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胡多贝这么慌乱,顾如南忙道:“别慌,我也不是很确定。”
他只是觉得,系统提示不会骗人。
“早知道,我就不来这种破地方了!”胡多贝的声音听上去懊悔至极,“这是哪个变态想出来的副本啊!吃东西要命,不吃东西也要饿死。我只不过是想变得白一点而已,至于受这种罪吗?”
顾如南有点哭笑不得:“你的心愿,真的只是改善肤色?不是开玩笑?”这种氛围下讨论关于肤色的话题,总显得有些滑稽。
“骗你是小狗!这点对我很重要好吗?”胡多贝郁闷道。
“我因为黑,从小就被人嘲笑,背地里说我像‘挖煤的’什么的。有的人有礼貌,不当着我面说。但我知道,他们都在心里笑话我。”胡多贝说完这句,抬头看了顾如南一眼,“我还知道,你们刚刚吃饭的时候,都在偷偷看我。”
顾如南心虚地挪开了视线:“没——其实你的五官挺好看的。”为了让他信服,又强调了一遍,“我是发自内心的。黑皮最酷了,你不要自卑。”
胡多贝盯了他一秒,笑出了声:“我知道你人善良,不用安慰我。反正吧——大家都叫我要接纳自己、学会欣赏自己,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还是想变白。”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我的运气都被肤色影响了。我的运势一直很不好,跟个非酋似的,什么黄道吉日、幸运水晶都没用......总之,我要逆天改命!”
“我要变成大帅哥,我要泡美眉!”
胡多贝一脸向往,仿佛已经看到了不远的将来,他被一堆美女围绕的盛景。
顾如南迎合着点头,在这种森冷诡异的夜里,有个人一起说说话,能很大程度缓解他的紧张感。他随意地问道:“你是带着什么爬楼的?”
“镜子。”胡多贝挑眉,“我背了一张全身镜。足足有一米九高的镜子,能把我整个人都照进去,这样我全身的肤色都能焕然一新。我背到第十六层,实在背不动了,就放下了。”
“第十六层。”顾如南摸摸下巴,他乘着电梯到了顶层十八层,他还听到许优说自己是第十七层下的,而胡多贝爬到了十六层。
那么至少三层的人会被分到同一个难度的新手副本中。
不过,他是“作弊”上来的,不是和这群人一样靠自己爬上来的,分配副本的工作人员竟然不追究这件事?顾如南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你呢?你的心愿是什么?你知道了我的事,也该说说你自己的了吧。”胡多贝打断了他的发呆。
“我。”顾如南声音轻下去,盯着被子,“我没有爸爸,只有妈妈。她得了很重的病,医生都说没得治了,所以......”
顾如南没有再说下去,整间屋子又恢复了死一样的沉静。
胡多贝噎了几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愿望是多么的不足为道。
等顾如南反应过来,胡多贝已经开始嚎啕大哭,那眼泪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发霉的枕套都被他弄湿了。
“你哭什么?”顾如南无奈问道,胡多贝看着比他大,但可能是娇生惯养、涉世不深的缘故,心理年龄感觉比他还小。
“顾如南,呜呜呜,你真的太惨了,感动死我了!怎么这么孝顺啊你这臭小子,让我都自愧不如了!”
“我决定了,这不是个单人副本吗?我不和你争了!我要让你赢!阿姨的病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啊呜呜呜呜呜呜。”胡多贝抹着鼻涕哽咽道。
顾如南忙走过去拍他:“没这么夸张,我妈已经在治了。”
“反正我一定会帮你赚积分的。”胡多贝吸了几口气,“你就说要不要我这个哥们儿吧!”
“我们还不知道这副本机制是什么呢。”顾如南无奈,“副本里的死亡和真实世界的死亡是不是一回事?如果这次输了我们会去到哪里?积分要是为零或者为负会有什么惩罚?这些我们都不清楚。”
“所以,你听了我一面之词就说要让我赢,是不是太草率了?万一我是撒谎骗你呢——”
顾如南正劝着,突然听到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在门外响起。那声音无比的大,像是要把门砸烂一般:
“乓乓乓乓乓乓乓——乓乓乓——”
顾如南立马收了声,和胡多贝四目相对,胡多贝和他一样,瞪大眼睛慌乱地躲避声音传来的方向。
拍门声还在持续,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惊悚。伴随着外面沙沙的雨声和隆隆的雷声,让人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谁啊?”胡多贝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外面的东西却只顾拍门,半句回应也无。
“有什么事吗?”
还是没人搭腔。
胡多贝见得不到回答,纳闷地往门那边走,想把连着铁链的锈门锁解开。方才他进屋觉得害怕,上了好几圈的锁链,就是怕什么东西半夜闯进来把他俩吃了。
顾如南冲了过去,把他从背后拉出,小声道:“别,别,别......别开门啊,你好不容易把门上了几道保险,开了不就起不到防御的作用了?你知道外面拍门的东西是人是鬼?”
胡多贝哭笑不得,扭头看顾如南:“你胆子比我还小啊。”
“嘘——别说话。”顾如南打着手势无声地动嘴唇,“小—心—被—它—听—到—了——”
“那—我—们—就—站—在—这—里—不—动—吗?”胡多贝也用唇语说。
“嗯。”顾如南点头,侧身站到门边贴着墙壁,随手捡了把斧头攥在手里,听外面的动静。
从门底部的缝隙,依稀能看见外面站了个壮硕的男人,他急迫地拍完这扇门,又走去拍其他房门,始终没有一扇门为他打开。
等门外的影子过去,胡多贝才忍不住顺了顺胸脯:“还好你把我拦住了,没让我开门。”
“嘘,它还没走。”顾如南小声道。
那男人在外面狂拍了一阵门,开始往外面的田地走,嘴里念念有词:“我是一棵萝卜......”
“我是一棵萝卜......”
“我是一棵萝卜......”
声音随着距离的拉远而渐渐变小,听上去人已经走出去了。
“你说,外面这么大的雨,他带伞没?”胡多贝蹲在地上,突然担忧地问。
顾如南一阵无语:“这不是重点吧。”
“那重点是什么?”胡多贝拉着顾如南坐到土炕边,询问他的看法,“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去田里干嘛?还有,他干嘛拍咱们大家的门,还说自己是萝卜啊?”
说着说着,胡多贝甚至撸起袖子顺了顺自己竖起的汗毛:“你不觉得这很诡异吗?我简直浑身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顾如南捕捉到胡多贝话语里的熟悉和随意,“你的意思是他是我们小队里的人?”
“那当然,你听不出来吗?这不就是那武术教练,邢巍!”胡多贝指指门外,似乎那是一个很显而易见的事实。
顾如南讷讷的:“哦,我认人不太行。”
已经快要到午夜,刚刚又闹了一通,两人活跃的神经从过度紧绷的状态开始转为深深的疲惫。
不再交谈之后,房间又恢复那种草木皆兵的氛围。明明有两个人,却让人感觉莫名的恐惧。
关了灯,顾如南死活睡不着,索性走到窗边,站在窗前看窗外。
外面的雨水如绳子般从屋檐坠落,被道道闪电照得剔透如银丝。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木然地站在田里,对拍打在身上的雨水浑然不觉,呆滞地用脚刨开脚下湿润的泥土。
的确是邢巍。他在干嘛?
顾如南疑惑极了,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东西,却迟迟想不起来。
“越来越冷了,对吗?”胡多贝在老旧的床上翻来覆去,木头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他将被子蒙到头上,“我打算数羊,强迫自己睡着。说不定一觉醒来,一个危险的夜晚就在不知不觉中安然度过了,对吧。”
“嗯,你睡吧。”
顾如南理不清思绪,也不打算贸然行事,干脆不管了,也爬回床上,紧紧抓住被子角。
不到一分钟,才数了二十九只羊,胡多贝的呼吸声就变得均匀,开始轻微地打呼。他把自己包成一个粽子的形状,企盼全方位无死角地把鬼隔离在外。
顾如南却不敢蒙上被子——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恐怖片《咒怨》里,演员一盖上被子,就看到鬼趴在自己身上的场景。
他的心脏砰嗵砰嗵的乱跳,像一颗沉重的石子在胸腔弹来弹去,虚汗淋漓。
他感觉到自己又开始发烧,身上有时像置身火海,有时又像坠入冰窟,控制不住地发抖。
在极度的疲惫和恍惚中,他陷入了睡梦里。
他梦见他在一条甬道上走。那里没有光,只有无尽的黑暗。甬道的尽头,是高耸入云的楼梯。那楼梯数不清有多少阶,长得看不到边。
他的背上很重很重,像背了一个没有气息的僵硬的死人,但他不能放下,因为他知道那是他最亲最爱的妈妈。
好像背着走了有一辈子那么久似的,他累得停了下来,站着就睡着了。他做了个很香很甜的梦,结果被轻轻的摇晃感弄醒。
睁开眼皮,他惊讶地发现他背后沉重的东西不见了,他没有背着谁,反而是一个男人正背着他拾阶而上。
那个人的背又温暖又宽阔,让人顿觉慵懒可靠,墨发缠绕在顾如南的指尖,瘙得他脸颊痒痒的。
“顾岚哥哥,你留长头发了。”他轻唤出那个人的名字,那人侧过头,却没有回答。
他觉得有些呼吸不顺,低头一看,顾岚的长发竟然像水草一样在空中飘舞,又像触手般伸过来,死死地勒住他!
他惊慌地大喊,头发却像活过来似的,紧紧缠绕在他的脖子上、手腕上、脚踝上,一层一层打着死结。
再仔细看去,捆着他的分明不是顾岚柔顺的乌发,而是黑色的絮状物体,和包子铺前田地里的“草木灰”一模一样!
南南:呜呜小叔叔要勒死我,做鬼也不放过我
顾岚:......老婆说什么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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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老农村包子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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