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言放眼望去，他们都是人形的模样，穿着也是清一色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

有的站着，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跟同事在谈着什么；有的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抓着笔在纸上圈圈画画；还有的靠在桌子旁，手里举着一个文件夹，另一只手拿着杯子，一边抿着一边看文件，嘴里还念念有词。

原来其他区的饲养员都这么闲吗？

感觉好有包袱的样子，不像是饲养员，像在拍偶像剧。

林恩言印象里的饲养员都是一身疲惫，从头到脚都是灰扑扑的、眼袋和黑眼圈比眼睛还大的才对。

看来林恩言平时还是太努力了。

他得向其他区的饲养员看齐。

【要是我说，他们平时绝对不是这样的呢。】

098察觉到林恩言冒出一点想要偷懒的念头，就立刻给他掐掉。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它好气，说不过自己的宿主怎么办。

主管办公室在饲养员办公室的内部，类似房中房。

林恩言跟着郭一承穿过办公室的时候，有几位饲养员正好抬头看过来，林恩言没移开眼神，而是直直看着他们。

倒是饲养员们率先移开了视线，仿佛对这个新来的、还能一直活到现在的人类不感兴趣。

‘你不是说我的存在很稀有很奇特吗，看他们的反应也很一般嘛。’

098才不愿意被扣上“夸张事实”的帽子：

【他们那都是装的，其实他们超在意的。】

【不信，你就盯着他们看久一点，信不信他们也会看回来。】

‘废话，要是我被人莫名其妙地盯着看很久，我也会看回去啊。’

话虽如此，林恩言还是按照它的做了。

他放慢了脚步，盯着离主管办公室的最近的一个饲养员看。

以他们的角度，那个饲养员只要一抬眼，就能发现林恩言在看他。

而且被一个人一直盯着，不可能无所察觉的。

但那个饲养员就是一直不抬头，看着手上的资料看得十分认真。

“林饲养员？”

林恩言的视线明显到走在身前的郭一承都察觉到不对劲了，他回头看着几乎站定在那个饲养员面前的林恩言，起初还想默默看林恩言打算做什么的，但还是忍不住询问了一声。

“哦，走吧。”

林恩言再次抬起脚步，跟上了郭一承。

‘看吧，这些怪物根本就不想理我。’

‘我盯着他看这么久，说不定他还很生气呢，注意到没，他连拿着资料的手指都在抖。’

‘一定气疯了。’

‘看来我这个人类也没有多突出啊，他们以前说不定也是人类呢，看到我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

098觉得自己是没有出错的，但是为什么事实和既定的结果有着这么大的偏差呢。

那个饲养员表现出来的情绪非但没有生气，也没有强烈的食欲，反而.....还有点怕？

林恩言进入了主管办公室后，饲养员办公室的气氛急转直上。

那个距离主管办公室的饲养员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就立马冲到门后，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他朝着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的变异种们比了个“ok”的手势。

他们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下来，尤其是这个变异种，他瘫回自己的位置上，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内心。

“他刚才看我了！你们都看到了吧？他看我了，还看了好久！”

“怂啊你！居然不敢看回去！”另一位变异种恨铁不成钢地说。

“好可惜啊，要是他看我的话，我一定会冲上去狠狠给他一个拥抱的。”这个变异种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不看你们，看的是我？”那个变异种说道，“他一定是喜欢我！”

“别做梦了，他要是喜欢你，我就把你从基地大门扔出去。”

“如果不是喜欢我，那就是对我感兴趣！”他说道，“等会他出来了，我要怎么和他搭话呢——”

已经开始幻想起来了。

“什么叫不喜欢你就就是对你感兴趣，你怎么既要又要的？”

“那人小人类也有可能是馋了，想知道怪物肉的味道。”

“你可千万别像于晋一样，把他吓跑了。”

说到于晋：

“于晋呢，你们告诉他这个人类被主管约谈了吗？”

“告诉他干嘛，昨天晚上他还做那种事情呢！”

“就是就是。搞得我今天趁这个人类走了之后，还拿抹布和拖把擦了一遍。”

“原来是你干的！不要脸！居然用借口把我骗走，就是为了亲自搞卫生！”

“谁叫你好骗呢？我才不会把这个可以接近人类的机会让给你！”

“喂，你们吵来吵去有什么用，于晋他已经爽过了，就算你们把门和地板擦掉一层皮，这个小人类也不会知道啊。”

“什么小人类，好肉麻的称呼。”

“他当然会知道了，我在他的房间门牌号下面贴了便利贴！”

“我知道了，待会我就去把便利贴撕掉。”

“不要脸！你个狗！”

“我本来就是狗。”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你们在说什么。”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但是不一会，一个变异种就说道：“怎么现在这个点回来了？”

“我正要去找狗哥，说下关于你们区的那个小怪物转进二区的事情，但是问了你们三区的，小怪物说你在二十分钟前就离开了。”

“怎么事情？这么急急忙忙的。”

于晋说话的声音慢下来，朝办公室里的变异种们微笑着问道：

“而且你们怎么都在。”

这种不怀好意的温柔是于晋的招牌，他笑起来的时候，不会给人一种好相处和好说话的感觉。

反而让人觉得，于晋此刻外露的温柔，都是对别人有条件释放的“债”，要是让于晋不满意了，他就会用更加残忍的办法将曾经散发出去的好意成倍地收回来。

温柔的人扮久了，让其他人都差点以为这就是于晋真实的样子了。

办公室里的饲养员们，这时候才想起于晋的周期年龄比在座的怪物们都要大。

要是把他的资历和身份，于晋的地位和主管是差不多的。

被于晋叫做“狗哥”的饲养员，抬手指了指主管的办公室。

于晋看着他的动作，“主管怎么了？开会？”

“不是......”

此时的于晋还能摆出一个毫无威胁感的笑脸，但下一秒——

“那个人类被主管叫过来了......”

于晋的嘴角慢慢放下，沉沉地盯着主管办公室。

...

“当一区的饲养员还适应吗。”

主管是一只水牛的融合体。和外面的饲养员都差不多，都是在污染爆发之后不久，与那些被污染的生物自然融合的。

林恩言在他的面前表现得很乖巧，竖立着一个话少淡漠的形象，“还行。”

“我听说，你们一区每天早上的活动时间都会做一种奇怪的运动？”

看来这件事还是被主管知道了。

“是的。”林恩言没有隐瞒。

“你放的音频很特别，我从来没听过那样的音乐，叫什么‘全国第几套广播体操’？是吗？”

“应该是的。”

“应该？你不可能不知道音频的内容吧。”主管哼笑了下。

“嗯。“林恩言的反应过于冷淡了，但是他低着头的样子又十分地配合。

好像无论主管问什么，林恩言都能答上几句，只是他的回答不能让主管满意。

主管和不同的人打交道的次数多了，看到林恩言这样的反应就知道他什么心思了。

于是主管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音频怎么来的。”

“收音机里面的。”

主管眯眼打量着林恩言，似乎在观察有没有说谎。

他缓缓道：“我记得，你的收音机并没有发下来。”

“借于晋的。”林恩言搬出了于晋的名字。

要是主管把于晋叫过来对峙，那林恩言就一直咬死的不知道，把锅甩给于晋。

【没错，就是这样！】

‘这么激动，你跟于晋有仇吗？’

【差不多吧。】098含糊着说道。

惦记它宿主的，都不是好人。

主管继续问：“那套风格奇怪的动作是怎么编的？好像每一天做的都不一样吧？”

基地果然不是完全不管林恩言的，只会暗中监视。

就连三套广播体操的动作不一样都知道。

“小怪物们睡觉的时候，他们会梦游。”

“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有的。”林恩言依旧淡定，“他们睡觉不老实，手脚会瞎比划。我没事干，就搁那研究呗。最后把他们的动作编在一起，就是您看见的广播体操了。”

“只是这样？”主管怀疑地问。

“是啊。”

“原本还想让你教教其他区的。”

“......”

千万别。

【你又甩锅给小怪物们。】

‘比起小怪物和于晋，我更加危险。’

‘这种不是什么大事，基地不会动他们，但未必不会动我。’

【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哟，居然被你夸了。’林恩言还以为自己会被说自私。

【至于为什么是正确的，一会再说。】

【反正你不能出事，要是出事了，还怎么找主角，还怎么做任务。】

又是任务......

主管停顿了一会，不再揪着这件事问了，“你是个人类，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注意休息，不要太累。”

“既然来这里成为了饲养员，那就是自己人了。虽然我不会用其他变异种饲养员的标准去要求你，但是空闲的时候也可以来办公室坐一坐，和同事们打好关系也是有必要的。”

主管这番话意有所指，是已经知道自己经常旷工了吗。

还以为会被罚，但这样的结果是不是也太随意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