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立刻抿住嘴，耳根微微发烫。他目不斜视地盯着试卷，假装刚才那声轻呼从未发生过。

讲台上，英语老师正在讲解完形填空的某个语法点。

宋逸感觉到身旁的顾淮稍稍动了一下，接着，一张便签纸被轻轻推到他手边。

纸上只有简短的三个字：「怎么了？」

字迹是顾淮特有的工整。

宋逸盯着那张纸条看了两秒，拿起笔在下面回复：

「这题我写错了。」

他将纸条推回去，指尖不小心碰到顾淮的手背。

两人同时顿了一下，顾淮收回手，低头看向那张纸条。

过了一会儿，又一张纸条被推过来：「下课给你讲。」

宋逸看着这行字，悄悄把纸条夹进了英语书里。

下课铃响起，英语老师刚走出教室，顾淮便自然地转向宋逸：“哪题不会？”

他抽出草稿纸，笔尖轻轻点在那道完形填空上。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的睫毛上投下光影。

“这个……”顾淮的声音比上课时温和许多，笔尖在纸上画出清晰圆圈。

讲到关键处，他不经意地朝宋逸这边倾身，校服袖子轻轻擦过宋逸的手臂。

宋逸盯着纸上工整的笔记，却闻到了顾淮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看着他，竟有些走神。

“听懂了吗？”顾淮抬头问。

宋逸怔怔地点头,其实并没有怎么听进去。

见状,顾淮没有立即继续讲解，而是将笔轻轻放下。

他一只手撑着脸，歪头看向宋逸，眼底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宋逸，”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调侃，“你刚才是在看题……”

笔尖在草稿纸上轻轻一点。

“还是在看我？”

这句话问得又轻又缓，宋逸整个人僵住。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慌乱地移开视线。

顾淮低笑一声，终于坐直身子，重新拿起笔。

“这道题，”他语气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句调侃从未发生过，“我再讲一遍。”

当顾淮的笔尖再次点在纸上时，他注意到对方的手很好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笔的姿势标准得就像是从字帖里走出来的。

顾淮说着，笔尖轻轻划过他的卷面。

“懂了吗？”顾淮第二次问，声音里带着确认。

宋逸认真点头：“懂了。”

他拿起笔，在顾淮刚才圈出的地方工整地写下正确答案。笔尖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专注地写着答案，没注意到顾淮的目光已经从他笔尖移开，正静静落在他的侧脸。

等宋逸放下笔，一抬头就撞进顾淮专注的视线里。

那双眼睛总是那么好看，要是能一直盯着就好了。

“写完了。”宋逸小声说，见他的视线还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不禁发出疑问。

“我脸上有东西吗？”

顾淮轻轻摇头，伸手替他拂开落在额前的一缕碎发。

“没有。”顾淮收回手，语气如常，“只是觉得你认真的样子很好看。”

这句话说得太自然，以至于宋逸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宋逸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想说些什么，只见张浩就抱着篮球从后排蹿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宋逸前面的空位上。

“听说了吗？晚上要组织看电影。”

每次这次月考学校都会组织各年级看电影，但这期高三要预备高考就并不参加。

说是看电影，其实放的还是一些爱国主意教育类的影片。

“这次不知道又要放什么，”张浩撇撇嘴，“上次那个我睡了大半场。”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哀嚎一声趴在课桌上：“最烦的是每次看完还要写读后感！八十字起，谁会认真看啊？”

宋逸对此倒是很淡定：“随便写写就好，老师不会仔细看的。”

“那是你，”张浩撇嘴，“上次我写了就被打回来重写……”

宋逸转着笔，倒是很乐观：“至少能少上两节晚自习，也不算太坏。”

“说得对！”张浩一下子来了精神，猛地拍了下桌子，“而且这次是在大礼堂放，后排位置隐蔽，根本没人注意…”

他话没说完，意有所指地朝宋逸和顾淮挤了挤眼。

宋逸：……

下课铃刚响，广播里就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请各班同学自带板凳，按顺序到操场集合！”

教室里顿时喧闹起来，搬动桌椅的声音此起彼伏。

宋逸正要弯腰去搬自己的板凳，一只手已经先他一步握住了板凳边缘。

“我来。”顾淮轻松地将两个板凳叠在一起拎起，“你拿书包就好。”

张浩在一旁看得直摇头：“顾哥，我的板凳也挺重的……”

顾淮瞥了他一眼：“你上次体育课测引体向上做了十个。”

“所以呢？”

“所以你自己搬。”

张浩：？

宋逸背着书包跟在顾淮身后，两人随着人流往操场走。在楼梯拐角处，他恰好看见妹妹宋柠和他的发小顾研之走在前面。

顾研之一手拎着自己的板凳，另一只手也稳稳拿着宋柠的。

顾淮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在宋逸耳边低声道：“你发小倒是比你还会照顾人。”

宋逸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顾研之是我发小？”

顾淮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操场上人声嘈杂，他的声音却清晰地落进宋逸耳中：

“上次在校门口看见你们一起走。”

“这你都记得？”宋逸轻声问。

顾淮没有回答，只是将手里的两个板凳又往身边拢了拢。

就在这时，宋逸看见宋柠身旁的女生搬着板凳有些摇晃，小声嘟囔了句“手好酸”。

宋柠正要伸手帮忙，宋逸已经自然地走上前。

“我帮你拿一段吧。”他接过女生的板凳，动作轻松。

“谢谢学长！”女生感激地笑笑，揉了揉发红的手掌。

宋逸帮女生拿着板凳，侧头问宋柠：“你们班位置在哪？”

宋柠笑嘻嘻地往前一指：“就在高二区域最前面，和顾研之他们班挨着。”她说着，促狭地眨眨眼，“哥，你快点回去。”

宋逸点点头，帮那个女生把板凳搬到了他们班级的区域。

一边，顾研之也利落地把宋柠的板凳放下，朝她们挥挥手便转身回自己班级了。

等宋逸帮女生把板凳搬到指定位置再回来时，发现顾淮已经把他们俩的板凳摆好了。

操场上的喇叭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教导主任站在临时搭起的台子上，拿着话筒维持秩序：“各班按指定区域坐好！保持安静！”

嘈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宋逸在顾淮身旁坐下，两个板凳挨得不远不近。

“电影马上开始，”主任继续喊着，“期间会有保安巡查纪律……”

夜幕缓缓降临，操场上的照明灯依次熄灭，只留下主席台前巨大的投影幕布散发着微光。

宋逸在顾淮身旁坐下，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晚风带着青草的气息拂过，吹动了顾淮额前的碎发。

“冷吗？”顾淮低声问。

宋逸摇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被风吹动的发梢上。这时电影片头音乐响起，掩盖了周遭的窃窃私语。

顾淮忽然伸手，将两人的板凳往中间挪了挪。木质凳脚在草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