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中聚集了各类名流,即使是再厉害的媒体也无法进入宴会,只能在场外抱着电脑望洋兴叹,只求能有个大新闻,哪怕是能在散场后从参会者口中得到三言两语也是好的。
宴会的主办方正是迹部财团。
近两年这位原本就高调的迹部少爷越发的活跃,新的合作对象出现,种种迹象无一不在表明一场权力交接即将发生,所以不仅是赶热点的记者,能出现在这个宴会厅的人,无一不是提起精神,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眼神在迹部家的这几人身上打转。
这时,跑到角落躲清净的某人,也就格外的显眼。
“可算是清净了。”柳衔月晃着酒杯,琴酒就站在她左边。
琴酒皱眉看着她:“您不用去社交吗?”
“如果不是有人一再邀请,我根本就不会来。”
老爷子整日耳提面命,低调低调再低调,不要惹事不要张扬,在经历过一次同学聚会有人带了不相干的人之后,柳衔月连谢师宴都没去。
产生的直接结果,就是在场的人员中有最少七成不认识她。
不过这不是她该费心的事,完成必须的社交之后,不会有人冒失的过来问她是谁,那些消息灵通、长袖善舞的人自然会悄悄的把他们知道的信息传遍自己的社交网,用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和能力。
当然如果有人过来和她搭话,她也是会扯起嘴角,将人哄得晕头转向的,肯定不会让任何人感觉到不快。
琴酒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张扬的带着保镖,会被人认为是对于主办方安保的不信任,所以他是以柳衔月男伴的身份进来的,这种身份的转变意味着他需要承担保镖本不该承担的社交任务,会成为很多人注视的焦点。
“我是不是该高兴我在你心里这么有分量?”一个开朗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琴酒不动声色地挡在柳衔月前面,他不认为是自己松懈了,可他又确实没有察觉到这个女人的到来。
一只手在琴酒肩上拍了拍,柳衔月握着他的肩向后轻轻推了一下:“别紧张,她是属老鼠的,瑟茜。”
“明明没说错,但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瑟茜打量着琴酒,“这比上一个帅。”
“别调戏他,”柳衔月贴近瑟茜的耳边,用轻柔但是琴酒能听见的声音说,“他还挺容易害羞的。”
能让柳衔月用这么随意的语气提起来的人,她们的关系应该不是一般的好。
琴酒打量着瑟茜,看着年纪不大,也是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就像是标准的美式甜心,笑起来有个酒窝,活脱脱一个热情开朗小金毛。
柳衔月的头发是更浅的铂金色,两人站在一起一冷一暖,琴酒已经看见有不少人,比如那个铃木家的小姐和她旁边那个姑娘往这边看了好几眼了,眼睛里大概写着“好想去和美女说话,但不敢”。
瑟茜撞了柳衔月一下,露出心照不宣的笑:“说起这个,我挑的那个你不满意?”
柳衔月回想了一下瑟茜指的是哪个:“……葡萄酒?”
琴酒抬起眼,瑟茜很好奇,他也一样,他觉得当时柳衔月应该是满意的,他都准备好随时回避了(虽然当时有点自己也没搞懂的不爽),但最后那个男的是从林潜光的房间里出来的。
“你对他也很满意,但我头很痛,”柳衔月把碎发掩到耳后,“为了他能完整、健康的回去找你,我只能放弃了。”
瑟茜耸了下肩:“可惜了,给我省了一比封口费,这世上也少了一个伤心人。”
突然,玻璃的破碎声响起,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咒骂声:“你怎么回事?!”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循声望去,位于视线的中央,年轻的夫人拉住丈夫的西装袖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男人用手帕擦着身上的酒渍,服务员半蹲在地上捡拾酒杯碎片。
看着也算个衣冠楚楚的体面人,但他口中的抱怨和动作很好的中和了这一点。
对于他身边的那位女士而言,这时候不知道是被洒了一身酒尴尬,还是被人围观,自己丈夫还没搞清情况丢人。
“帮影山社长去收拾一下。”迹部景吾走过来,看到一片很乱的景象吩咐。
影山健太是一家汽车公司的社长,公司在行业里也算的上是巨头。
“最近有传闻说他公司好像出了点问题,这么一看可不是空穴来风。”
瑟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贝母扇,“刷”得打开,掩着下半张脸,只露着弯起的眉眼,完全不怕被人看出来正在嘀咕什么。
实际上也不止瑟茜一个人在议论,不管是谁的问题,影山健太这么没风度的反应,怕是要成好长一段时间的谈资了,传言一经坐实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盯上他,分吃他们占据的蛋糕,本就风雨飘摇的公司要雪上加霜了。
影山健太也反映了过来,急忙收敛了表情,在妻子的催促下一起匆忙去休息室处理衣服了。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在调笑:“这个臭脾气,还真听他夫人的话。”
“毕竟当年追了那么长时间,我听说当时他老婆还不太乐意来着。”
“是闹了一段时间,最后不还是答应了,烈女怕缠郎嘛,这么多年不也是好好的,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两人的对话仅仅停在八卦上,对于商业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不会有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瑟茜垫起脚朝迹部景吾招招手,大少爷礼貌地冲想跟他搭话的人点点头,穿过人群走来。
“给你介绍一下,柳衔月。”
迹部景吾的视线在瑟茜的身上停留了两秒钟,朝着柳衔月伸出手:“久仰,迹部景吾。”
“同样。”
居然是中文?
柳衔月讶然,虚握了一下迹部景吾的指尖,就迅速放开。
迹部景吾看向一旁的琴酒:“这位是?”
“保镖。”瑟茜眨眨眼,“很帅吧?”
保镖吗?迹部景吾一怔,他还以为是别的关系。
但这位先生的气质看起来也确实很符合他的身份,甚至他之前从事的可能是更加危险的工作,比如雇佣兵什么的。
优秀的洞察力率先提醒迹部景吾,这或许是个很危险的人。
“月总是要在日本小住一段时间?”
“叫我名字就好。”
月总这个称呼本来就是为了区分她和姥爷才有的,她又不喜欢小柳总这个称呼,虽然对此她姥爷表示了抗议,老爷子觉得小柳总听起来就像是在说孙女类他,她还挺喜欢的,但在柳衔月的坚持下,现在属于她舅舅了。
她要让人记住柳衔月,而不是柳家那个小辈,她是继承人却也要走自己的路。
“在犹豫,昨天住的地方死了个人,警察最后居然是靠个小说家破了案,这种治安情况……”柳衔月面露难色。
柳衔月的用词令迹部景吾皱了下眉,他不太能接受柳衔月用这么随意的语气提起一个人的死亡,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不愧是瑟茜的朋友,两个人对待生命的态度是一样的。
“你想问什么?”迹部景吾直截了当。
“侦探,那些可以干扰警察的侦探,他们真的如小道消息那样厉害,而不是为了沽名钓誉——”
“这对警方有什么好处呢?”迹部景吾反问道,“即使是税金小偷也还是有尊严的。”
瑟茜用扇子遥遥一指,工藤优作正被几个书迷簇拥着,他年轻的儿子有点骄傲又有些无语的在不远处看着父亲,身边是对一杯香槟跃跃欲试的青梅和她的朋友。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亲爱的,这可不是你习惯的地方。”瑟茜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可惜你并没有完全相信我。”
因为她总是会夸大事实,柳衔月把她从自己肩上推下来:“向你道歉。”
瑟茜并不生气,只是“哼”了一声问道:“你准备走了?还想让你试一下小景选出来的菜谱。”
按照流程,接下来宾客就要正式落座,尝试主办方精心准备的餐品和酒水了,然后就是寒暄、交际……柳衔月没兴趣也没必要在餐桌上应付那些无聊的话题。
“正大光明的离开影响可不好,后面花园里的玫瑰花很好看。”还能绕开媒体。
“我更想去你家试。”柳衔月笑着表明了她的态度,临走前顺手抽走了瑟茜手里一直晃来晃去的扇子。
“多谢。”
柳衔月和琴酒走的很隐蔽,没惊动任何人。
“混蛋啊。”瑟茜骂了一句,打算一会叫人把配好的装扇子的盒子也送过去。
“您真的要去?”琴酒跟在柳衔月斜后方问道。
柳衔月在走廊中穿行,听见这话她向左转头道:“当然,她不是在客气。”
“我有一句话不知道——”
柳衔月打断:“当不当讲?以后再这么问,就不要讲了。”
琴酒笑了一下:“我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刚刚那二位。”
“你是我的保镖。”柳衔月停下脚步,转过身,她没有盯着琴酒的眼睛,而是拨弄着他胸前的第二颗扣子,从琴酒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低垂的睫毛和狭长的眼尾。
“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人,我都要你提起戒心。”柳衔月告诫道,“瑟茜她的确是我的朋友,迹部景吾,别人都认为他们正在交往。”
琴酒了然点头:“明白了。”
走到拐角处,一阵对话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柳衔月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朝琴酒摆摆手靠再墙边遮挡着身影。
墙的另一边,两个穿着服务员服饰的男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起来像是逮到了空闲出来摸鱼。
“你是怎么了?”一个男人问道。
另一个人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分明就是将酒撒到影山健太身上的那个服务员,他的语气充满了疲惫和迷茫:“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感觉头晕。”
“好在他们想不起来咱们这些服务员。”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家伙,都未必会朝他们多看上一眼,说什么现在工作不分贵贱,到头来他们还是被人从心底瞧不起,他们是在做服务业又不是谁的奴隶。
“谁敢肯定啊。”那位倒霉的服务员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他一会回去的时候还是要整理好,但现在他没心情想这个。
没什么意思。
柳衔月故意用鞋跟磕了一下地砖,两个服务员齐刷刷一抖。
“别是被人听见了吧?”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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