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幅度太大,又引得旁边长椅上那位一直闭目养神的背包客大叔掀开眼皮,投来一道带着困意和些许疑惑的目光。
林金完全不管了,她在拼命的控制自己不要骂出声来。
周围似乎有几道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她。完了完了,被当神经病或者破坏公德的怪人了!
她死死盯着口袋的位置,从牙缝里挤出气音,每个字都淬着火星
“…申!公!豹!你!故!意!的!是!不!是!显摆你很有生命力是吧?!再敢乱长草,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铁轨上让火车碾过去?”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这毫无威慑力的威胁,又或者纯粹是这“网瘾”邪神觉得骚扰她很有趣?
口袋里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
林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果然自己亮了!刺眼的蓝光映着她惊魂未定的脸。
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复古到掉渣的Win95风格弹窗!灰蓝色的背景上,那个用像素点拼成的、歪歪扭扭的小破庙图案显得格外嘲讽。
弹窗中央,那个Q版申公豹的简笔画头像赫然在目!
但这次的表情绝了——它不再是之前的气呼呼,而是抱着两条像素小胳膊,高高地扬着那颗豹子头,翻着一个巨大的、极其传神的白眼!
嘴角还向下撇着,活脱脱一副“凡人,你在教我做事?”的高傲欠揍模样!
【系统提示】用户:林金
状态:情绪波动剧烈 (检测到辱神词汇及破坏性行为)
当前任务:归庙址,续香火 (优先级:高!)
环境评估:湿度:82% (持续监测中…) [旁边有个不断上升的蓝色小水柱图标]
信仰亲和度:0.001% (极低!危险!) [一个红色的向下箭头图标疯狂闪烁]
神器状态:… (加载中… 请等待…) [一个老式沙漏图标慢悠悠地转着]
警告! 检测到用户对绑定神灵存在严重不敬行为及 破坏潜在信仰载体(苔藓)倾向!该行为将导致:神力稳定性↓↓↓ (雪花乱码)
诅咒反噬风险↑↑↑ (一个狰狞的、滴着水的骷髅头图标闪烁)
任务成功率预估:… (计算失败…) [弹出一个“404 ERROR”的经典蓝屏乱码框]
建议:立刻停止辱骂及破坏行为!
保持神器绝对干燥!远离阳炎烈火 (包括但不限于:打火机、焊枪、炼钢炉… 等危险物品!)
[Q版申公豹头像旁边出现一个巨大的、画着红叉的打火机图标]
尝试冥想… (加载失败…) 或… 寻找水源静坐? (豹头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
保持心态平和… (豹头翻着白眼,旁边飘出三个巨大的“…”)
忽略警告? [是 (Y)] [你试试 (Y)] [后果自负 (Y)]
林金看得血压飙升,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破系统不仅骚扰她,还特么自带表情包和冷嘲热讽?“辱神词汇”?“破坏信仰载体”?那几根破草?!
“我平和你二大爷!”
她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手指在屏幕上疯狂戳着虚拟的关闭按钮(X),
但那X键的位置被那个巨大的 [你试试 (Y)] 按钮挡得严严实实!
她戳了好几下,弹窗才不情不愿地、带着卡顿的雪花效果慢吞吞消失。
屏幕恢复正常桌面的瞬间,她仿佛看到那个Q版申公豹的头像最后还对她做了个“略略略”的鬼脸,也许是幻觉?
“呼…呼…”林金喘着粗气,感觉自己不是在候车,而是在跟一个躲在手机里的、脾气暴躁又网瘾深重的老古董邪神打一场毫无胜算的嘴仗。
她看着手机屏幕,又看看口袋里那三枚罪魁祸首,再看看脚边被她碾碎的苔藓残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将她淹没。
坐在长椅上,呆滞的望着远处铁轨上停着的、即将带她离开的列车。
口袋里的铜钱依旧散发着寒意,手机屏幕似乎还残留着那个欠揍豹头的幻影。人群的喧嚣成了背景音。
她只不过想寻求片刻的“安全感”,终究还是被这无孔不入的“网瘾系统”的骚扰得所剩无几。
她抬头望天,一个念头在心底疯狂的刷屏: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儿啊!
忽地俄语广播响起,伴随着车辆进站的轰鸣声。要发车了。
林金立刻站了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攥紧了口袋里的铜钱。
那三枚冰冷的金属块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震动,寒意透过布料刺着她的掌心。
她伸长脖子,目光焦急地扫向站台远端——超大件行李车厢所在的位置。
人群开始骚动,旅客们拎起行李,向各自的车厢门涌去。
广播里播放着俄语通知,声音依旧模糊不清,但紧迫感已然传递开来。
就在林金踮起脚尖张望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是那位热心的铁路大叔!他像扛着一件寻常货物般,轻松地扛着林金那辆被保鲜膜和胶带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山地车木乃伊”,大步流星地从站台另一头走来。
那“银光闪闪的圆柱体”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显得格外扎眼,引得不少旅客侧目,脸上露出好奇或忍俊不禁的表情。
“Вот! (看!) Твойвелик! 你的自行车!”大叔走到行李车厢敞开的宽大滑门前,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仿佛在展示一件得意的作品。
他毫不费力地将那个“保鲜膜巨茧”卸下肩头,小心地将其竖着推进了车厢内。
车厢里已经堆放了一些行李箱和包裹,林金的“车”挤在其中,像一根误入行李堆的、未来感十足的银色大香肠,又像一个等待被唤醒的外星休眠舱,造型荒诞得令人扶额。
“Хорошостоит! 放得很稳!”大叔拍了拍手上的灰,回头对跟上来的林金咧嘴一笑,露出被络腮胡包围的白牙,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他指了指稳稳立在车厢里的“木乃伊车”,又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看着那辆陪伴她经历湖边噩梦、此刻却被打扮得如此怪异的交通工具安静地待在它该在的地方,林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瞬。
她连忙对着大叔深深点头,用尽全力表达谢意:“Спасибо! Огромноеспасибо!” (谢谢!非常感谢!)
大叔豪爽地挥了挥他那宽厚的大手,朝车厢方向使劲指了指,催促道:“Поезд! Торопись!” (火车!快去吧!) 末了,又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洪亮地补上一句:“Удачи!”(祝你好运!)
林金挥着手点头。
又看了一眼行李车厢里那根“银闪闪的香肠”,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她转身,捏紧了车票,汇入了涌向硬座车厢的人流。
她选择了一个二等车厢,这里比卧铺车厢人更多、更嘈杂。车厢几乎坐满。
林金找到自己靠窗的双人座,里面已经坐了一位裹着头巾、身形臃肿的俄罗斯大妈。
她如释重负地坐下,将背包紧紧抱在胸前,像抱着救命稻草。
邻座大妈身上传来暖烘烘的人体热量和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让林金瞬间安稳下来。
邻座是一位抱着巨大帆布包、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正望着窗外发呆。
林金将背包放在脚边,身体陷进并不算柔软的座椅里。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
她靠着车窗玻璃,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站台。那位热心的大叔正和同事交谈着什么,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阳光照在他制服上,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又轻轻震动了一下。林金心头一紧,警惕地掏出来。屏幕亮起,但这次没有弹出那烦人的Win95窗口。
屏幕上方只闪过一行小小的、极其短暂的、如同信号不良般的半透明提示:
【系统状态】载体迁移中… 坐标同步…
神力波动:稳定(?)…
环境湿度:75%…
用户体温:-1.5℃ (持续)… 祝旅途… (乱码)…
提示一闪即逝,快得像是幻觉。
林金盯着恢复正常的手机屏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左手。
衣袖下,那些幽蓝的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带来持续不断的、冰冷的刺痛感。
口袋里,三枚铜钱如同三块永不融化的寒冰,紧紧贴着她的大腿。
车窗外的景象开始缓缓移动。
站台、挥手告别的人群、那位热心大叔的身影、斯柳江卡车站那灰扑扑的建筑……都在平稳地向后退去。
远处,贝加尔湖那抹浩瀚的冰蓝色在天际线上最后闪烁了一下,如同那只冷漠巨眼的最后回眸,随即被不断掠过的松林和荒原彻底遮挡。
车轮压到过铁轨接缝处,发出规律而沉重的“哐当…哐当…”声。
这声音本该让人昏昏欲睡,但对林金而言,却像一声声沉闷的鼓点,敲打在她紧绷的心弦上。
她终于离开了斯柳江卡了,离开了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但前方的路……
尽管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林金周围的空气似乎就是更冷一些。她呼出的气息竟形成了白雾。
邻座大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默默把放在两人中间小桌板上的水杯往自己那边挪了挪。
林金假装没看见,她低着看手机,发现放在脚边的背包侧袋,装着铜钱的位置附近的绒布上,竟然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冒出了几颗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绿色苔藓芽点!
林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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