吃屎。
只见小珂刚走过的地方有一个奇怪的凸起,好像是一块石板被斜着插入地下,露出一个角。
“这看起来像是石板,挖出来看看。”阮霜翻出军刀,三人一起刨开了周围的土。
在泥土里的正是两块石板,绘制的风格与祠堂中的连环画如出一辙。
这两块石板描述的故事却与祠堂中的大相径庭,远不是什么村民雕刻出仙人的石像进行祭祀,而是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阮霜三人根据这两个被埋在地下的恶石板以及石板后的题记大概拼凑出来关于石板村神像的真实故事。
在几百年前,石板村曾经遭受了很长时间干旱和瘟疫的侵扰,村里人都走投无路时从远方来了一个游历四方的仙人。仙人听到村民们痛苦的祈祷,挥一挥衣袖天降甘霖,所有感染瘟疫的村民都在淋到甘霖的瞬间恢复健康,而地里的庄稼在瞬息之间结了果实。
而村里的祭司十分嫉妒仙人的能力,贪婪的祭司在翻阅古籍之后找到了一种残忍的方法企图将仙人的法力永远留下。他借中秋祭祀之名在村宴上诱骗仙人喝下迷药后,削去仙人的四肢,拔掉舌头,将仙人制作成了人彘,封在雕像中。
悲天悯人的仙人起先并不愿意将罪责归咎到不明真相前来祭拜的村民身上,但肉身的苦痛和自由的丧失使仙人逐渐丧失了自己的本心,雕像逐渐生出了石头的外壳。
祭司使用了巫蛊的手段强行压制住了这尊雕像,在神像的神力加持下,祭祀和村长世世代代控制着这座村庄。
阮霜看完后颇为唏嘘,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淳朴的小山村竟然隐藏着这么一段血腥、黑暗的历史。
“总结起来说,威胁玩家生存的其实是两拨势力。一方是以村中神像为代表的鬼怪,一方是以祭司和村长为代表的邪恶村民。”阮霜总结道。
“根据石板画来看祭司有压制神像的方法,那是不是就可以理解成,村子中有压制鬼怪的方法?如果仔细找找或许可以找到,那么这就会大大提高我们生存的几率。”程飞分析道。
“我觉得我们还需要回祠堂看一下。”阮霜若有所思。
三人顺利的找到了山间奔腾着的溪流,顺着溪流一路走下去,抵达了玩家们居住的木楼。
木楼中,只有三四个玩家在院子里,男男女女的脸色都不太好。
阮霜简单问了一下情况,大家的遭遇都大差不差,在山中遭遇了浓雾然后遇见了鬼怪伪装成玩家,侥幸逃脱后下了山。
那看来这次鬼怪是无差别袭击呢,阮霜道。
这时院子发面跑进来一个浑身是泥巴,狼狈不堪的男人,他□□处有一团深色的水渍,眼神涣散,嘴里不住的嘟囔“她变成鬼了,她来索命了。”
赫然是那个和霞姐一组的老手玩家张正。
“和你在一起的那两个女人呢?”吴九城皱眉道。
“那个女的是怪物,她吃了夏梦,她还想吃我。”张正喃喃道。
果然早上觉得小绿的尸体有些不对劲,估计从小绿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寄居在了王姐身上。而王姐的行为举止也与常人无异,所以脏东西混在玩家中也是防不胜防的,阮霜心道。
所有玩家都面色一沉,显然是思考到了这件毛骨悚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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