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维讨厌飞蛾，不过，如果将这种讨厌的情绪换一个更加真实的形容词的话，那应该是说，他恐惧飞蛾。

是的，是恐惧。

这些小东西在幼年时柔软湿润，带着毛茸茸的触手爬行于肮脏的墙面，贪婪地啃食这斑驳的墙皮。又统一地在夏天的某一天将自己结成茧，密密麻麻的挂在它们曾经当做食物的墙皮上。它们又会相当团结地集体在一个夏夜破茧，挺着它们毛茸茸地大肚子疯狂地繁衍。

如果去掉那一对灰扑扑的翅膀，它们的本质还是那个啃食墙皮的恶心虫子。

就像他的家族一样。

“呕！”牧维看着面前的场景，全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只能无助地蹬腿，连滚带爬地逃离女尸的身边。

女尸空洞的双眼被两只腹部鼓胀的飞蛾遮住了，但是无论牧维跑向哪里，她的脸一直都会朝着他。

苍白的嘴唇仍然在蠕动着：“我……飞蛾……死……”

不对，牧维，你冷静下来！牧维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只是一个幻觉，管家没有死，祝鸣也没有死，你现在在一个幻觉之中，对，你在幻觉之中。

巨大的恐惧席卷了他的大脑，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思考。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

黑黝黝的房间，楼梯，翅膀，当然，还有自己曾经看见的苍白的面具。

“如果祝鸣在，就好了。”最后，牧维绝望地想，“那样就会有人拉我一把了。”

飞蛾已经爬上了他的额头，他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冰冷的池水里。四面裹挟而来的寒意冻住了他的四肢，让他无法动弹。

牧维绝望地看着飞蛾爬过鼻梁。长长的触须出现在他眼前，飞蛾冰冷的，不包含任何情绪的复眼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

他在心里哀求，哀求过自己认识的听到过的所有神明的名字，他也在哀求系统。他想再多活一段时间，再多一点。

救救我啊！

突然，那只飞蛾停了一下。牧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大肚子在自己嘴唇上一收一缩。

所有的飞蛾就像接受到什么信号一样，集体朝一个方向飞去。他看见，那是祝鸣的房间。

房间的窗户内正漂浮着一只燃烧的蜡烛。

【辉光】

牧维突然懂了那张纸条的含义，是祝鸣点起了蜡烛。

悬挂着的女尸仍然在他的身后遥遥晃晃，失去的大批飞蛾的她现在干瘪得有些可笑。而那只由她嘴里吐出来的茧所化的飞蛾正歪歪扭扭地在地上爬行。

它也在朝着蜡烛的方向爬去。

飞蛾拥抱死亡，但它们更愿意拥抱辉光。

他由飞蛾带进来，总要有飞蛾带他离开。他低着头，跟着这只白蛾子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久违的草木气息终于回到了他的鼻尖。

詹姆斯正在一边如临大敌地看着他。现在这个不让人省心的玩家在牧维眼中竟然有些可爱，他向詹姆斯笑了笑。

对方立马举起了自己手上的大剪刀。

唉，这就是重生的喜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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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鸣正在房里督促玛丽念书，念着念着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安。

牧维离开已经太久了。

“鸣鸣，不好了，我感觉不到牧维的生命特征了。”系统用平淡的机械音读着这段话。祝鸣觉得它好像还挺高兴。

觉得自己家系统更年期到了的祝鸣只能一个人抗下了所有，她让玛丽去楼下找一下牧维。

当玛丽无功而返的时候，她明白事情严重了。楼下维克多和管家已经吵起来了，但是据说曾经想要去厨房的牧维却不见踪影。

祝鸣的第一反应自然是牧维出事了。

既然房子里找不到他，那么花园里呢

祝鸣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整个花园。

房间今天并没有人前来打扫，她床头的蜡烛仍然静静地在那里燃烧着，也没有丝毫变短的迹象，只是玫瑰花已经彻底枯萎了，硕大的花苞现在软绵绵地垂在细小的枝条上，就像是一个大头娃娃。

祝鸣特地将手杖“落”在了书房里，当她准备观察花园的时候，支开玛丽去找手杖。万幸的是玛丽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去了。

花园和今天早上看见的并没有不同，荆棘丛已经被剪秃了，显得草丛上的歪脖子苹果树格外显眼。

只是苹果树下好像躺着一个人。那个人的周身飞满了飞蛾，但是在花园里修剪的詹姆斯却丝毫没有发现的迹象。

隔着太远，祝鸣也不能确定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牧维。而在花园里几乎正对着苹果树的詹姆斯都没有发现，那么其他人也可能对飞蛾毫无办法。

不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牧维，她必须救他。

怎么办？

祝鸣想起了自己房间出现的纸条【辉光】

对，飞蛾趋光！

她关好窗户，拿起蜡烛在窗边挥舞。大群的飞蛾黑压压地向窗户飞来，却又在撞击到窗户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看看树下，那个人也消失了。

“祝鸣。”牧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祝鸣一转身，就被抱住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祝鸣听得出，牧维的声音有点哽咽。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

啊，其实牧维的缺陷已经出来了。他总是寄希望于他人身上，但是又不会对对方交付全部的信任，但是会要求对方全心全意信任自己，是一种十分麻烦的控制型人格。这种人很容易信念崩溃，也容易认死理。现实中遇到了，情节严重的，记得远离，不管他们把自己包装的多好。记住，在他们那里，只有你付出了全部他们才会将你纳入可信任的人之一。

这里我用信徒狂热这个心理让祝鸣反杀了他一波。我女儿毕竟是我女儿，怎么能让别人虐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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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摸索的第二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