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打了个大大的哈气，眼角因困意沁出一滴泪，劝道，“神尊大人，你真的认错人啦！天界战神说不定还在哪等着您呢，您快去找吧，别在这里和我较劲了！”

她低着头，委屈巴巴道，“我想元夜了！每日我都必须要拽着他的手才能安心睡觉...你偏偏赶跑元夜...”

说着说着，她便呜咽起来，珍珠般的泪珠直直坠下，在衣裙上晕染一片。

那泪落在腮边，犹如珍珠般，衬得她梨花带雨，光艳逼人。

齐玉心中一动，多久没见到她这么柔弱的时候了。

她此刻确是为了求自己放过她，齐玉心中苦涩，将手递了过去，强硬地握住苏烟的小手。

那手柔弱无骨，滑若凝脂，半点练剑的老茧都没。

他大拇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满腔怒火在遇到苏烟的委屈害怕时尽数化为一声长叹。

他声音带着催眠般的安抚，“睡吧。”

苏烟本就困倦难当，但还是坚持道，“这床和被褥不舒服，我不想睡。”

这些抱怨让齐玉想到两万年前，苏烟本就娇气，吃要吃最好的，睡当然也要最好的。

但在他说人界还有不少人食不果腹、贫病交迫之人时，她便改了这些习惯。

罢了。

齐玉将他制成的冰玉寒床落定。

这本是给苏烟的一万年生辰贺礼。

可她那时已经改变，生辰礼便换成了一柄他亲手制成的神剑。

“这是冰玉寒床，你可满意？还有这天蚕丝被褥，快睡吧。”

谁知苏烟满意地点点头，刚躺上去，鼻子耸动片刻，便皱着眉头起身，嘟着嘴道，“一股子难闻的牡丹味，还不如刚才那床。”

说着她便要下地。

齐玉这才想起，那时牡丹小仙刚来九重天，因经过神魔大战，她神魂不稳。

当时他没有多想，便将这床送给她。

牡丹就一直睡了下去。

本来只是随手送了一个苏烟不要的物件，也算做收徒之礼。

可当苏烟这般委屈，齐玉也忍不住反思，自己是否对牡丹太过纵容。

这冰玉一指甲盖便有仙者趋之若鹜。

可牡丹只是一只刚化形没多久的花仙罢了，与礼不合。

齐玉伸手一拂，那牡丹日日夜夜睡在上面的气味便消失一空。

可苏烟皱着眉头，说什么都不上去睡了。

他本想和以往一样，训斥她娇贵。

可当苏烟不信任且防备的眼神望向他时，他心软了片刻。

但从哪找床呢？

他眸色一暗，搬来自己房中的龙炎玉床和天鸟羽绒做成的被褥，冷硬道，“要是再不满意，你可以不用睡了。”

谁知苏烟扑向床，鼻子闻了闻，“谁说我不满意啊，这味道犹如冰雪，还挺好闻的。”

那是他身上的味道，齐玉心中微动，却握紧她的手，以打坐的姿势闭上眼道，声音毫无波动，“我牵着你，睡吧。”

“滴，神尊齐玉好感度 5，目前为80。”

啧，闷骚。

苏烟闭上眼，将齐玉的手拉至耳边，当做枕头般轻轻靠上。

感受到齐玉呼吸乱了一瞬，却没拒绝。

苏烟舒舒服服地躺着，问系统，“帮我看一下，他对牡丹的好感度是多少。”

“宿主，他对牡丹的好感度最高曾到80，现在为60.”

苏烟不由心中嗤笑，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原主怜他政务繁忙，又想与他比肩，成为配得上他的人。

三万年，一路走过的苦几乎都自己一口吞下，默默跟在齐玉身后。

而牡丹呢？

撒撒娇，生生气，便将齐玉纵容的底线一再降低。

短短一千年，好感度居然和三万年的原主一样。

苏烟微微动了动头，那呼出的气息便尽喷洒在齐玉手上。

一缕一缕温热的气息，如跗骨之蛆却不阴冷，而是缠缠绵绵地要入他骨头中，激起一阵麻痒。

正入定的齐玉睁开双眼，只见苏烟轻启贝齿，满脸胭红，显然已酣然入梦。

他略微动了下手指，便换得她一身嘤咛和不安稳的动静，反而将他的手拿的更近。

他轻笑一声，因她酣睡模样，心化了片刻。

却突然感觉到温温热热的红唇挨着他的手背，晕染上一丝水汽。

齐玉无奈地叹口气，想这与礼不合，她这千年究竟和元夜学了哪些坏习惯。

想要训斥她，却又不忍打扰。

最终还是皱着眉头，忍着这痒意入定。

“滴，神尊齐玉好感度 2，目前为82。”

“这件衣服怎么有牡丹味道！这件衣服怎么还有！！！”

苏烟一醒来拿起衣服后，一腔怒火不敢对不熟悉的齐玉发作。于是憋得委委屈屈的，掉落几颗眼泪。

苏烟心想，和牡丹争什么？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时，你再争，他不会以为你这是爱他，只觉得你是个麻烦。

而且牡丹用过的东西，苏烟才懒得要。

她要作就作齐玉，反正罪魁祸首是他。

齐玉这才发现，牡丹已不知何时将他神邸中苏烟的衣服占为己有。

他心中烦闷，怪牡丹不知分寸。

下一秒就听到苏烟嘟嘟喃喃道，“元夜才不会给我穿别人不要的衣裳。你到底何时放我出去和元夜相见啊。”

元夜元夜！

短短一天，甚至昨晚她睡着时都不忘记，说梦话时还喊着他的名字。

齐玉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次元夜了！

他就那么好？！

十年而已，她的心就全属于元夜了？

如此，她还曾敢在他面前发誓，说她对自己的爱如磐石，哪怕到神树枯萎时，都不会动摇。

此时神树还常青着，她就移情别恋了？！

一丝黑暗如污泥般毁天灭地的破坏欲从齐玉心中冒出，他盯着苏烟，眸色暗沉。

齐玉随手一挥，那衣服便染上暗色的火焰，片刻便化成灰。

他心中的失控感越来越强，他想要毁灭一切。

烧去衣服，让他内心的破坏欲散发出一点，内心舒适不少。

他知道不对，却享受着这种失控的快感，还有苏烟瞪大眼睛，欲哭无泪地望着自己。

这么柔弱，这么听话。

再没听到该死的元夜了。

没等苏烟说话，神邸中所有的东西都如纸般被暗焰吞噬殆尽。

齐玉万年来积攒的黑暗在这一刻如出笼猛虎，露出冰山一角，随它毁灭殆尽。

片刻后，神邸只剩下那龙炎玉床和天鸟被褥。

齐玉将所有灰烬收入芥子空间，又心随意动，用芥子空间中的草木重新造了一座新神邸。

他步步逼近，苏烟已被他气势所骇，一步步后退，吓到坐在床上，脸腮带泪，柔弱可欺。

齐玉俯身，黑浓的瞳孔盯住她，犹如玉面修罗，却轻轻将她腮边的泪抹去，声音低沉暗哑，隐约带着笑意，“烟烟，这回可还满意。”

那眼中的疯狂让苏烟害怕。

她被吓住不敢说话。只得虚虚伸手推他胸膛，抵抗他过于靠近的气息。

齐玉眯眼压住他眸中快抑制不住的暴戾和酣畅淋漓，抬起手臂，像是要搂住苏烟，却在她抱头抵抗时，拽下她头上的炎玉发簪，放在鼻尖轻嗅，“一股臭狗味，也别让我闻到元夜的味道。好吗。”

这并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随之，发簪便成为粉末。

失去支撑，苏烟的青丝落下，乌润柔美，被他缓缓抓住，他从芥子空间中拿出他常常带的白玉发簪，给她绾发。

他靠在她身边，如同情人般亲昵。可那瞳孔中的黑沉却让苏烟毛骨悚然。

齐玉用手指捋过她的乌发，随着绾发，如同黑泥般黏腻的黑暗气势才慢慢收拢回归到他体内。

他的气质也愈发正常，向冷若寒霜靠近。

他又恢复漠然置之的模样，仿佛刚才是一场梦。

只有苏烟耳边他刚刚的穿过冰冷的手和炙热的话语，提醒着苏烟。

齐玉拂着衣袖，站起身来，又是一派高冷。

可他转身后却用法决扒下元夜给苏烟做的衣服，给她换上自己的法衣，才踱步向前。

“等着，灵宝阁的长裙，凤簪殿的首饰，我替你寻来。”

黑气？

破坏欲？

这么失控吗？

苏烟觉得有趣，齐玉与剧情中描述的冷若寒霜的神尊根本不同。

事情，变得更有意思起来。

直到苏烟假装回神后追去，他早已不见身影。

而结界外雾茫茫的不视一物，结界内除了神邸外，只有那一棵遮天蔽日的神树。

神树...

苏烟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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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树，一个活了百万年，可这三万年才化形，却总爱独自一人，对天界和人界事懵懵懂懂的少年。

苏烟记得剧情中，牡丹最喜欢和他说，她那些爱慕师尊却为世不容的事。

在神树眼中，苏烟估计早成为拆散她心上人姻缘的坏人。

毕竟树可不知道世间礼法，只知道心上人的苦乐。

那就让他见识下天界险恶和礼法的重要性。

苏烟从灵宝袋中拿出神剑，站在树前，起势，调用她全身神力，狠狠往树中心一挥。

凌厉的剑发出嗡鸣。

剑气所到之处，连空气都仿若被割开。

没有无尽之地的瘴气，又经过十年的艳魔反哺，原就是天界战神的苏烟浑身有着澎湃神力，直逼齐玉神尊。

她用尽全身神力，连结界都为之一振，薄弱不少。

可苏烟定睛一看，那神树岿然不动，连个小口子都没有。

不愧是活了百万年的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