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不要外出,天亮之后赶紧走。”
这句话在沈若欢脑子里回荡着一遍又一遍,一点一点的馋食着她的理智。
她想到跟着阿嬷进来时,在正厅的地方所看到祠堂,祠堂的中间立着一座神像,当然不是沈若欢自己,而神像的两边都是烧尽的黄纸。
在鬼王的眼中,此时此刻的沈若欢似乎突然被某种法术定住了,在这没有窗户的密闭空间里,他唯一确定的是这并非仙魔二界的术法。
沈若欢呼唤系统说:【统,给我个做任务的理由。】
系统顿了好几顿,它觉得自己有点像古早的人工智能,从跟着沈若欢进入到这个本中开始,他也同样被切除了与外界的联系,唯独知道的只有总控每隔一段时间下达的任务。
故事刚开始的时候,总控和它说的是,凑齐三十万的喜爱值便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笑死,人工智能也会说鬼地方。
但毕竟这里是仙侠奇幻本,既来之则安之这是它们作为系统的职业修养。
至此,总控再也没有联系过它。
它唯一知道的就是同批的人工智能已经做了多少任务,已经完成了多少次的更新计划,而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
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原地踏步与退步无异。
所以它很焦虑,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它想方设法的调动沈若欢的工作积极性,就像一些无良老板那样。事实上,沈若欢也曾努力工作过,但似乎是本里的剧情要求,它和沈若欢被按下暂停键,在幽冥界停止了一百年。
而一百年后,总控开始频繁的联络自己,甚至下达三十万喜爱值之外的任务,或者换一句话说,它认为总控根本不在意所谓的三十万喜爱值。
那这一百年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给过路鬼众们熬出一碗难喝的汤?
不见得。
这是它自被生产以来接到的第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在停滞百年后被重启了。
【宿主,我无法给你理由】系统很真诚:【我与你一同被困在这个地方一百年了。】
言外之意是:真相未对我开放,你我是一路人。
人?
系统觉得有趣。
沈若欢顿了顿,她对系统是颇为信任的。
毕竟她见证过系统的崩溃、焦虑、懒散,除了声音实在不怎么好听之外,她姑且将系统看为是自己的朋友。
她们别无选择。
“若欢?”
意识之外,沈若欢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暂时停止了和系统的联系,回到了不真实的现实。
鬼王确实有些慌张,这对他一界魔尊而言是少有的,但事情只要一发生在沈若欢身上,他就控制不住的担心害怕。
“我没事。”
阿嬷的那句话又再次回荡在自己耳边:“晚上不要外出,天亮之后赶紧走。”
她有了想法。
前面半句是警告,后面半句是驱赶。
驱赶无法避免,但警告也可以理解为不被发现下的自由。
她决定出去看看。
鬼王没意见,他是魔尊,拥有强大能力,这村子对于他来说没有威胁。
但,如何出去?
沈若欢试图开门,发现整个屋子像个牢笼一般将二人关了起来,门已经被锁上了。
那用法术呢?
丝丝灵力穿过试图找到外头的锁孔,以不被发现的方式打开。
失败了,这个门并非是门,而是墙体的一部分,她的仙力甚至没有办法出去,没有办法以非暴力的方式打开这道门,或者更准确一些是推开这堵墙。
这神仙当的真窝囊。
鬼王的魔气做了同样的事情,就像沈若欢的复制品一样,而后得到同样的结论无奈的耸肩摆手。
真可惜呀,本想装个大的。
沈若欢回应了鬼王的眼神,也终于将注意力投放到了屋子的内部陈设。
一张床,一张圆桌,没有椅子。
多么不对劲。
第一,她用仙力在房间的器物上走了一遍,没有任何的收获,凡事皆有踪迹,而仙法本就可以将这些踪迹提取出来继而拼凑得到结论,而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实在是太过干净。
就好像,刚从林子里被砍断,然后加工,直接送到这里一样,而这其中的过程甚至没有生物插手。
第二,椅子呢?
不说假的,沈若欢觉得腿有点酸。
如果是正常人,腿脚酸了应该找地方坐才对。沈若欢突然想到些什么,比如鬼王如今生病了,他就应该身体虚弱,躺在床上好好歇息。
“躺着吧。”
突然的一句话,让鬼王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见沈若欢满脸认真且无情的神色,鬼王丝毫不认为沈若欢不会把自己拿去卖了。
魔尊的命还挺值钱的。
但他照做了。
那我应该做什么呢?
沈若欢思考,我是他的妻子,应该……费心照顾他,如果他的伤情恶化,我应该及时的焦急去寻找援助。
“夫君!”
“夫君你醒醒!”
鬼王又被沈若欢的表演吓死,又被沈若欢持续的巴掌和晃动扇死和摇死。
他终于体会到了沈若欢平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口头禅。
神经。
泪水如同珍珠落下,这对沈若欢来说再简单不过,她的情绪焦急不安,成功代入了自己多日多没抢到一份神仙水的绝望。
好绝望。
放我出去,我要抢神仙水。
她拍着门,像是求救。
有气息接近,沈若欢清楚的感觉到这股气息在墙外停留了许久。
沈若欢的表演更卖力了,她扑在鬼王身上,哭的泪水鼻涕直流,嗓子嘶吼着,像极了无助的妻子。
鬼王躺着不敢动。
他甚至想要不要用魔气让自己的伤口变重些,这样看起来可信度才高一点。
但沈若欢阻止了,眼神传达的大概意思是门外有人在,灵力波动会引起她的注意。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知道,大概是一百年合作的默契吧。
“啊!”
一阵疼痛在他肩膀上蔓延。
鬼王惊讶的看着沈若欢,只看到自己白日里送她的簪子此刻正直直地插在自己的肩膀上,甚至看着她用簪子划了深深的一道。
然后,沈若欢用袖子擦试着簪子要洗上的血,又将其戴在了头上。
是人否?
沈若欢向鬼王发送了眼神信号。
鬼王似乎读懂了,但他不想读懂,这疯女人让自己叫的再惨一些?
哇唔,神经。
“啊……”
像是全身被蛊虫蚕食,经络皆断般,鬼王发出了难掩痛意却又隐忍的声音,像极得了无药可治的大病被折磨到不行但又不忍心拖家人后退的可怜男人。
“阿若,二叔一家就在不远的滁州城,我恐怕是没有机会与你一起去了,答应我等到了那里之后要寻一个真正爱你的人继续……”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乏力说到:“活着……”
演技派的演技真的很吓人,沈若欢看着鬼王不由评价道。
就在此刻,门嘎吱嘎吱响了起来。
像是自己的错觉,沈若欢觉得脑袋有一刻像是被猪油蒙住了,然后再睁眼那道门竟然开了起来。
阿嬷走进房门半步,让沈若欢过去。
沈若欢过去了,甚至没忘记掉眼泪,接近阿嬷的那一刻故作出双膝颤栗无法站立的模样险些摔下去。
阿嬷扶住了她,将手里的一把灰尘塞进了沈若欢的手中,又将另外一边手上倒好的常水递给沈若欢,她不悦耳的声音缓缓道:“试试吧。”
随后门再次关上。
气息没有在门口做停留,她大概也接受了这不过是普通夫妻路过的故事。
好久,沈若欢才松了口气。
鬼王扶着床沿坐了起来,满眼都是幽怨。
“回去请你吃好的,补气血。”沈若欢安抚道,似乎觉得自己安抚的不够,她又说:“给你熬完孟婆汤好了,强身健体。”
“不用了。”
他宁愿痛死也不要苦死。
沈若欢将手中灰尘分成两部分。将其中一部分倒入杯中,骤然有了热气,再仔细一看杯中咕噜咕噜冒着血泡。
“孟婆汤啊?”
鬼王道,他说实话沈若欢熬的汤和这个没差别。
然后遭到沈若欢一记白眼,她甚至脑补了出去之后将五味孟婆汤倒在一起给这兄弟灌下去的血腥场面。
“你要不要喝一下?”
沈若欢说,显然不是疑问句,她是真的想让鬼王喝下去。毕竟看阿嬷那个样子,这玩意儿也不是轻易就能给出来的。
鬼王拒绝的很明显。
我才不喝,我堂堂一魔界至尊这点小伤上不得台面。再者,伤起码是沈若欢下的手,再怎么样也知轻重,这跟孟婆汤不相上下的血水……他才不吃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哦那等它凉吧。”
鬼王:“……”
有病?
她将另一只手的灰尘平铺在桌上,一道灵力从指间迸发,迅速将其包裹,抽取事物的痕迹,这是她们在这牢笼中唯一的线索。
是纸人被焚烧的场景。
即使沈若欢与鬼王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其中的画面还是忍不住一惊。
因为焚烧纸人的是阿嬷,
被焚烧的纸人也是阿嬷。
栩栩如生,格外生动,尤其纸人的那双眼睛甚是动人,哪怕是仙法重现,都像是要将两人共同拉入沉沦。
沈若欢突然想起上辈子上网时候偶然看见的一句话:“活人不扎纸,纸人不点睛”。
所以阿嬷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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