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海上黑沉沉的，浮云遮住了月亮，没有一丝光彩。

风吹过，一团大雾从前方漂来，速度奇快。

秦念蹙眉:“师兄，不是说一年后浓雾才会再次聚拢吗？”

江寒竹倒是淡定:“无妨，偶尔夜间也会起雾，但雾里已经没有致人迷惑的因素。”

雾在浮动，船依旧照一个方向前行。

秦念站在船头:“师兄，前面有人家。”

江寒竹也站起来，极目远眺。

暖黄的灯光，在深浅不一的雾里显得影影绰绰。

他下决断:“回航。”

船不过回航数尺，下方海水流向陡然发生变化，风向骤变。

原是顺风顺水，眼下却变成逆风逆水。

风助水势，水中似乎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拖动小船滑向灯火处。

辽远的歌声在雾中浮动，音波一浪高过一浪，轻柔缱绻，无孔不入的钻入耳中。

即便封住灵台，两人还是昏了过去。

海浪涛涛，等秦念再次醒来，已经是在一处岸上，小船侧翻，搁浅在岸边，江寒竹则仰躺在一块巨石上，不省人事。

秦念给江寒竹设了道保护阵，留下一道传音符，便在四周探索。

灵药。

很多的灵药。

等级高，生长茂密，年份久远，漫山遍野。

却又十分诡异。

这些分明是生长在海底深处的灵药，怎么会出现在陆地上？

远处有一座陡峭的山峰，形状怪异，仿佛被人一剑劈下，断面平整。

秦念走的并不远，江寒竹一醒，她便察觉到了。

她道:“这里是一处秘境。”

江寒竹认同:“水云幻泽。”

数千年前，一位海族大能临死前捏造的秘境，藏在乾元界水雾之中，逐水草而行，因为难以寻找，甚至成了传说。

浓郁的水灵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秦念道:“找出口吧。”

海族大能遗留的秘境，他们两个人族修士，能平安出去就不错了。

不等江寒竹赞同，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便自空中而来:“入我秘境，承我衣钵。得道者生，失道者死。”

江寒竹:“水云幻泽传承有二，一为医，二为剑。医藏春晓谷，剑落万仞壁。”

秦念点头:“师兄，你往西北方向行走，有一隐匿阵法，针眼在古松处。破了阵法，兴许能见到万仞壁。”

想来那陡峭山峰便是万仞壁。

如此，只剩下春晓谷。

秦念沿着岸边了一会儿，御剑临空，飞出一小截眼前就成雾蒙蒙一片，完全无法看清地形。

她索性落地，不再寻找，一株接一株的采摘珍稀灵药。

不知采了多久，直到所有灵药都采过一遍，湿软的土地上忽然出现一阵灵力波动，秦念整个人被吸入其中，进了一间丹室。

除去海，整座秘境都是春晓谷。

第一关是识药，第二关是炼丹。

海族的灵药与人族的灵药分属两个谱系，虽然各自都对彼此的灵药有所记载，但总归不全。

室内有一张蒲团，一个炼丹炉，一张书案，案上有玉简玉笔。

秦念取出一株陌生灵药，钻研一番，试探着将灵药的外形和简单属性写在玉简上。

微光闪烁，错误字迹自行消隐，只留下推测正确的部分。

与此同时，又冒出一行遒劲有力、截然不同的字迹，补充出灵药的部分属性。

如此重复数遍，直至手中这株灵药属性健全，遒劲字迹再不出现，秦念才换上下一株灵药。

……

这是赵刃第五次驱赶身后的少年。

然而少年还是跟了上来。

赵刃忍无可忍，绷着脸凶道:“别跟着我，再来我就揍你了。”

温溪涧道:“恩公，您救了我，我要报恩。”

赵刃:“你这不是拖我后腿吗？我要去……”

他突然打住，意识到这话说得重了些，咳了两声，找补道:“不用报恩。”

温溪涧拢拢洗得发白的外袍，鼻尖都被寒风吹僵了，回道:“恩是要报的。”

负剑青年眉眼冷峻，不动声色的打量他。

温溪涧又冻得打了个喷嚏。

他盯着自己脚尖看，渐渐不抱希望。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有一张软软的、带着绒毛的东西罩在头上。

是一张狐裘。

赵刃剑眉微蹙，问:“会做饭吗？还不披上。”

温溪涧用力点头:“会！”

赵刃转身就走，温溪涧连忙跟上。

他觑了眼赵刃的神色，问:“恩公，你看我有灵根吗？”

赵刃:“没有。”

温溪涧:“那没有灵根可以修炼吗？”

赵刃:“我没见过。”

温溪涧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傍晚时分，赵刃指挥温溪涧去煮饭，自己坐在远处的枯树下，拿出通灵玉问道:【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没有灵根的人修炼吗？】

秘境与外面时光流速不同。

江寒竹和秦念在里面待了五年，外界不过才半个月。

秦念已经完成传承，出了秘境，漂泊在海上，当即回道:【在古籍上看到过，要试试吗？限制蛮多的。】

她手中玉简便是通关后得到的传承之一。

海族大能穷其一生，只为给没有灵根的子女铺就一条仙途，可惜子女还是没捱到这一天。

他没有为功法取名，只想后世有缘者随意取个名字。

【天下第一】:【试试。最近新交了个朋友，好可怕。我本来不想理他的，上一次把他赶走后，发现他居然想割肉喂鹰，真这么干人不就没了。吓死我了，赶紧给他揣手边，得看着他。】

【暮寒雪霁】:【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天下第一】:【被魔头屠村了，怪可怜的，就活下来他一个。估计是受影响太大，总想跟着我学修仙。但我真不会呀，我自己都摸索着来的。】

【暮寒雪霁】:【给你传过去了。】

【天下第一】:【没名字吗？】

【暮寒雪霁】:【天造一半，我造一半？】

【天下第一】:【好名字！】

赵刃咀嚼着这几个字，越想越觉得有深意，热血沸腾，恨不得废了一身修为跟着修这部功法。

【暮寒雪霁】:【不是我起的。】

赵刃不管，变着花样吹了几句。

温溪涧煮好了饭，看赵刃屈膝倚靠在树下，面无表情的戳着手里一块翡色玉牌，目光灼灼，神情专注。

赵刃突然抬头，锋利的目光看向温溪涧。

温溪涧被抓包，慌忙转头，道:“饭煮好了。”

赵刃大步走来，在温溪涧身侧停下，高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感，温溪涧都忍不住想赵刃是不是要揍人了。

没想到赵忍只是递个他一卷触手温凉的玉简，道:“功法，你试试，不保证能成。”

温溪涧愣住，打开玉简，上来便是一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无灵根者并非不可修行，只是条件艰苦。本尊穷极一生，也只悟出些许粗浅之理，如下书之……此法定有不全，无人尝试，不知是否可行、效果如何，留待后世英才补之。”

写到现在，熬不住了，睡觉

“天造一半，我造一半”是句很常见的广告词，在好多地方看到了，网上没找到出处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出自《周易·系辞上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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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水云幻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