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看着跟个泥猴般的落雪，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落雪？”
“真人！”
落雪扬着小脸跑过去，虽然还是腼腆的模样，但比之前缩成一团不敢见人的样子要好多了。
空明真人头一次见他朝自己奔来，顿时手足无措，慌乱中带着淡淡的欣喜。
直到落雪跑进了，空明才稳住心神，将猫耳小童揽入自己怀中。
他心下无比震惊，落雪周身灵气比在自己的仙山时还要充盈。心境清明亦无杂念，怪不得能突破桎梏化形。
“哟！小蠢蛋！”
空明的肩膀后冒出一个黑色猫猫头：“好久不见，你居然会化形了。”
“唔……”落雪见到乌木的一瞬间就焉了吧唧，挨挨蹭蹭地又退回云昭身后。
云昭看过去，迟疑道：“真人，这是……”
“噢对，差点把正事忘了。”
空明真人把黑猫丢在地上，猫爪垫触地的瞬间便化成了一个黑衣小童，模样与落雪有七分相似，只是眼中多了几分狡黠。
乌木低眉顺眼地拱手：“乌木见过云昭大人。真人即将要去南海游历，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便需叨扰大人了。”
黑衣小童一副乖顺有礼的样子看得落雪在暗处撇撇嘴。
云昭自然没有看见，感叹着山中又多了一只猫猫，心里正乐得很。
空明本就是来送这家伙过来的，当即爽快地付了钱又签订了契约。
云昭接过钱袋，发现里面的灵石足足多了两倍，不禁讶异：“真人，你给多了吧。”
“不多不多。”空明真人笑着摸摸长须，“我耗费数十年也没能让落雪化形，多亏了有你才帮他突破，否则百年之后他可能会开始衰弱逐渐消散。”
云昭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后果，他抚着落雪的头顶，落雪依赖地天地法则的残酷让他忽然想起了敖煜。
若是一直不得恢复，在无情的天道之下，他又能存活多久呢？
空明真人仔细地擦拭落雪脸蛋上的泥印，他看着小童眼中从未有的的光亮，浓浓的愧疚堆积心头。
他嗫喏着开口：“落雪，以前是我不好，没有好好陪你……”
落雪歪着头眨巴眨巴眼，抬手摸摸空明真人的胡须：“真人不必道歉，不过要记得常来看我噢。”
空明一愣，随即慈爱地拍拍落雪的小脑袋：“好，这次一言为定。”
他轻咳两声，交代了乌木几句后也不再寒暄，召来仙鹤离开了玉鸣山。
……
云昭本想和敖煜说一声，自己的幼儿园来了第二只新生，回了屋里却发现他盘着尾巴睡得正熟。
云昭也不打扰他，照旧准备了一桶鱿鱼让灵驹拉着去集市，这次一同前往的还有变回小猫的乌木和落雪。
路上乌木扒拉着鱿鱼串，目光如炬地盯着云昭，云昭立马会意，先烤了一串给他尝尝。
乌木几口吃完，瞪圆了眼睛。怪不得那些童子下山的次数变多了，这烤串的味道可真香！
他用脑袋蹭蹭蹲坐在一旁的落雪，砸吧砸吧嘴回味：“落雪，你这日子过得很滋润嘛！”
落雪哼哼两声不理他，乌木见状来了兴致，伏低身子趁着他不注意猛得扑倒浑身软糯的小白猫，亲热地张嘴啃着弟弟小巧的三角耳朵。
等云昭看过来时，乌木又立马放开落雪，轻轻地舔舔落雪杂乱的脑袋毛，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落雪：“……”
灵驹轻车熟路地把小木车拉到了集市，云昭从车上跳下来，顿时傻了眼。
自己常摆摊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而且卖的正是和自己一样的烤鱿鱼！
鱿鱼捕捞并不难，稍微沾点水性的妖族灵兽都能捉得到。
云昭看了一圈，发现摆摊卖烤鱿鱼的不止一家，响亮的吆喝声传遍整个集市，甚至有一位摊主格外眼熟，正是前几日嘲讽自己的那位卖肉排的小贩。
小贩正可劲儿招呼着客人，余光瞥见了云昭，勾起嘴角冷笑几声，更加卖力地招呼起来，像是在和云昭示威。
云昭并不在意，烤鱿鱼是个生意火爆的新鲜玩意儿，迟早会有人跟风。
自己的海鲜多得是，大不了还可以换成大虾扇贝烤。
然而，他在空气间嗅嗅，发现这些摊贩的调料和自己用的相差不大，心里这才咯噔一下。
云昭之前的各种调料尤其是辣椒已经所剩无几，前几日在集市上，看见有价格合适的便买了不少香料。
所需的调料也不是什么金贵难寻的，至于比例更是多调配几次就能试出来。
云昭有些懊恼，到底是自己没经验大意了啊。
小贩看见云昭低沉不语，嬉皮笑脸地打招呼：“云昭大人，您不摆摊在我这儿杵着做什么，别挡住我的客人啊。”
有其他商贩见状，笑道：“徐六，把我们金尊玉贵的少主夫人惹火了，当心回家告状有你苦头吃。”
徐六一听，佯装惊慌失措的样子给云昭作楫：“小人无心之失做点小本买卖，您这样的人物可不要计较啊。”
他故作滑稽的模样惹得商贩们哈哈大笑，余光皆是瞄向云昭，想看看这人的热闹。
看来眼红自己的人不少，云昭不语，倒是趴在云昭肩上的乌木舔着前爪，眼神带上几分不善。
乌木原以为云昭会呵斥回去，没想到青年什么也没有说，带着灵驹寻了个地方重新摆摊。
这个位置偏僻了许多，但也有熟客认准了云昭，一见他来便跟过来。
“小老板别不高兴，他们卖得再便宜，我也只吃你这家！”
云昭低头笑笑，心里的不爽被客人们的安慰驱散了些。
但更多的人还是选了那些更便宜的摊位，如此一来，云昭一直等到明灯初上，才把准备的烤串卖完。
落雪支起脑袋蹭蹭云昭的脸，想要安慰他又嘴笨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急得独自哼唧。
“你不生气吗？”
云昭低头，发现是乌木在问。
黑夜里的乌木与夜色融为一体，只余一双金色猫瞳炯炯有神望着自己。
云昭摸着下巴思索：“说不生气肯定是假的，但是无奸不商，到底是我自己没有戒心被人打听到了配方。”
“那你打算不卖了？”乌木又问。
云昭把东西收拾好，让灵驹拉回去。
“不卖了，现在整个集市到处都是卖这东西的，食客们很快就会腻。等我捣鼓些新鲜的玩意儿出来再杀回来也不迟。”
青年的脸上重新扬起笑意，这些商贩本来也不可能让自己一家独大，不过是预料的情况提前了些出现。
乌木若有所思地看着云昭，这个山灵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有点意思。
落雪不知道云昭打算要新弄些什么，但是全然信任地贴贴云昭的手臂：哥哥最棒了，哥哥做什么都好吃！
云昭全然不知道落雪已经变成了自己的毒唯小猫，一心驱使着灵驹赶回玉鸣山。
毕竟山里还有只挑嘴小龙等着自己喂饭呢！
玉鸣山灯火通明，兔子们在楼阁间穿梭，有的搬来自己的草蒲团晒月亮，有的用抹布擦擦栏杆，还有点捧着水盆贴心的问银白小龙：“大人，需要沐浴吗？”
“不需要，走开。”
敖煜看着满屋的兔子不耐烦地甩着尾巴，自己的玉鸣山都快被云昭整成了广寒宫。
就是嫦娥也不会养这么多兔子吧？
“敖煜！”
云昭的声音由远及近，摇摆的龙尾不自然地停了下来。
云昭身后还跟着一黑一白两只小猫，他端着食盘推门进来，就见敖煜趴在软垫上，仰着下巴看向自己，仿佛在说怎么这么晚才开饭。
“今日耽误了一阵。”
云昭把菜端上桌，今晚的菜云昭下了一番功夫，毕竟山里多了个新成员。
白菜肉丸子，糖醋鱼，黄金扇贝，香辣海虾，爆炒兰花蟹。
丰盛的菜色叫蹲在一旁的落雪控制不住地咽了口口水，不知道该先吃哪一道。
“怎么做这么多？”敖煜嘴上这般问着，眼睛一直停留在云昭的手上，无声地催促着快些布菜。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乌木盯着桌边的白玉杯，顿时觉得爪子发痒，在桌缘边磨了又磨，终是按耐不住般地把罪恶的爪子伸向了杯子……
“啪嗒！”
一声脆响，让云昭回头。
只见玉杯被摔得四分五裂，而落雪蹲在桌边一脸茫然看着自己。
大概是推杯子是猫儿的天性，云昭拍拍落雪的脑袋没有说什么，继续给敖煜布菜。
落雪总算回过神，扭过头看向已经在吃着鱼的乌木，怒气冲冲地扑过去，却不想扑了个空摔了个四仰八叉。
乌木晃着尾巴瞥了他一眼，偷笑两声继续吃鱼。
落雪愤愤地在心里骂道：坏乌木！
云昭的手艺确实不错，海虾肉质鲜甜，与辣油混合呈现出诱人的橙红。
剥开虾壳后再沾沾盘子里的红油，味道又香又辣。放进嘴里一嚼，鲜甜的肉汁充斥喉间成为回甜微微解去几分辣味。
蒸煮的米饭颗粒饱满晶莹，一勺红艳艳的辣油被云昭浇在上面，又把剥好的蟹肉虾肉一股脑地放进去用勺子搅拌。
敖煜偏头就看见云昭碗里的大杂烩，嫌弃之味溢于言表。
云昭正往嘴里塞了一口自己的拌饭，对上小龙的视线，好笑道：“怎么了？这样很好吃的！”
说着便舀了一勺递到小龙的嘴边：“你自己吃吃看就知道了。”
敖煜低头，看着那勺拌饭，试探性地张开嘴巴，就被云昭一勺子喂进去。
“……”
云昭看着小龙咀嚼的样子，得意道：“好吃吧？”
敖煜嚼着没吭声，但银白的龙尾微微晃起来，显然是被成功安利的样子。
乌木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有样学样地叼了块糖醋鱼喂到落雪嘴边。
糖醋鱼最受猫儿们喜欢，一整条鱼被炸得两面金黄，外层淋上了又红又亮的酱汁。
一口下去酸甜酥脆，外焦里嫩。在厨房时落雪的眼神就不曾从这条大鱼身上移开过。
落雪眼中有些讶异，没想到这个坏心眼的哥哥居然会主动喂自己食物，他的小爪子在桌面踩了几下，低头凑过去含——
快要触碰到鱼肉的一瞬间，乌木又一口将鱼肉吞下，还呼了一爪垫按在落雪嘴巴上。
落雪不可思议地看着乌木把那块最肥最厚的鱼肉吞下肚，促狭地看着自己，眼中是明晃晃的恶劣的嘲笑。
又、又被戏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