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听贺长老说,最近苏姑娘在灵植方面多有研究,有些问题想来请教一下。”
未关严实的门缝吱吱作响,风起顺势往屋内一瞥:“姑娘这是要出远门。”
语气笃定,毕竟视线所及什么家具都看不到。
“是,所以你的问题不如等我回来再聊?”
云霁扭头将门落锁,心中惦记着赶路,匆匆绕开风起,刚走出两步,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停下脚步看向风起。
这不是送上门来的聪明鸟吗!
有他在何愁跟不上!
“风公子,有没有兴趣与我同行?”云霁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真诚,“听闻狮岭镇风光旖旎,民风淳厚,定不虚此行。”
见风起保持沉默,瞧着有些犹豫,她继续诱哄道:“包住宿和三餐哦,而且你的问题我可以在路上为你解答,怎么样?”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看过了,虽然苏云星在衣服首饰上的开销较大,没能存下什么钱,但她把家具都带上了呀。
“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容我回去收拾下。”
“不用,咱们现在就走。”
算算时间,乔念慈他们应该已经出发了,再准备下去怕是要追不上了。
……
与云霁料想的不同,那周长老全程并无任何怪异的举动,带着众人日夜兼程,几乎没有停下休息。
难不成,是她多虑了?
他真的只是来搬救兵的?
“苏姑娘,咱们真的不是在跟踪他们吗?”
二人蹲在城外林间,目送着天华宗众人进入狮岭镇,此情此景,风起觉得再不问,会显得自己很呆。
“嘘!”
等到最后一个人进入城内,云霁才扶着手边的树缓缓站起,捶捶有些发麻的双腿,正色道:“其实,掌门交给我一个任务,关系重大,想必风公子胸怀大义,应当不会拒绝的吧。”
风起只觉这话格外耳熟,不过出于好奇,他倒是没有拒绝。
“那接下来需要我怎么做?”
“听我安排就好,放心,保证安全。”
她叫上风起的本意只是为了能追上众人,以防中途出现什么意外,如今既然顺利到达,后续的事情还是不要把他牵扯进来了。
缓过来后招招手,示意风起跟上,边走边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
狮岭镇依山傍水,几道细若银丝的瀑布自高处倾泻而下。魔界在镇子东边百里,被不知名的雾气笼罩,几百年间双方从未越界,一直相安无事,直到近年,魔族势力蠢蠢欲动,时不时侵扰着边界人类的生活。
“嗖——”
伴随着利器破空声,一支长箭直奔云霁的面门。
前脚刚踏入城内的她以为是有什么埋伏,迅速错身劈开箭矢,握紧长剑严阵以待,却只见一七八岁的稚童喘着粗气跑来。
怎么是个小孩?
云霁有些迷茫。
“你……你……你没事吧?”
手扶着双膝,眼前的小孩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才说一句出完整的话。
“你个死孩子!说过多少遍了别乱动这些危险的东西,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还没等云霁回话,一个体格健壮、面庞红润的妇人急冲冲赶来,张口就是一顿呵斥,揪住小孩的胳膊,啪啪上手就是几巴掌。
清脆,响亮。
小孩气还没喘匀,就被揍得捂着屁股乱蹦,然而一个巴掌都没躲开。
此处的吵闹并未引起别人注意,路上行人似乎对此见怪不怪。
顾忌着母子俩,风起并未出声,但他的口型云霁还是看明白了。
‘民风淳朴?’
不知如何回答,云霁只当作没看见,心虚地移开视线。
“对不起。”稍显稚嫩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小孩眼眶通红但愣是一滴眼泪也没掉。
还挺坚强。
克制住自己想笑的冲动,云霁蹲下身,故作严肃:“这次就原谅你,可不能再有下次了。”
“是。”
“真是对不住,回头我一定对他严加管教。”
妇人青丝全部利落束起,衣着朴素,上挽的袖口还沾着些许木屑,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一看就是得到消息后急着赶来的样子。
“阿秦你还愣着干嘛,人家都原谅了,还不快带着孩子回去,你那铺子可不能太久没人啊。”
“唉唉。死孩子给我过来!回家再收拾你。”
妇人应了两声,拽住想趁机溜走的小孩,瞪了他一眼,扯着人就离开了。
刚刚出声的老者拄着拐杖,叫住继续往前走的二人:“请留步。”
“老人家您有事吗?”
“你们是外乡人吧,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老者须发皆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衣着讲究,而且言行举止不俗,掌门失踪一事,或许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
思及此,云霁摆摆手,摸出纸笔努力勾勒着叶轩的模样:“无妨,小孩子顽皮罢了,老人家,您可有见过这个人?”
仔细端详,老者忽然睁大眼睛,攥紧手中纸张:“你们是天华宗的修士?!”
看来问对人了!
“正是,您在哪里见过他?”
“没见过。”
云霁的笑容霎时凝滞在脸上:“……那您怎么知道我们是天华宗来的?”
老者指指画纸角落:“这里写了‘天华宗’,我识得字。”
……大意了。
“那您刚刚为何情绪如此激动?”
闻言老者愁容满面:“此事说来话长,不如先去我家歇歇脚,容我详细讲给二位听?”
“也好。”
跟在老者身后,穿过长街小巷,见到的行人皆步履匆匆,巷尾街角的店铺显得格外冷清,门可罗雀,更有不少铺面紧闭,透出一股淡淡的寂寥。
途中还路过一座古朴而庄严的祭坛,边缘处,几根巨大的石柱巍然矗立,其上密密麻麻地镌刻着文字,奈何距离太远,字又过于微小,难以一窥其详。
“二位请进。”
陈旧褪色的门被推开,伴随着一阵仿佛粗糙砂纸在坚硬石面上艰难滑行的刺耳声响,云霁小心翼翼地支撑着门边,生怕稍一用力,这饱经沧桑的门板便会不堪重负,彻底散架。
房舍顶部覆盖的茅草参差不齐,斑驳地泛着枯黄,应是常年修补所致。
跟在老人家身后,三两步便跨过露天的小院,屋内陈设也极尽简单,除了方桌长凳和木架子床外再无其他。
条件虽差,却也收拾得干净整洁。
“先坐,家中条件简陋,没什么能招待的,但这水可是取自城外的山泉,回味甘甜。来来来,尝尝。”
有了被下毒的经历,云霁如今对于入口的东西万分小心,拦住从进门就开始忙活的老人家:“我们不渴,您不用忙活了,还是先坐下说说正事吧。”
“欸。”简单组织了下语言,老人惆怅道:“我们这里从前不是这样的,一直以来都风调雨顺,大家生活虽不算富裕,但也能自给自足。偶尔会出几个具备修仙资质的孩子,跟着城主修行后也能帮衬着镇里。所以那些旱灾、洪灾、甚至偷盗抢劫,作奸犯科之事几乎没有。”
一口饮尽瓷杯中的水,老人恨恨道:“只怪这几年魔族多生事端,东边的雾气逐渐往这里靠拢,引得这附近妖兽愈加狂躁,出来伤人的次数也变多了,期间还损坏了不少房屋。没办法,城中绝大部分人都无法修仙,家家户户只能想尽办法来自保,城中的热闹景象已经许久未有。”
难怪和风起在城外躲藏时,她隐隐约约听到几声兽类焦躁的吼声,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那修仙的那些人呢,还有你说的城主,他们没做些什么吗?”
“他们全都失踪了。”
掌门也是失踪!没准其中有什么关联。
云霁坐直身体,给老人杯中续水:“麻烦您细说。”
“大约一个月前,不知从何处传来一种说法,在东南处的山涧中有一株名为鹤玉莲的灵草,只要拿到它,在城中祭坛处举行祭祀仪式,便可阻挡雾气侵扰。城主一得到这个消息就率领众人前去,至今未归。”
说到这,老人想到了什么,拄着拐杖走到床边,俯下身在床底一通摸索,掏出一个纹绣精致的锦囊。
“前些日子这里来过一个年长些的修士,很是厉害,听说他已是元婴后期,这东西就是他离开前交给我的,说如果他超过七日还未回来,就将其摔碎,届时会有天华宗的人来找。”
说着将其中玉佩取出,交给云霁:“今日才第六日,没想到你们竟是提前来了。”
元婴后期、天华宗、还有刻着叶轩两个大字的玉佩。
“我画的就是这个人啊!”
老人看起来比她还吃惊,再次拿起画纸翻来覆去的看,不发一言。
云霁点点纸上她刻意突出的特点:“这不像吗?”
“这哪像了?!公子你看!”
老人将画纸递给风起,他是真想象不到有谁能靠这个认出人来。
风起接过来一看,暗自感叹这画工确实……比较抽象。
瞄一眼云霁不善的眼神,他斟酌着开口:“咳,其实细看之下,还是有几分神韵的,宗门内的人应当是能认出来。”
“先不说这个。”云霁从风起手中拿过画像,折了好几下后丢回自己的空间里,“老人家你有没有见过与这个修士同行的人?”
老人摇摇头:“他是独自来的。”
糟了!
那个姓周的果然有问题!
但是目前得先想个办法支开风起,好歹是救过自己一命的恩人,还是不要让他涉险了。
“您放心,我一定尽力将那些失踪的人找回来。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需要去寻找住处,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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