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行了，我跑……跑不动了。”

“那……那东西好像只能在楼梯间里移动，我们在这里歇会儿。”

“我觉得……行。”

荀梦话都还没说完，就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上一次这……么激烈的跑步还……还是开学体测，跑得我……想吐。”

“你们学校没……晨跑吗？”

“那东西，真……真有人自……自己跑吗？不都是找代……代跑。”

“说的也是。”

两个体育废柴坐在走廊上狂喘气，苏沅一边喘还一边探头去看。

那个黑影走到理她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脚步声停止之后，楼梯间的感应灯也跟着熄灭。

几分钟后，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向着更高的楼层去了。但苏沅知道，不过多久，这个巡逻的黑影又会再次出现在楼层的附近。

“看样子我们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看看这一层到底有什么吧。”

“啊？还要去看啊，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睡一晚好了……”荀梦看着苏沅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小：“反正那个怪物也不来这边。”

“也行吧。”苏沅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放开了拉她的手，也跟着坐到地上：“也行吧，那我们就在这里睡好了。”

荀梦：“啊？”

苏沅拍了拍裤子上沾着的灰，把头靠在旁边的墙上，闭上眼睛。

她这么坦然地往那里一靠，荀梦倒是有点慌了。

“不是，真睡啊！！”

“不是你说的吗？”苏沅睁开一只眼睛，眼角眉梢隐约中还带着几分笑意：“反正那怪物过不来。”

“那……那也。”粉毛女生愣了一下：“那也不行，这地方这么诡异，万一我们睡着了，有什么妖魔鬼怪出来……沅沅你是不知道，早上我们看到的那个老师，特别！特别！吓人！”

“哦~”苏沅彻底睁开眼：“那要不要走？”

“走走走！”荀梦小鸡啄米般点头。

【我又嗑到了。腹黑X天真，真好嗑。】

【不行！我嗑小可爱和体育妹，我警告你别拆我cp！】

【是我bg党不配吗？沉默寡言高冷男X聪明伶俐小可爱！】

【你们怎么什么都能嗑……】

【她们俩是不是开了个隐藏支线，我记得红星中学副本里，宿舍楼里面是没什么危险的啊。】

“沅沅，你有没有觉得，这周围越来越黑了。”空旷的楼道里，女生颤抖的声音传出阵阵回声。

“啊！”她一句话说完，脚上就不知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荀梦一蹦三尺高。

苏沅：“……”

简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她低下头，借着越来越暗的月光看到地上的那个东西。

她轻轻踢了一脚：“是个红牛易拉罐，没事。”

“红牛。靠，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

“你高中不会也天天喝这东西吧。”

苏沅像个被八爪鱼附身的怪物一样，她扶着墙，努力拖着后面的人往前走。

“集训的时候喝过……算了，别说了，那段日子再也不想回忆了。”

越往里走，走廊上的窗户便被封得越死。几根木条横七竖八地钉在窗户上，只在缝隙里透进来一丝丝光亮。

【408】

苏沅伸手轻轻推开破旧的宿舍门，一股陈腐的气息从里面涌了出来。

“怎……怎么样？”身后传来同伴颤抖的声音。

“很正常，什么都没有。”

宿舍房间里没有窗户，远比走廊上要更加黑暗。

苏沅摸黑进去看了一圈。

跟前面几间宿舍几乎如出一辙。整个房间里散落着各种书本卷子，一眼看过去，几乎都没什么可以称得上生活用品和兴趣爱好的东西。

“走吧，我们去下一间。”

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每一间宿舍都极其相似。

两个女生像两只迷茫的松鼠一样在这栋钢铁森林里晃荡，试图在森林的无数落叶里找到更特殊的几枚。

【407】

【406】

【405】

……

耳边回荡着不远不近的水滴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跟那些“老师”们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苏沅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被胶水糊住了，那股越来越浓的腐臭味不断地挤占着她肺里的空气。

为什么？

那个楼梯间里的黑影……应该是没办法到这个走廊里来的。

这股腐臭味为什么越来越浓？

挂在她身后的人好像也有一阵子没有出声了。

“荀梦？”苏沅试探着出声。

“……”

没有回应。

耳边只有她越发紧促的呼吸声，混合着水滴的嘀嗒声越来越近。

哒。

有冰凉的液体滴在她的颈窝。

苏沅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她喉头滚动了一下，心脏几乎要从干涩的喉咙里跳出来。

“同学，怎么不走了？老师就住在404，去帮老师开个门吧。”

.

草草草草草！

苏沅眼眶中的泪水唰得一下就滚了下来。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就搭在她的肩膀上，那张破损的面皮下面还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收缩蠕动。

那源源不断的水滴声就是从这里而来，而那腐臭味也是从这里来的。

荀梦呢？

这个老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404】

一个网页报错的常见序号。

一个不存在的序号。

“老……老师，你知道厕所在哪里吗？我……我出来找厕所迷路了。”

“厕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诡异地蠕动了起来，苏沅甚至感觉它做出了一个思考的表情。

但很快这表情就从思考变成了欣喜：“你送老师去404吧，老师的房间里就有厕所的。”

我哪儿敢在你的寝室上厕所啊。

“同学是不愿意吗？没有爱心的孩子是会被惩罚的哦。”

那股腐臭的味道更浓了，苏沅只觉得思绪越来越不清晰，在爬水管时感受到的那种眩晕感重新席卷了她的大脑。

她的身体仿佛被控制一样缓缓迈出一步。

漆黑的走廊里突然又明亮了起来，每一扇门前都投下一片血红色的光，苏沅抬头往前方的门牌上看了一眼。

405，404……

这只怪物一直引导她们，先是一直待在楼梯间里，让她们误以为走廊里是安全的。

然后呢？

然后一直躲在暗处，等着她一扇一扇推开宿舍的门，直到……现在。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真要走到404，澡堂里的那个女生可能就会是她最终的结果。

想！快想！

到现在为止，出事的人全都是违反了学校制定的规则。

宿舍锁门之后还在外闲逛，这必定是违反了规则的，所以直接走正门是很危险的，连校史馆里出来的灵魂都选择爬水管进去。

对，那个灵魂也进来了。

它现在拿的是她的学生证，也应该是学生的身份。那现在她所经历的，那个怪物应该也会经历。

但为什么，只有她和荀梦被困在了这里，那个灵魂却没事。

这肯定不是一条必死之路，但生路又在哪里？

生路……

“老师，这么晚了，你还在工作吗？”

“当然了。”耳边那个声音听起来无比愉悦：“都怪你们这些学生不安分，害的老师大半夜还要巡逻。”

短短几分钟，苏沅已经满额头都是汗。

不断有水滴滴在她的颈窝，她几乎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她一步步走向那个代表不存在的宿舍房间。

“加班很辛苦吧，老师你们有加班费吗？”

【怎么还聊起来了。】

【哈哈哈哈加班费不就是你自己吗？】

【第一次见掉着眼泪跟鬼聊家常的，小可爱你别太硬核了。】

“这位同学这么关心老师，真是位好同学。”

“老师您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啊？宿管吗？还是巡逻员，我能看看你的教师证吗？”

“………………”

长久的沉默出现在走廊里。

苏沅在距离404还有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

她额头上冷汗直冒，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妄图控制住自己缓缓抬起的手。

“老师？你不会是假冒的吧。”

“哈哈。”趴在她背上的腐肉骨架干笑了两声，周围的气温似乎比之前又下降了几度。

“同学，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走廊上乱晃，是违反校规的。”

“是吗？”苏沅抖着嗓子开口：“老师您说的是哪一条，我怎么记得校规只规定熄灯之后不许学习。况且……老师，我半夜尿急想起来上个厕所，也不可以吗？”

“骗人的可不是好同学。”

“我没骗人啊。反倒是老师，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

沉默，又是长久的沉默。

像是被什么规则束缚一般，哪怕是颈窝里的水滴速度明显加快，苏沅的手也不再抬起，就这么硬生生地停在里半空中。

她成功了吗？

苏沅睁着一双被泪水浸透的眼睛，死死地顶着自己的指尖。

“老……老师，我明天还得上课，要是今晚睡不好觉，明……明天我就去学生处举报……”

“举报”这两个字刚一说出口，苏沅就感觉周身的温度比刚刚更降了几分。

片刻之后，一只卡片被两根雪白的指骨捏着递到了她的面前。

“看看清楚，这是老师的工作证。现在可以送老师进房间了吗？”

实习生。

程沫。

这个学校居然还有实习生！

快！快想！

在这个工作证映入眼帘的瞬间，苏沅的手掌开始不受控制地抬起。

她像一个被操控的傀儡一般，伸手去触碰这一扇名为404的门扉。

“程老师！你想不想离开这座学校！”

这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什么？”

压在她手腕上的那股力道瞬间消失。

苏沅一瞬间汗如雨下。

她赌对了。

趁着那只腐肉骨架迟疑的几秒钟里，苏沅飞快开口。

“程老师，您看，我只是半夜尿急出来找厕所迷路而已。我并没有违反校规，您今天就算抓了我，也不一定就能转正。况且您想想，在这个学校里当老师多可怕啊，得一辈子被关在这个鬼地方，但学生就不一样了，只要您参加了高考，您不就可以顺利走出这里了吗？外面的世界多广阔，多自由！您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

“可是我其他科目成绩都不好。”

“……”苏沅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她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脏，继续开口道：“可是成绩不好只是会被关进校史馆，迟早……迟早还是能出去的，当老师可就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走廊上只能听见苏沅混乱的呼吸声。

那张满是腐肉的脸上，又有什么在快速地蠕动起来。

过了好几分钟，那张被污血浸透的工作证才被挂在了苏沅的面前：“把你的学生证拿出来，我跟你换。”

换。

换吗？

腐臭味扑鼻而来，苏沅的胃里翻江倒海。

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学生证，把它塞进了那只只剩下苍白指骨的手掌里。

下一秒，她的脑海里像是被什么重锤碾过一般。

“你带的班考得这么差！你也配当老师？！你怎么对得起那些信任我们的家长！”

“这次班级末位淘汰制淘汰的是6班！程沫，开除教师编制，这是你的实习生合同！快签！”

“痛吗？痛就对了。这就是你对学生仁慈的下场！”

好痛。

真的好痛。

意识里的场景在飞速的变化，无数尖锐的喊声一瞬间挤满了她的脑海。

苏沅脱力地跪了下去。

眼前朦胧的已经看不清什么，捏着工作证的手掌剧痛不已，好像有无数刀片在她的身体里疯狂搅动。

她的手……

已经变得朦胧的视野里，原本白皙的皮肤崩裂开来，浓艳的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呕……

苏沅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反胃感，她趴在地上，嘴里吐出一些褐色的血块。

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那个丑陋的腐肉骨架吗？

【卧槽，这什么情况？这副本里的老师和学生还能换身份吗？】

直播间里的信号开始断断续续，画面也开始变得不完整。

不知不觉之中，这个直播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我看了这么多副本，还真是第一次见要主动跟npc换身份的，活久见。】

【靠，我买的股连第一个副本都没走出去，我的积分！！！】

【都说了海选场别浪费积分了，这里面90%都是要死的，怎么可能*****】

原来是这样……

原来……

苏沅忍着剧痛站起身来，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的视觉，只能凭感觉拽住了身边的那个人，一把把她推进了面前的那扇房间。

“同学，你夜不归宿，违反学校校规，该罚。”

在一声惊呼之后，周围陷入无边的寂静。

所有的剧痛瞬间消失，苏沅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心里凭空出现了一个三角尺。

一个机械的声音凭空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你是红星中学最厉害的数学老师，三角尺就是你在讲台上挥斥方遒的最佳搭档。】

【如果有哪个学生不好好听课，请把它插进学生的脑袋里。】

【注意！请遵守师德师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