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来得急，去得也急，未等秦念登上山顶，便已经停下。

生机勃勃的秘境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硬化，又成了一片死寂。

秦念已行过大半石阶，费了些灵力，险险飞上山顶。

山顶一片开阔，光秃秃的，唯有中心处一团杂草，生得茂盛高大，足有半人高。

杂草成圈，中空，内有一丛风铃花，粉白相间，透着琉璃质感，碧绿的茎叶端端正正举着酒杯状花朵。

花杯半满，积蓄着滞留的雨水，似琼浆玉液。点点雨露仍附着在花叶上，整丛铃兰花散发着莹润微光。

铃兰花喜光，杂草严严实实，遮去了一天中的大多数阳光，令这株铃兰看上去有些萎靡瘦弱。

秦念用木系灵力包裹铃兰花，保持活性，将其移栽至他处。

铃兰经秦念头顶，一只花杯中的清液倾泻而下，浸湿一片裙角。

铃兰花入土的一瞬间，镜面轰然倒塌，化作点点微光消散。

秦念置身暗室，近百道水波镜悬浮室顶，镜内情境大同小异，她在其中找到了宋微寒的身影。

好运少年师罗丹不在镜内，想来早她一步脱身而出。

推开暗室石门，穿过一处简单清净的洞府，眼前天光大亮，蓝天白云，玉殿琼阁，仙雾缭绕。

点点飞鸿掠过长空，灵气浓得要滴水，师祖修炼的洞天福地也不过如此。

秦念按耐住修炼的念头。

偌大的秘府，一望无垠。

一声鹤唳响起，白发仙长坐在体态优美的仙鹤上，昂首将木黄酒葫芦中的酒尽数饮下，满足地抿抿唇，见了秦念眼睛一亮，随仙鹤落在她身前。

鹤，长寿仙禽，一等鸟。

白发仙长微笑，肤色泛红，目光慈和，“小友可是宗主口中的贵客？老道不才，愿引小友一游抚仙宗。”

他雪白袖袍轻拂，秦念稳稳飘至鹤背，与白鹤翱翔长空，视野骤然开阔。

抚仙宗无边无际，美得仿佛一幅画，钟天地之灵秀，集造化之神韵。

白发仙长晃晃酒葫芦，语调随和:“我抚仙宗，美景美酒只是最不起眼的一环，真正叫人毕生难忘的，当数我宗才俊。老道这便带小友一观。”

问道峰。

师长开坛论道，座下数十弟子正襟危坐，双目紧紧追随着师长。

门下弟子差异甚大，自练气至金丹皆有之，而座上师长也不过才堪堪金丹，全场竟听得津津有味。

“坐上讲道台，便为师。身处座下，便为生。尊师重道，乃我宗弟子基本要求。”

秦念疑惑:“讲入道的基础内容，金丹来听，岂非虚耗光阴？岂不迂腐？”

白发仙长摇头:“小友此言谬矣。金丹与练气同听，自然是修行有疏漏，元婴迟迟不成，师长打回重修。”

他忽然畅快地大笑，“我抚仙宗乃坤宁界第一大宗门，依靠的可不只是这些。”

仙鹤飘然而去，至比武场，人声鼎沸。

两人一鹤藏在云头，剥开云雾往下望，场上一少年修士气质沉稳，一柄寒剑，气贯长虹，容色照得整个比武场的天空都亮了几分。

灼灼惊华，见之难忘。

秦念:“这样的英才，确实足以撑起门面。”

白发仙长气定神闲:“你也说了，是门面。我宗根基，在那里。”

秦念顺着他手指望过去，看到台下围观的一群少年少女。

不起眼，平凡，唯有一双眼睛，钦慕地看向比武台。

“那是青杏，大荒山人士，不喜言语，擅驱魔，唯愿守护大荒山永不受邪魔侵扰。”

“这是苍耳，来自沉舟海，性活泛，金火双灵根，想为沉舟海造出永不沉没的坚船。”

“白方，白云涧人，希望炼出避水的丹药，使白云涧底再无溺魂。”

“……”

“世人看他们，若观膝下草，可他们在另一群人眼里，也是撑起一片天的盖世英雄。”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哪儿有那么多天之骄子，生来万丈高，不须勤筑巢。抚仙宗的根基在他们，上一代是，这一代是，下一代也是。”

秦念有些许惊愕。

万余年前的坤宁界，竟疏阔如此。

与时下坤宁界的风气大相径庭。

白发仙长捻须自笑，“好了，小友，浮于表面的东西，老道带你看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便让宗主带你瞧瞧吧。”

他一挥袖，秦念只觉天旋地转。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唐·杜荀鹤《小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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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秘境抚仙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