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够了吗?”
小少爷合上了手中的书籍。
啪的一声,轻轻的,却像脆弱的雏鸟不幸从枝头跌落雪地的闷响那般,突兀地扼住了神黎喉咙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他的声音也很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你今天的话意外的多啊。”
黑发的孩子低垂着眉眼,眼睛的焦距不知落在何处。明明屋外是光线明亮的午后,可他们头顶上的暖灯却温柔地亮着——鹅黄的光安静笼罩着他们两个,也将窗外可能透过帘子浅浅洒进来的日光悄无声息地抹去了。
他微瞌的眼睫稍稍掩住了那双瞳孔,神黎无法从中窥探一二,但是周围突然冷得好像停止流动的空气告诉她,他正处于罕见的不悦中。
于是,所有美好的臆想如同一块融化的糖一样被神黎抵在了舌尖,甘甜的味道好像在口腔里扩散,但逐渐泛出了一点酸,然后又被她自己咽下了喉咙——他挥手拍开了她雀跃捧上来的糖果。
神黎敏锐地觉得小少爷的那种情绪是危险的,因为她有一瞬间觉得汗毛直立,仿佛呼吸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扼住了,与此同时,她的心脏也像不久前那样嘭嘭直跳,但不带任何欢愉与紧张,而是出于本能的戒备与敌视,这是之前遇上鬼都不曾有过的心悸。
她忍不住紧紧地盯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但是他的神情至始自终都是平静的,连呼吸都不曾紊乱分毫。
那个孩子坐在椅子上,悬空的脚尖轻轻晃了晃,那光下的影子就像找不到落点般摇摇欲坠地倚着书架的一角。
老实说,神黎一直不知道小少爷在想什么。
不管是他在看悲剧的书,还在弹欢快的琴谱。
这个年龄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地欢笑,但是这些好像都与他无关。无论是新鲜好玩的玩具还是有趣的事物,好像都不存在于他的世界,就连看书什么的都像是打发时间的东西罢了。他几乎没有开心轻松的情绪,只要靠近他,周围都会安静下来,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神黎说不上来。
因此,她一直觉得他是个苍白的人,并认为这是疾病带给他的,所以才渐渐地希望这个孩子总有一天可以好起来。
而现在,他突然抬起眼来,那是一双透红的竖瞳,并朝她伸出了手。一瞬间,她所有激昂的情绪极速地冷却了下来。一个荒唐的想法掠过脑海,她忍不住想后退一步,这但是比她先一步的是却是从那个孩子膝上掉落的书籍。
是不久前的那本图册,现在正安静地躺在他们脚下的花毯上。
他们之间短暂地安静了会,神黎看见他一愣,片刻后向她伸出的手转而向下,将其捡了起来。
“你真的希望我能好?”而后,他表情冷淡地问。
“嗯……”她有些僵硬含糊地发出了个音节。
“是吗?”对方喃语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一丝阴晴不定,他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整个人都阴郁了下来。但很快他就像往常一样道:“那你去帮我找一样东西吧。”
语毕,小少爷轻轻地笑了,虽然弧度很浅,但是真的笑了。这是神黎第一次看见他笑,他微弯着嘴角,可惜笑意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温软,反倒带上了一丝露骨的傲慢:“找到了的话,我会给你奖励。”
神黎尚在疑惑时,和子婆婆过来找她,小少爷也变回平时淡漠的样子了。和子婆婆说那位老爷已经回来了,但是他直接去了今晚的一场上流人士的宴会,并让小少爷赶紧准备一下晚上也过去。
为小少爷打理准备是神黎的工作,但是她并不能随小少爷一起去参加宴会。对此和子婆婆告诉神黎,随小少爷去到宴会地点后她就可以休息一会,比方说去逛逛还未结束的祭典。
因此神黎决定趁机揣上信去给珠世小姐寄。
同小少爷搭乘同一辆车去的路上,那个孩子像是下午的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面对即将到来的宴会,他也没有一丝紧张与喜悦,就像习以为常,淡定从容地走进了那幢看上去就很奢华的会所。
神黎便与司机说等下直接送小少爷回去,她想逛逛祭典不用等她了。
神黎很顺利地寄完信后,沿途走时人流比早些的时候更多了。今天好像是祭典的最后一天,没想到依旧如此热闹。
明晃晃地灯笼挂满了大街小巷,从这一边牵到那一边,像黑夜里闪闪烁烁的萤火。她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途中听到了不绝如缕的吆喝和谈笑声,祭祀的雅乐游走在每个人身边,听起来像是从山那边传来,空灵又虚渺。
混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走,神黎嗅到了身穿和服的女孩们身上香甜的气息,她好奇地想追寻却只看到她们摇曳的袖摆。神黎看见了许多漂亮有趣的玩意,暖黄明亮的光点亮了晚秋的夜。人们成群结队,大手牵小手,一个挨一个的,却擦着她一个人的肩膀而过。
她的脚步一停,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算了,回去吧。
她想。
幸好前两天问小少爷的时候他不来,不然这么没意思他肯定会不高兴吧。
她兴致寥寥地想,突然又想到了下午的事。
但是人山人海的前方突然传来一点骚动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见人群纷纷惊慌失措地往街道的两边躲避,周围挂着的许多灯笼因此都被碰撞到了,在空中虚虚地摇晃着,摇曳出明灭的影子。
神黎的视野瞬间开阔了不少,她稍稍退到一边后定眼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只有些发疯的柴犬正吠叫着追着一个人跑。
而那个一脸淡定被追着跑的人,黑发蓝眼,一袭半开的羽织……可不就是义勇吗?!!
“请借我一下!”神黎立马向一旁的摊位借了个空篓,在义勇掠过她时眼疾手快地罩住了他身后那只中型犬。
她压着空篓,柴犬在里边渐渐平静下来,周围的人也松了口气。
神黎见前方那个黑发蓝眼的男子终于停下了脚步望了过来,忍不住笑道:“义勇先生,你怎么回事啊?”
对方歪了歪头,细细的眉似乎微微蹙起,看着她的目光竟然十分困惑。
……啊,这个家伙肯定已经忘记她了。
神黎抽了抽嘴角想。
但好在义勇的记性还没烂到让她无语的程度,过了一会后他走过来道:“是你……”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半天都没吐出来。最后,他终于吐出了个名字来:“秀奈。”
“秀什么奈!那是别人的名字,我叫神黎!”神黎这次终于无语了,她道:“我上次没告诉你吗?”
“没有。”他道。
神黎一噎,终于也想起自己之前确实没告诉过他名字,也只好笑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
神黎将已经安抚下来的柴犬赶走再将空篓还给了摊位的老板后见他还没离开,便又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义勇撸了一下那只柴犬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狗所以才被狗妈妈追着跑了。
对此,神黎好笑地调侃道:“明明义勇先生你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连狗都嫌弃呢?”
闻言,义勇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我没有被嫌弃,刚才只是和它玩而已。”
神黎一愣:“不不不,你那根本就是被嫌……”
但是她还没说完,就听到义勇突然问她:“你的记忆恢复得怎么样了?”
神黎一愣,随后轻轻笑了:“虽然还没完全想起来,但是总算不是一片空白的了。”
她想起了阴雨绵绵的街景,那片灰败的景色总是会在她的脑海中断断续续地浮现。
她感到很熟悉,所以那一定是自己记忆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吧。
还有“神威”和“神乐”这两个名字。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她与他们是什么关系,又在他们之间是什么角色,但是每当心中咀嚼着这两个名字时,那复杂得难以言明的情感总会像泡泡一样从心底冒出,然后膨胀又破裂,炸出她心里更酸涩的暗流。
因此神黎常想,与他们有关的记忆或许十分悲伤难过也说不定。
那会是怎样的过去呢?是否快乐幸福呢?又是否热闹明媚呢?他们是否一直在一起呢?又经历了些许什么呢?为什么她现在会一个人站在这里呢?
想到这,神黎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近乎茫然地抬起头来望了望四周。她眼中的灯火流光溢彩,乍明乍亮,像是黑夜里梦幻热闹的美景。但是虚虚一看,皆是陌生的景色,来往的人从她身边擦着肩穿过,到最后,留在原地的只有她一个。
她顿时觉得没了兴致,想着要回去了。但是当视线再转回来时,眼前义勇那双安静看着她的眼睛却让她一愣。
明明是如此热闹繁华的祭典,可是身处其中的义勇却像冬天的湖水般沉静。说不上是格格不入,但是他沉默的姿态总是能让神黎莫名虚化了他周遭的一切,眼前便只清晰地剩下他的身影了。
他安静的面容和眼睛,让人无端也定下心来。
神黎的心中突然一片空亮,她的情绪好了许多,忍不住笑道:“有空吗?一起逛逛?”
片刻后,神黎和他停在一个卖姑娘的漂亮玩意的摊前。本来就是乱逛的,义勇看上去又对什么都没兴趣,人也很多,神黎索性拉着他就往旁边的一个摊位一站,恰巧是家卖簪花耳饰的小摊。
她在老板温和的微笑中拿起那摊上一个小巧漂亮的流苏耳饰往左耳上摆弄,当发现自己有耳洞时神黎惊讶了一瞬,随即哼着歌别了上去。
然后她拨了拨鬓发和耳饰的红色流苏问义勇:“好看吗?”
老板先一步在一旁一个劲地说好看好看,但义勇先是看了她两秒钟,然后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问她:“你那边为什么不戴?只戴一个看起来不对称,怪怪的。”
“……”
她还没说他一直穿着那半边暗红半边黄绿的羽织呢。
神黎刚这样郁闷地想,义勇突然在火光中伸出手来撩起了她耳边的鬓发,将其全部别到了耳后,露出了她的耳朵和小巧的耳饰:“这样更好看点。”
神黎感觉到对方微凉的指尖触到了自己的耳廓,有些酥痒。
她不禁一愣。
师兄表示用另类的方式问到了名字的自己棒棒哒【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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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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