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

五岁时,一次晕倒后醒来,小林谨看着满脸哀容的延妍,知道自己成为了一位Alpha。

或者说,是“二次觉醒”为了高危型Alpha。

在这个Alpha、Beta、Omega共存的世界中,历史告诉大家,Alpha是天生的捕食者,而Omega是他们的猎物。

[过去,Alpha在某个年龄会突然失去嗅觉,而唯独对某个Omega的气味敏感,本能对他/她产生无法抑制的**。

可以说,Omega对Alpha具有难以想象的诱惑力。

……

分化即出生时对应ABO性别,此后从一种性别转化为另一种性别,都称为“觉醒”。

根据现有的研究,人们还不清楚“分化与觉醒”的机制,只知道ABO是自基因便决定的,只是分化和觉醒时间的早晚和情况不同罢了。

……

一旦失控,Alpha便真正成为了嗜.血的野兽。

找到他们命中注定的Omega,标记他们将成为他们活着的唯一目的。

——Alpha观察员《危险一族》]

按理说,比起被动的Omega,Alpha不知要好上多少。

可在这个世界,从过去到现在,Alpha都是不被保护的一方。

过去,“危险”的单身Alpha们被剥夺了诸多权利。

如果要正常读书、工作和生活,他们就必须使用止咬器约束自己,或是在颈间安装监视仪,在手腕、脚腕佩戴官方授权的押解器以防暴动伤人……

他们必须“明确”让周围人知晓,他们很危险,非常危险,除非必要,不该且不能接近他们。

如果他们犯了错,惩罚会在他们身上翻倍。

因为他们强大,因为他们贪婪,因为他们罪无可恕。

一切都是他们自作自受。

要知道,那时候,即使Alpha享有的权利被大大削弱,无数的噩耗、数不清的新闻、Alpha强.制标记或是伤害Omega的惨案还是每天都在各地上演。

自政府陆续出台《Omega保护法》《Alpha强制管理法》《有关公共场所的Alpha管理办法》等等条例法案后。

倾斜的天平已然达到了极致。

已婚Alpha自顾不暇,单身Omega“谈Alpha色变”,Beta冷眼旁观,受害者同仇敌忾……

时间和法律没有给那些无辜的Alpha应有的平等与公正。

他们被隔开,彻底成为了一座座孤岛。

而现在,情况已经大不相同了。

Alpha凶残暴虐的原始本能和基因已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退化消失。

只除了高危型Alpha。

高危型Alpha即返祖基因点数达到或超过警戒线的Alpha。

因为比起普通Alpha,这些极少部分筛检出返祖基因点数异常的Alpha更有可能失控破坏社会稳定或是伤害珍贵的Omega,所以他们是“危险”的。

尽管以上情况并非绝对。

根据动态普查报告显示,Alpha占总人口的12%。高危型A占Alpha总数的0.01%,而高危型中,真正出现问题的大约只占37%。

总的来说,高危型A数量并不多,真正对社会秩序及Omega 安全有威胁的高危型A更是少之又少。

可Alpha多天资卓越、技有所长,若是不严加管控,任有一位不慎行差踏错,带来的消极影响和破坏将难以估量。

更何况,现有的技术无法对他们进一步筛选排除,政府只能将所有高危型Alpha纳入红色零级监管,并按新旧法严格约束他们。

这也导致了,对于“高危型Alpha”,抵触、厌恶往往是大家的第一反应。

……

曾为高危型Alpha的许林谨能理解。

他赞同那些严苛的条例法案,也理解那些同为高危型A的可悲之处。

因为他经历过嗅觉、味觉连同自由的十二年。

许林谨懂得那样的孤独绝境会怎样逼疯那些Alpha,放大他们深藏心中的欲念,甚至引诱他们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

彼时,延妍别无他法,她抱着小林谨,一遍遍告诉他要控制住自己,更要学会保护自己。

提示返祖的变异基因点数在小林谨出生时就突破了警戒线的一半,并随着他长大不断攀升,延妍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许林谨那时候不明白这些,可他知道要管好自己,绝不能给妈妈和别人带去麻烦。

押解器、监视仪……这些东西教他学会了更好地掩藏自己。

小心翼翼度过了六年,他渐渐懂事,唯一的梦想便是在离家不远的一个三线城市里安身立命一辈子。

可十七岁那年,猝不及防的,幸运之神眷顾了他。

没有任何预兆,那个午后,许林谨嗅到了灰尘、泥土、阳光以及一股复杂交融的刺激性气味。

很久之后,他才辨认出那种散发出苹果和柑橘的香甜,带着樱桃和柠檬的清新的气味……

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检查的一切指标都开始向好。

“L-4997”,即“低返祖基因点数中的第4997种亚型”。

许林谨解开了沉重枷锁,不再受到“高危型Alpha”的层层束缚。

那一年,延妍十七年之后的升职调岗同样来到,仿佛是这场幸运的延续。

母子俩选择了崭新开始。

……

许林谨看到延妍这样高兴不由得垂眸反省起自己。

看来以后得主动多喝点番茄汁了。

延妍放下勺子,又蹙起眉:

“要不,我跟你们班主任请个假,再过几天就到周末了——”

“咳咳……”许林谨呛咳一声,哭笑不得,“妈,我没事,已经晚报道一周了,再拖就不好了……”

一个月前,母子俩搬来南汀。

许林谨因为体质弱,又有些水土不服,断断续续病了大半个月。

而他即将入学的新学校——南汀跃高今年的报道时间是八月十四号。

算下来,现在已经是开学第二周了。

“是是是,那就今天去,”延妍夹了两个烧麦放到对方碗里,“快吃饭吧,等会儿没时间了……”

“嗯。”许林谨点点头,夹起烧麦,一口就咬下了一大半,而后慢慢、慢慢嚼动。

“等会儿我送你去学校。”

许林谨抬起头:

“妈,你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不用去那么早。”延妍伸手捋了捋他后背的校服衣领。

“好,”许林谨把剩下一口烧麦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应道,“谢谢妈。”

“跟妈说什么谢谢。”延妍嗔怪。

出发之前,延妍往许林谨的行李内又塞了好几盒番茄汁,不住地叮嘱:

“番茄汁要记得喝。”

“伞——伞带了吧?”

“带了的。”许林谨插不上手,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然后,把沙发靠背表面的纹理顺平了。

“……课外活动一定不要勉强,等你舅舅医院那边的报告出来了你就交给你们体育老师,听话,就待在教室里休息,养好了身体才说……”

“好。”许林谨系上安全带后便安静听着。

许林谨握着番茄汁,含着吸管,平静望向窗外,看着全然陌生的街道和琳琅满目的商店。

这里和他们之前居住的荷山有很大不同。

南汀的初秋显然更干燥,晴朗的日子也更多,比海拔更高的荷山要温暖不少。

也不知道,这里的冬天,会下雪吗。

“要是想晒太阳,千万别晒久了,不然身体受不了……”

晨光里,一从闪亮饱满的气球上下耸动。

它们在一树树茂密的枝叶间挤挤挨挨,彩色向日葵正缓缓扭向天空中太阳的方向。

一张张盈盈笑脸和卡通人物围在周围,显得它灿烂极了。

许林谨的眼睛慢慢变亮,却没有追随着它。

“番茄汁,我还装了几盒在你书包里,你自己到时候把行李箱里也的一起拿出来放在方便拿取的地方,还有阻隔贴和抑制剂……要放好……”

透过半开的车窗,烘焙店里面粉和鸡蛋的醇香钻入鼻腔,随风飘来的还有一丝醇厚甜香的奶油和巧克力香气。

是熟悉的味道……

“对了,还有镇静喷雾,要是不舒服记得用……”

车子缓缓停在了红绿灯前,一旁是一所小学,对面的台阶上去,似乎还有个幼儿园。

一行鲜亮活泼的身影——一群背着硬质书包的小朋友正蹦蹦跳跳往台阶上走,几个大人站在前后。

并行的相互牵着手,前后的轻轻牵着书包带子。

他们都穿着小连衣裙或是小西装,认真唱着歌: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手拉手,心连心,啦啦啦——”

最好的朋友啊。

“林谨,妈这段时间很忙,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儿子还没住过校,延妍只满脑子想着,却未曾去想,在她忙碌工作那么多个加班的日日夜夜,是一个人吃饭,是谁发烧了独自去药店买药的……

在她没看见的时候,许林谨早就学会了一个人照顾自己。

“嗯,我知道了。”男生点头,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耐烦,“妈,放心吧。”

汽车最终停在学校外道路旁划分的停车道上,延妍降下车窗:

“去吧。”

许林谨解开安全带,将书包搭在肩上,弯腰冲车窗内挥了挥手:

“妈,下个月见。”

南汀的跃高是寄宿制管理,可以在周末两天回家。

延妍这个月要出差,许林谨和她商量好了,下个月再回家。

拖出行李箱,许林谨没走几步就听见延妍撑在副驾驶座上朝车窗外自己喊:

“先去教室啊,行李我联系了学校的宿舍管理服务人员,你直接放在门卫室,有人会帮你搬到寝室去——”

“知道了,快回去吧。”许林谨朝延妍挥手,背起书包随着同样方向身着校服的人群远去。

延妍紧紧盯着那抹背影,看着它越来越小,离自己越来越远,很快转过下一个弯道,再也看不见了。

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打断了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忧虑。

“哎哎,闻经理……”她清了清喉咙,“好,好的,我马上就过来……”

延妍很快驱车离开。

====

茂密的树叶层层遮盖住晨光。

两排教学楼中间是一个“冂”字形花坛,花坛外圈围了一大笼女贞树,许林谨走近时惊奇地发现女贞树修剪平整的顶端都高过了他的脖子。

读书声朗朗入耳,伴着清风别有一番滋味。

听门卫大爷说,早读才开始,课间还有20分钟,许林谨也就不着急赶去教室了。

十几分钟后,他在某栋教学楼树下停下,取下书包放在坛沿上。

不出所料,本人迷路了。

许林谨绕圈仔细看了看,没有找到校区示意图和任何可以指明方向的东西,他踱回原地,抬头望天,最后叹了口气拿起书包坐下。

十几分钟后,他抱着书包几乎昏昏欲睡。

强撑着打起精神,他挺直腰板,将视线投向了前方石板缝隙的青苔上。

隆起的青苔毛茸茸的,他看了一会儿,走上前蹲下摸了摸。

实在是有些无聊。

他坐回花坛,抽出学校宣传册,一页页翻动。

嗯,学校创办历史已有百年,历史悠久;校园环境优美、学习氛围浓厚,绿植与各类奇花异草众多;教学楼和实训楼巍峨矗立,先进的多媒体教学设备为师生提供良好的学习环境;除此之外,师资力量雄厚、科研实力强悍、教学成果丰硕……

没有一点有用的。

打了个哈欠,许林谨眯起泛着泪光的眼睛,又一页页合上。

“哗哗——”

流水溅落在地的声音突然响起,而且,这声音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许林谨慢腾腾起身,朝声源看去,只见斜对面站着一个男生。

对方逆着光,许林谨看过去时视线正好被光晃着,因此他只看到了那颗饱满有形的脑袋和对方上半身轮廓,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似乎是为了防止衣服蹭到身前的女贞树,对方正踩在花坛上用一种略微别扭的姿势把透明水杯里的水往花坛里倒,嘴边似乎还叼着一根什么东西。

男生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视线,抬头无意间看过来。

恰好水声渐消,气氛一时凝滞下来。

许林谨被光刺得眯起了眼睛,觉得对方应该注意到了自己,他犹豫了两秒:

“同学……麻烦——”问一下……

许林谨话还没说完便见对面男生跳下了花坛,只有肩膀和脑袋还露在外面,可下一秒——

脑袋也消失了。

男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

许林谨就这样安静地、满腹疑惑地愣在原地。

只剩一片葱茏繁茂、修剪得平整的树丛与他遥遥对望。

“同学……你……”

随着许林谨出声,那边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没走。”灌木丛那边传来轻飘飘一句,幽幽的,听起来有些无奈。

几秒后,男生站起来,朝许林谨不重不轻地喊了一声:

“喏——”

许林谨闻声看过去,对方正将手里一张纸巾揉成一团。

在男生转身侧过头的两秒里,许林谨终于清楚地看到了那根白色塑料棒,它正随着对方张嘴说话而上下晃动,在光下闪闪发亮:

“擦干净了。”

空间内,奥优看着第一张卡牌“入侵者”笑得整只球的毛都耸动起来——

哈哈哈哈……这也太好笑了……

卡牌只截取了两人上半身的部分。

戈雪琛正提溜着水壶口的带子,叼着糖,俯视着许林谨,茂盛葱茏的树丛完全遮挡住戈雪琛的下半身。

两人之间隔着不远的距离,戈雪琛高了许林谨两个头不止,短袖下隐约可见的双肩强健有力。

当他身体前倾,扬手倒水时,便能看出其身形颀长。

晨光柔和带着微黄,配着背景被照亮而显出朦胧新绿的树叶,以及,两个穿着蓝白校服的青年,看着青春又清新。

可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搭调。

一个将宣传册贴在胸前,齐额短发、黑框眼镜,一脸阴沉,妥妥一位“束身自重、不苟言笑”的纠察委员,仿佛下一秒就要冷冷吐出:

“这位同学,麻烦你不要踩踏花坛。”

可透过那副眼镜,看到那双呆滞茫然的双眸,倒显得许林谨更像是条被侵犯领地的海獭,浑身上下都透着无措与紧张。

另一个自然没有注意到:高个子男生手臂一抬,蹙着眉,长睫低扫,烦躁衣服会被蹭脏,如同只格外爱惜羽毛的自恋的白鹭,只垂眸瞟了眼许林谨,便吝啬收回目光。

[第一张剧情牌:入侵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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