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个浪头打上树根，星际直播平台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怎么海水翻涌起来了？]

[对啊对啊之前不是还在森林里？我这就错过了一会儿怎么就大变模样了？！]

[我知道了，这就是江姐之前预料过的“所有副本融为一体，海水作为介质相互流通”！就是捉迷藏之前她的那些分析！]

[我的天哪，江姐也太神了！她是怎么从蛛丝马迹里得出那么多正确结论的？换我来早就被什么果实，蠕虫，鱼类，npc搞晕了。我根本不懂啊，之前在船舱发现幽灵船员后一顿酷酷分析我也不懂啊，有好心人解释一下吗？]

{

[给楼上盘一下这个副本讲了什么。故事背景是一群人来到异星球用转基因树木处理污染，但是因为莫名原因，一种白色的蠕虫顺着食物链在不断传递。]

[传递顺序如下：蠕虫寄生怪鱼——树吃掉怪鱼——树木结出带有蠕虫的果实——果实掉落树干间隙被海里怪鱼吃掉，如此循环。在这过程中，树木因为蠕虫而变异，将海面密封了起来，于是科考船被困在了树林里，成为了一开始的科考站。]

[但其实真相是，变异的鱼和变异的树木以及凭空多出来的变异果实都是“白色蠕虫”模拟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本体。白色蠕虫吞噬了这些生物并读取它们的电活动形式（或者说是意识），然后伪装成它们的样子。]

[这就是为什么副本里的树木、怪鱼、以及npc都会具有一部分蠕虫的特性（自相残杀），因为它们都是由蠕虫搭建起来的。]

[在最初蠕虫没有获得人类的脑电波，没法模拟人类。但是后来意外让一个叫做汉斯的船员不幸被果实里的蠕虫吞噬。与此同时由于整支队伍被遗弃在这颗星球上只能等死，于是向导（也就是船长，或者叫霍列斯）和那棵具有部分智慧的巨树坐了个交易。]

[交易内容是：同意让白色蠕虫变成的怪鱼吞噬npc们，这样白色蠕虫就能通过深度学习和研究人类的大脑活动，然后为整颗星球构建一个类似人类大脑的神经系统，让整颗星球产生意识。同时，被吞噬的npc们将以另一种生命形式存活，永不死亡，船长永远不会失去他的船员们。]

[这就是江显他们副本的主线故事。其他副本的完成度太差了，推不出来。但是既然副本大背景相似，我猜应该大差不差吧。]

}

[感谢楼上课代表给我这个差生补课]

[我的天，好多队伍这是毫无准备啊，根本就没有想到科考站是一艘船这一点，这可在劫难逃了！]

[害，也不是人人都像是江姐那么高智商的。]

当看到江显指挥着船靠近巨树，跃入漩涡中时，所有观众更是眼睛都直了。

[我去，这又是什么我看不懂的操作？]

[是因为之前发现鱼可以从管道里到达树顶端吧？可是树顶端不是消化器官吗？江姐这样上去不会被消化掉吗？]

[你真是傻！你自己想，这些树是由什么模拟而成的？蠕虫！蠕虫的特性是什么？读取和模拟大脑活动！这里的消化器官肯定是一颗大脑啊！]

[啊？可是这样一来的话，江姐难道不会被巨树吞噬掉意识吗？]

观众们纷纷担忧起来。他们转去其他直播间一看，心更是凉了半截。

[天哪，这些玩家都要被怪鱼和树枝耗死了啊，这些小怪层出不穷怪难受的。]

[我已经看到好几个侥幸登上船的队伍翻船了。江显他们剩下俩个队友千万别出事啊]

[他们好得不能再好了。要知道他们队伍可是唯一完整解谜的，对于各种boss的特性都一清二楚。]

[说起来也好奇怪，他们怎么就把每种怪物特性捋得一清二楚啊！？]

[你是不是忘了他们队里有江姐这个人形X光仪器的存在啊！一个照面就识别出来了。]

再后来，观众们亲眼见证了江显沿着树木内的管道上行，被吸进树洞内。然后那个诡异的巨型大脑就那样以违反物理常识的样子飘了过来。

他们看到江显与它镇定地对话、交易、然后在它的要求下将它毁灭。

副本成功通关的公告出现的那一瞬间，直播间里静谧无声。

巨型大脑所讲述的真相让所有人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许久之后，终于有人开始试探着说话：

[你们怎么看……那颗脑子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那么多人悄无声息地死在了绿松石星上吗……]

[这……这也太荒唐了吧？那么多人！]

[那也得看是和什么比啊！你和星际人口总基数比着试试看？]

[我觉得不像是假的。绿松石星从太空里看确实是碧绿的，可是那附近一整片都是禁飞区，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在有意掩盖什么吧？之前没人注意时倒是还不觉有什么，巨型脑子这么一说还真对上了！很可能那绿色真的就只是人工伪造的外层！而想要藏匿真相的人为了避免那里的一切被泄露出来，杀人灭口了！]

[听那巨型大脑这么说的话，那副本是不是可以通俗解释为“所有受害者怨念的集合”？就是那些人被活活害死在星球上无人知晓，他们的怨念让他们仍然存活于副本之中，并且经过润色和修饰后将整个经历改编成了副本主线剧情？]

{

[楼上说得没错，通俗解释起来这样子没问题。在下神外牛马一枚，在这里重新用科学的语言给大家解释一遍：首先我们都知道，人的大脑奥妙无穷，我们至今无法研究清楚它的全部机制；但可以明确的是——大脑电活动可以以电磁波的形式呈现和被检测，这就是脑电波脑电图的原理。当我们在思考和干不同事情时，脑电图也会变化。这些死者的强烈大脑电活动被星球上一个未知的强磁场（暂时这么说吧）感应和捕捉，并成为其中的一部分。于是那些死者生前的记忆（你们所说的执念）也以某种特定的电活动呈现出来，这就是副本的基本形成机制]

[而那些玩家，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确认他们就是那些失事飞船上的乘客们。他们本身的大脑已经濒临不可逆的死亡，但是大脑电活动同样被包含着副本信息的磁场检测到，于是参与和接入其中（通俗来讲就是他们的意识进入了副本，身体还在飞船上）。]

[同时，副本的惊险剧情不断刺激着他们的大脑活动，使之免于脑死亡的结局。但是那些在副本里死去的玩家，大脑“默认”他们死亡，于是他们在飞船里的身体也就真的死亡了。]

}

[感谢楼上大佬的讲解，豁然开朗啊。我家孩子今年高考，我也送他去学医。]

神外牛马秒回：[楼上是和您家孩子有仇吗？]

又有人问：[大佬大佬，我再请教一下，那是不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绿松石星球上的电磁场真的就像副本里的蠕虫那样，在为整颗星球模拟一个大脑？]

神外牛马：{[目前来看这样的猜测具有一定道理。这就可以解释为何副本直播能够精准反馈每个人的画面，并在“个人”和“小队”之间迅速切换。因为它在展示给我们之前已经经过了这颗“大脑”中枢的信号处理。]

[不过这个说法还有待进一步考证，大家暂时不要胡思乱想和传播谣言。]}

他虽话是这么说，但反而更加激起了观众们的无限好奇和擅自猜测。

[天哪天哪大佬没有否认，这不会是真的吧？]

[之前提出什么“眼睛一睁一闭大脑学说”的那位大师呢，我给您赔个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嘲笑您的理论。大师人还在吗这次有何高见？]

[我勒个老天，不会是无数的怨念形成一个新的怨灵生命了吧？它是要向迫害他们的人复仇吗？]

[都星际时代了，别封建迷信了。]

…………

有观众的关注点则在别的地方：[那岂不是说，江姐他们实际上都濒临死亡吗？太心疼江姐了。看她那么情绪稳定我还以为她状态很好，一直特别佩服她呢。没想到她的本体居然在出事飞船里生死未卜……幸好江姐成功通关了！希望她早日康复呀！]

[楼上的关注点都在什么地方？！飞船出事整整三天了，救援队伍还没派出去，就算是副本给他们这些幸存者大脑续命了，他们的躯体也撑不住啊！当务之急应该是万人血书让联邦政府救人！难道你们想看那么多乘客和绿松石星上的技术工人们一样惨死外星无人知晓吗？]

[对！我们不仅应该督促救援的开展，还要督促联邦政府彻查绿松石星！那巨型大脑不还说有什么地下城吗？我们要知道真相！]

[彻查绿松石星！我们要一个真相！]

[彻查绿松石星！我们要一个真相！]

[彻查绿松石星！我们要一个真相！]

…………

直播间被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口号刷屏了。

现在副本已经结束了，所有关于副本的直播间都已经黑屏，但是弹幕却久久未能停息。

漆黑的页面背景上，一模一样的文字无穷无尽地刷新和叠加，仿佛是一支规模空前的宇宙舰队，朝着未知的边界一格一格行进。

*

“上校！我们发现了这个！”一位队员忽然神色慌张地从一栋金属建筑里走出来。

“什么发现？”露西亚闻言朝那里走去。她刚刚正在反复调试光脑的通信频道，试图和总部取得联系，可是一切尝试似乎都是徒然。

“这里……有死人。”队员神情严肃。

露西亚推看那扇门。那似乎是一个工作站，里面落了厚厚一层挥，但是依旧能从轮廓辨别出大厅里的工作桌和上面的图纸。

座位上有一具套着工作服的骷髅骨架，旁边落了一地的长方形牌子，似乎是他临死前攥在手里的。然后他死了，他的肌肉松弛、失去握持力量，于是那些牌子掉到了地上。

究竟是什么如此珍视的东西，让他即便是生命走向尽头也念念不忘？

“上校！”几位队员惊呼。

但是露西亚已经走过去了。她从背包里额外翻出一副绝缘手套套在防护服上。

她从灰尘中捞出那些文件，上面用宇宙通用语写着“翠冕计划 （绝密）”。

露西亚翻动着那些文件计划书，越是翻她越是心慌。

这个计划居然是为了遮掩绿松石星表面的真实地表环境所成立。外面那些细小的成像单元就是它的直接产物。

然后她从地上拾起那些落了灰的卡片，反过来一张一张读着。

“汉斯，杰克…………还有这个，霍列斯。”她说着从那坐着的骷髅身上摘下胸牌。

“这是身份卡。”露西亚说，“这里居然曾经有这么多人！”

她说着说着突然没了音，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其他那么多人都去哪儿了？

静默中所有人都猜到了答案，但没有人愿意说出。

“录像设备呢？给这里记录，留存影像档案。”露西亚寒声说道。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上校。”俩个队员拿着照相机把这里的一切都取了证。

露西亚知道自己无法苛责这一绝境中为求自保采取的行为，她同样不能接受这样丧失人伦的恶行。

“我要把这颗星球上的一切都保留证据发给元帅。”她一边把物品都封入证物带一边说，“然后向他申请这颗星球的搜查许可证。”

为什么一颗据称是无人的星球上会有这么多的人类活动痕迹？又为什么这些人绝望地在这里等死，自相残杀？星球的虚拟绿色外层又是怎么回事？

她身后所有特别行动队队员都保持沉默。

“走吧，上校。”终于，有人出声道。

露西亚接过留影设备，退出了这间工作室。

飞行器上损坏零件的更换和维修工作已经完成，他们现在已经完全能够返程了。

露西亚回头看了眼这颗荒凉而悲怆的星球，然后踏入了驾驶舱。舱门在她眼前合拢，她摁下了启动键。

然后一切的合金地面和航站楼都在她面前越来越小，云雾遮挡了视野，直至他们升入太空，那颗星球重新披上绿色的外套朝他们微笑。

当队伍驶离金天鹅座的危险区域时，露西亚将飞船调到了自动驾驶模式。

她打开光脑，恢复信号连接后上面最先跳出的是她启程前最后浏览的东西。

在出发前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出于好奇，露西亚在光脑上搜索了一下江显的个人资料。

她只是一时兴起想要了解一下，让地球那群老家伙们那么看重的人，到底有什么独到之处。

她首先搜到的是信息库里的基本资料。

星际公民证上是一张面容清秀的年轻女性照片，漆黑的长发披散，皮肤略显苍白，嘴唇也血色偏淡，整张脸素净又波澜不惊，最为浓重的色彩是两个深邃的黑眼圈。

感觉和直接打印成黑白照片也没太大区别。

再下面是文字：

姓名：江显

性别：女

年龄：26

居住地：地球

后来由于时间紧迫，她没能再了解更多。

露西亚没能在绿松石星上找到江显，也没能找到任何一个玩家。这让她感到有些挫败。

现在她放任飞船系统自动驾驶，解放了的双手去查找更多关于她的资料。

露西亚简单看了下江显的生平简介，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她的父母都是出色的天文学家，却在她6岁时的一次飞船事故中不幸双双离世。

或许这就是她没有去学习天文学，而是扭头学了一个毫不相干专业的原因吧。露西亚这么猜想。同样是从简介上，她了解到江显在16岁时拒绝了首都大学天文系校友会发来的邀请。

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女人，她感到了几分同情和惋惜。

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她又上星网查找了当年那场事故的报道。由于时间相隔太远，现在留存的报道已然寥寥无几。

然后她草草扫了遍那硕果仅存的几张图片，其中一张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坠毁飞船的残骸取证，边缘被熏得漆黑，封装在标有编号的透明袋子里。

在残骸边缘，露西亚敏锐地辨别出了飞船的型号。

露西亚从小对航天和飞行以及各种飞行器爱不释手，对各种飞船的型号和特色倒背如流。

那种型号代表的是一种小型自动驾驶飞船，最大荷载为4人。在当时以其便捷性灵活性和安全性著称，常常作为私人飞船在宇宙里航行。

但是……这种飞船正常来说是配有4个逃生胶囊的。

在意识到这些后再去看那一则老旧的报道，【他们把唯一的逃生机会留给孩子】这句话似乎正虚伪又嘲弄地在朝她狞笑。

露西亚猛然意识到，那次飞船坠落，并不是一场纯粹的意外。

来自作者的吐槽：

26岁的主任……蛤蛤。疑似是作者拼好饭中毒后的谵妄。O·0|屏幕后正在打字的某人不知道30岁时有没有就业呢。乐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残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