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居额角重重一跳,在原地愣了数秒,直到边上看名次的考生因为激动而撞了她一把,才让她回过神来。
第一次感受到系统的“人性化”——
原来!这般!姗姗来迟啊!
脑海中的声音很傲娇,大概是听见她内心所想,干脆不说话了。
李时居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尝试在内心呼唤:“系统?系统同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眼前骤然闪了闪,一块信息面板似乎不大情愿地出现在她眼前。
【基础属性】
姓名:李时居
政略:65
军事:0
声望:0
立意:在服务大局中激发使命担当
为什么一个系统,还要讲立意啊?
冰冷的系统适时出声提示:“国家命运与个人前途休戚相关,民族振兴与个体发展紧密相连,本系统将协助绑定者以科举求道。年轻人,提升你的政略、军事和声望吧,当勤学,当常思,承担社会之责,承担兴国之任,与时代同向同行!”
说得很好,李时居简直想在内心给它鼓鼓掌。
这么厉害的系统,如果能去参加公考,必然是申论满分选手吧。
她接着往下看任务栏。
【主线任务】
九万里风鹏正举(一)
目标:入学国子监。
备注:你需要参加科举考试,那么进入国子监深造,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奖励:巧舌如簧·初级(可升级)
简单得令人咋舌,她看了几遍,确定不会遗忘上面的任何一个字,才小心收起面板。
李时居靠着墙壁,长长舒了口气。
命运的馈赠从来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穿到这本书中,比起先前猜测的宅斗剧本和甜宠路线,其实这个直白的帝师系统还挺对味儿的。
毕竟前世她也以裸考姿态成功上岸过。
不过综合眼下侯爵府情况,要以女子之身,还是个白身入学国子监,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难题。
“……小公子怎在此处站着,莫不是今年春闱榜上无名?”街口卖包子的大爷打量她。
李时居面无表情地一顿,旋即就地下坡地点点头。
包子摊常年开在礼部门前,大爷对落第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您也不必伤心,听说今年的会元薛瑄很不一般,在漠北就中了解元,那县试、府试、院试都是案首,我看啊,过几天殿试,大邾要出一个六元及第了!”
这位薛会元就是原书男主,这倒和她记忆中的剧情对上了,不过可惜的是,他在殿试中表现平平,并没能夺得状元。
白汽漫上脸来,大爷摆弄着蒸笼劝慰她:“小公子年纪轻轻,样貌又俊美,来年再战,必能中第!”
话说到这儿,不照顾下生意说不过去了,李时居刚好也觉得有点饿,便在摊前站定,“两个,不,四个肉包子吧。”
两个带给云氏,另外两个留着自己吃。
大爷心情很好,一手拿钱一手交货,顺便笑嘻嘻凑上来讲了句,“若是真想中榜,我倒是能给你支个招。”
李时居来了兴趣,抬眉看他。
大爷自己也拈了只大白馒头啃,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薛会元去年入京,一整个冬天都在隔壁贡街上的国子监读书,确有真才实学不假,但到底是从漠北进京的,这会试啊,少说也得看跟上头的关系……三殿下,您知道的吧?”
他一副卖关子的模样,不等李时居张口,便把包袱抖露出来:“——薛会元进国子监,全靠三殿下善心资助,帮人帮到底,自然这会试也替他说了好话呗。”
李时居“哦”了一声,没多反驳,颇有风度地向大爷微微颔首,揣起包子往大街上去了。
树大招风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寒门小子一步登天,这坊间传闻可真够乱的。
她记得很清楚,原书中陈定川的确资助过一批学子进国子监,但人薛瑄完全是凭自己本事和男主光环考上的,跟走后门没半毛钱关系。
何况薛瑄入朝后也没少投桃报李,陈定川最终成就大业,缺不了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李时居三下两下将包子塞进嘴里,从礼部衙门前绕回贡街上。
那辆青幔马车,好像就消失于这个方向。
凭借对原书剧情走马观花的了解,和这三个月来的沉浸式大小姐生**验,她脑中已经下了判定:
——车中的“殿下”就是三皇子陈定川。
毕竟大皇子陈定夷快四十了,年岁不符,而二皇子陈定南在外领兵,排除法一算,很简单。
知道是陈定川后,她心中反而松懈下来。
原书中,最大赢家的就是这位出身平平的三皇子,端方君子大好青年,用人格魅力征服朝野,眼下他正编书修史,协理太学,顺便搞搞科举。
正与卖包子大爷的说法重合。
回想起陈定川将自己赶下马车的语气,嗯……似乎并没有那么端方。
不过李时居无暇顾及那么多,既然系统任务是要她入学国子监,往后少不了要跟这位殿下打交道。
跟紧未来的一把手,早日当上他的左膀右臂,平步青云,顺便把老爹和老哥给弄出来,才是迈向人生巅峰的坦途啊!
前方一阵沸腾,街上锣鼓喧天。
原来是报喜官从礼部衙门而出,骑着高头大马,高举贡院旗子,出发前往各府各会馆报喜。
天时凉快,李时居担心再遇上锦衣卫,步履飞快地赶回侯爵府,好在大门紧闭,看来昨晚她的夜探并没有打草惊蛇。
云氏正揪心地在花厅里踱来踱去。
“娘,孩儿什么都没打听到,”李时居走进来,朝云氏摇了摇头,“北镇抚司安排许多人手,似乎都在找寻哥哥的踪迹。”
云氏六神无主地叹了口气,然后眼尖地发现了女儿手上还未来得及藏起的伤疤。
“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云氏从博古架里取了药,很心疼地拉着她在桌边坐下。
李时居看着母亲担忧的侧脸,感受到润物无声的暖意,眼眶微微发烫。
武德侯府从来不是重男轻女的那种家庭,对女儿的关心并不比儿子少,除了不能加官进爵,李慎和云氏这些年已把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都给李时居了。
只是云氏向来体弱,因此现在家道中落,偌大的担子,竟要少女用稚嫩的双肩扛起。
“娘,吃点东西吧。”上好药,李时居移开目光,从怀中将油纸包好尚且温热的肉包子拿出来,“怪女儿没用,昨夜没能将粥给爹送去。”
“不怪你,你爹若知道你这份心,一定很欣慰。”云氏拍了拍她肩头,把案桌上的一本账册翻开,“这是赵管家连夜理出来的,我寻思着,咱们李家也是个正派人家,就算落魄,也得把该交割的交割了。”
侯爵府里的仆人,大多是家生奴才,属于主子的私有财产,双方之间并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
一旦李慎被定罪,他们多半会被官府卖掉。
赵管家那样经验丰富的大概还能寻个类似的活计,可小丫头老婆子们,要么流落烟花巷,要么只能去出卖体力。
李时居想了想,点头称是,“府中上下,从管家到丫鬟小厮,谁不是尽心尽力、极少惹是生非的?我想咱们不如给他们脱了奴籍,出去也能寻个好营生……”
她话没说完,就听见外头“扑通”几声,李时居推门一看,竟是赵管家带着六七个家丁仆从,齐齐跪倒在地。
“你们……这是做什么!”云氏扶着桌子站起身来。
“我做了这么多年奴才,只有武德侯府从不刁难苛待,如今正当难处,夫人小姐却愿意为我们寻一条生路,这等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赵管家八尺大汉,此刻激动地泪流满面,“但是我们商量过了,就算小姐为我们脱了奴籍,我……我也不走,我相信老爷是被诬告的,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要守好夫人小姐,静候老爷和公子归来!”
后面众人跟着磕头说是,李时居看见,这里面还有跟着云氏嫁入侯府的周嬷嬷,厨房的柳大娘,以及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枫叶和荻花。
“你们都起来,”云氏和李时居对看一眼,上去扶人,“就算你们愿意留下,侯府也支不起月银了……”
“我们不要钱!”赵管家朗声道,“大伙儿商量过,这些年跟着府里吃香喝辣,手上多少都有积蓄,府里不像从前人来客往,我们有了空闲,还可以出去挣钱呢!”
周嬷嬷嘴一扁,“夫人,您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我就跟着您了……”
枫叶和荻花也一脸忧伤地看着李时居,“小姐,我们不想走——”
李时居朝她们俩笑了笑。
如果她要去考科举,府里能有人照顾云氏,自然可以解了她的后顾之忧。
——不过当前面临的主要矛盾还是没钱。
云氏让大家进了花厅,赵管家盯着桌上的账簿,有点唏嘘。
“昨儿锦衣卫来,我没保护好家里的物件,如今剩下的不足昔日四分之一……”
“咱们势单力薄,哪能抵得过锦衣卫,”李时居安慰他,“我和娘商量过,大凡值钱的古玩、字画、首饰等,先变卖典当,可以抵上一阵。”
赵管家见小姐颇有见地,拿出专业干劲,“府邸呢?还有外头庄子呢?”
“外头庄子的地契由娘先收着,这个钱是李家的本金,不能动……至于府邸,我倒想变卖出去的,”李时居向云氏望了一眼,翻开账簿,“侯爵府房屋并家人住房十三处,共计四百八十间,带花园一座,如今咱们十来个人,住不了这么大的院子。”
云氏捂着额头,闷哼了一声,“其他的都可依你,但府邸不能卖……这是李家的根基,是你爹扶圣上登基后的赏赐。”
“好。”虽然有了这笔钱,便可以疏通关系进国子监,但李时居也很理解云氏心情,“府邸不动,明儿我和赵管家去办理各位的脱籍文书,剩下的人留在府里,帮衬我娘,将不用的院子屋子拾掇出来。”
大伙儿有奔头,侯府便有了希望。
这一晚,大家都睡得很香,就连云氏也一扫前几日忧愁,彻底放松地歇了一觉。
只有李时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到自己的任务,苦着脸失眠了。
次日清晨,云澹天青,惠风徐来,她顶着大黑眼圈站在院子里打八段锦,忽然听见周嬷嬷高声来报——
“夫人!小姐!四表叔一家上京中来了,那李大婶子这会正在大门上哭诉,让府里给表少爷念国子监出学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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