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池尤梢学长,那我先出去,陆哥记得吹干头发下来喝姜汤。”一看来人是池尤梢,白衍正好找借口逃遁。
“好,”盯着他的身影离开,陆时茗轻昂下巴,“什么事?”
“对讲机还你。”把物品放到他桌面,来人却不着急离开,慢慢张口,“很少看你会像今天这么冲动。”
“所以?”擦头发的手停下,陆时茗反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反了吧?”颧骨高抬,池尤梢的眼神逐渐堆积难以言明的韵味,笑道,“难道不是你应该说些什么吗?”
狭长卷密的睫毛轻颤,陆时茗避而不答:“电视剧里,那些知道太多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池尤梢并不认同:“但在游戏里,什么都知道却不爱说的人,往往会成为掌控全局的关键NPC”
“中二魂挺厉害,建议少打游戏。”挂好浴巾,陆时茗凝眸看向他,逐客,“没别的事就下去帮忙拍摄,我吹干头发也要下楼了。”
衔着暧昧不明的笑,池尤梢前脚刚迈出大门又反悔后撤,忍不住揶揄:“又不是你的小组作业,这么上心是要讨好谁?”
“你走不走?”陆时茗开始不耐烦。
知道对方已被自己逗弄到极限,池尤梢乐不可支收嘴:“OK,我走。”
待他也离开房间,陆时茗才拿起的电吹风又轻轻放下,出神盯在眼前正方形的桌面上,黑沉瞳孔中有辨不清意味的涡旋。
回忆被强行拉至刚才自己独自爬山寻找时,火急火燎的心境。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找不到白衍的每一分钟,陆时茗身体里也跟着在下暴雨,甚至比现实当下的雨,来得要更加猛烈。
雨点在皮肤留下的水渍似刀尖,沿着他的每一寸剜下,血液也顺着冰凉的雨滴流逝,身体和骨骼麻痹,一次次跌倒喊着他的姓名,直到得到回应……
耽于回忆的某人,无意间瞄到涂满红色碘酒的掌心,青年自嘲翘唇,重新抓起电吹风吹头。
-
电梯停在一楼,耳尖的白衍听见那声微乎其微的响铃,马上抓起姜汤跑过去递给刚走出来的人。
“谢谢。”注视对方璀璨夺目的眸子,陆时茗嘴角微抬,接过来喝下去。
一行人坐在底下无所事事,陆时茗又问:“拍完了?”
“没呢,”白衍说,“因为摇青发酵的部分需要很长时间,所以我们刚拍完这一部分,炒青和揉捻大概要到凌晨三点才能开始。”
“晚上我和学委请大家吃宵夜,辛苦两位学长这两天熬夜跟着我们。”何方博扯过学委,懂事发话。
池尤梢耸肩:“我是觉得不累,还玩得挺开心,时茗呢?”
眼角余光扫过他,陆时茗漠然回应:“还可以。”
夜间,何方博点了一堆小龙虾烧烤,在等待茶叶开炒的过程中,众人本来聊得有说有笑。
谁知道学委突然张口:“对哦,下期是不是就要直播表白夜了?”
池尤梢手里拿着串,回答:“是的。”
“那——”青年拖着长音,贼眉鼠眼在他们之间来回观望,“你们都打算和谁表白啊?”
白衍心惊肉跳,拿起桌子上的肉肠一股脑怼进他嘴里:“呵呵呵,这个肯定是不能说,对吧?”
坐他右边,空出嘴巴的何方博:“你应该会失去表白夜的表白机会吧?反正大家都投对你是神秘人K了。”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是老K了?”语调不自觉攀升,白衍胸有成竹,“再说了,就算我失去表白夜的告白机会,你觉得会没人主动跟我表白吗?”
说完,还下意识偷瞄过面前的陆时茗,他这儿可是有个保底的,开玩笑。
“哦?”洞悉到他的眼神,池尤梢猝不及防地说,“学弟你怎么知道,我也会和你表白?”
此话一出,白衍手里的烤香菇彻底握不住,掉到盘里,两只眼珠惊愕到险些蹦出来。
陆时茗眉心拧成川字,侧头打量身边这人,形同深渊讳莫如深的眼眸透出几分嫌弃。
“哇哦~”
“好刺激哦!”
何方博跟学委两个没心没肺的,还在边啃牛肉串边看戏,还时不时发一些没营养还缺心眼的弹幕。
“池尤梢学长真幽默哈哈哈。”白衍尬笑缓解。
“你上次不是还喊我尤梢哥来着?”为了表达自己的疑惑,对方平整的眉毛略显做作地往中间挤。
最后似有似无睨了眼身边的陆时茗,腔调怪异:“喔,原来是因为白月光在这啊。”
愈想辩解的唇瓣合了又分,白衍张大鼻尖发痒,赶紧转头捂嘴:“阿——捷——”
“感冒了?”看他鼻尖发红,陆时茗递过纸巾。
他摇头:“没事,可能被呛到。”
刚才的话题就此终止,陆时茗说要离开去楼上烧壶热水泡姜片再拿下来给他,临走前还用暗含警示的眼神停在池尤梢脸上好几秒。
几个人说笑玩闹到半夜,终于在白衍昏昏欲睡之际,一堆工人陆续把茶叶都捧出来。
何方博喊他:“可以开始拍了,赶紧拍完赶紧收工回去睡觉。”
迷离半阖的眼睛瞬时睁开,白衍身子激灵,抓起相机就跑过去。
机器开炒跟揉捻的声音听起来铿然笨拙,其他几人就算不用叫,也都被吵醒,睡眼惺忪地跟过去拍摄记录。
何方博的家里人也都忙得不可开交,无瑕照顾他们,接连把一桶桶茶叶倒进机子里。
看着跟普通树叶没有差别的茶,透过机子出来后,全都变成颜色偏暗的长条状,跟他们平时跑的茶叶别无二致。
白衍惊叹,凑到何方博身边问:“茶叶就这样弄好了吗?感觉和上午我们泡的那种比,颜色不够黑啊?”
“没呢,最后还要焙茶,焙完挑选才算全部做完。”
“哦,原来是这样。”白衍似懂非懂。
何方博:“因为刚做好的茶要干燥一段时间才能开始焙,我和我妈说好了,为了方便我们拍摄,明天先把家里前段时间放去干燥的茶叶拿出来焙两桶。”
白衍挠头羞赧:“那就只能麻烦你家里人了。”
“嗐,多大点事,”身子向后倒,使劲拍他后背,洒脱道,“有人愿意拍摄宣传我们家做茶的步骤,我家里人也觉得很开心,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完,又逐个补充添了几个镜头,白衍检查好相机里的内容,确认没问题,比个OK,呵欠连天:“可以了,明天早上拍最后的焙茶,然后收拾东西回学校。”
“陆哥,”对方转身之际,白衍及时将人喊住,仰头直视他疲惫半吊的眼睛,“明天你要开车,就不用早起了,多睡会吧。”
无神的双眸在刹那焕出神彩,陆时茗浅笑不语的模样着实瘆人。
白衍警觉撤步:“你笑什么?我说了什么话让你觉得很好笑吗?
“没什么,”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陆时茗打趣,“就是看你这么认真,觉得挺想笑的。”
听听这是在说什么鬼话?
“怎么,关心哥哥也有错了?”白衍猛吸气,朝他飞眼,用耐人寻味的口吻说,“懂了,哥哥也是男人,男人都不喜欢乖巧温顺懂得关心人的,更喜欢追求刺激有挑战性的。”
“……”没搭理他,陆时茗转身就回去睡觉了。
连着两天晚上都没睡饱,白衍周天上午险些起不来,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准备挺身起床的动作太猛牵动腰腹,青年发出酸爽的尖叫。
腰腿因为昨天的攀爬动弹不得,白衍蹒跚扶墙走到镜子前,连刷牙都不敢把腰蹲得太低。
暗暗庆幸在何方博家里不用爬楼梯,只需要坐电梯即可,否则让腿脚不利索的自己现在从五楼走下去,他估计会在半途华丽滚落闹出人命。
等电梯的过程,位于电梯最近的那扇房门拉开,见到里头的人,白衍立刻惊呼。
“陆哥?你这么早起来干嘛?”
“买药,有点低烧。”本就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口罩里闷过后,听起来疲态毕显,对方瞳孔里的光泽也不复往常。
“低烧?”紧张走过去,不顾后腿酸痛肌肉的撕扯,白衍踮脚想要抚摸他的额头,被他撤步躲开。
“你躲什么,我看看?”扶住他的手臂,白衍再次伸手去探。
陆时茗再次偏头,对方的指腹从眉骨擦过,摁住他开口:“别凑这么近,会传染。”
“那我陪你去买药吧。”
“低烧没事,你忙你的,我自己去。”
不听劝,白衍取出手机给何方博跟学委发消息,抓过他的手腕往电梯里塞,决意要和他一起去。
“学弟,”走到半路,陆时茗欲言又止,“照你这个速度,等我们到药店我的病说不定都好了。”
“没办法啊!”把陆时茗为他支起的手臂当做拐杖,双脚呈外八往前走,白衍欲哭无泪,“我脚太痛了。”
“看到那个老头了嘛?”
陆时茗用下巴点给他看,边上有个老头光膀子在遛弯,腰间还挂着唱戏曲的小蜜蜂。
白衍:“看到了。”
“这是他绕过我们的第二圈。”
“……咱俩一个脑残一个腿残,谁也别伤害谁,好吗?”
在团结友爱的相互扶持下,两人终于到诊所开好药,再慢吞吞回去,大家都已经拍完收工坐在一楼客厅等待他俩。
何方博赶紧招手:“学长快来,吃个早饭吃药。”
“你们俩……”目光落到撑着陆时茗几乎挨到对方身上的白衍,学委挤出双下巴惊恐,“为了让我嗑到真的,也不用这么拼命吧?”
“你是看不见我奇形怪状的走路方式吗?我腿瘸了需要拐杖。”
双手交叠作出少女状,学委眼睛迸出奕奕光辉:“喔,腿瘸了还要陪他去开药,我嗑的CP果然是真的。”
这时,池尤梢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但你投错了哦,同学。”
学委掩面哭泣:“原来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会是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白衍:……
倒下一个嘴毒的,还会站起来千千万万个嘴碎的,他算是彻底涨见识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