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下一瞬被女人再次敲响的窗户打破,她缓缓地抬起双手,毫无顾忌当着迟暮的面开始剥自己脸上的皮。
黑色的尖利指甲宛如上好的刀片,只是触碰便轻而易举的划开额头,破开一道没有流血的人皮缝隙,紧接着她慢条斯理的用指甲捻着皮,向两边缓缓剥下,露出皮下的森森白骨,以及攀附其上正在蠕动扭曲的蛆虫。
女人剥着自己的皮,又哭又笑,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你想要我帮你剥皮吗?”
明明是隔音的玻璃,可是她的声音却冲破了窗,直达迟暮的耳膜,仿佛这声音就在他的耳朵旁一般,说出口的时候他似乎都能感觉到森冷寒气吞吐在自己脖颈上的感觉,就像毒蛇一样缠绕自己。
迟暮淡定的瞧着她把自己的皮剥到脖子后,那原本还有点醉意的脑袋瞬间被蛆虫恶心清醒。
这一言不合就恶心人的操作是怎么回事?
迟暮翻身下床,迅速拉上窗帘,隔绝那空中的恶心玩意儿,眼不见为净。
也几乎是瞬间,迟暮感觉到那股粘腻的视线在他身后盯着他。
下一秒,他耳边传来女人悲伤又毛骨悚然的声音:“为什么不剥皮?”
靠!
老子长那么帅,也能让你剥皮?
迟暮转过身,就当没看到她,秉承着‘不回应就不惹麻烦赶紧让妖管局的来处理’的心态,忍着恶心绕过,随手捞起沙发上的衣服穿好,准备走人。
明明他已经九年没有再遇到这种事了,为什么突然又有死魂找上门?
哪里出问题了?
迟暮想不通是哪里出问题,总之打死不搭理。
女人如影随形的跟在迟暮的身后,剥完脸上的皮,她又开始抠自己原本就没有的眼珠,她像是要掰开自己头骨一般的狠劲,一下又一下,动作缓慢又血腥。
见迟暮不理自己,她就宛如疯了一般,肢体开始抽搐,那只剩一只绣花鞋的脚弯出了诡异的弧度,她缓缓的趴到地上,像一只变型的蜥蜴,只不过片刻的时间,她就在客厅的墙壁上光速爬动。
迟暮刚拿上车钥匙就看见这幅光景,也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天花板上都会有血红的掌印。
女人疯狂地制造血手印,头骨里面的蛆虫因为她的动作掉的客厅到处都是,白胖胖的蛆蠕动起来像一条条才刚出生的小蛇,它们一个挨着一个,缓缓的聚在一起,大的吃掉小的,然后变得更大,又逐渐吃下比自己还小的蛆。
而女人头骨里面的蛆虫直到此刻还在源源不断的掉落,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趋势。
好家伙,居然在自己家里堂而皇之的玩起‘贪吃蛇’。
迟暮看的直皱眉头,他唰的打开门,与门外正准备敲门的胡自狸手刚抬起按门铃的姿势,与他遥遥相望。
迟暮:“……”
胡自狸:“……”
沉默几秒。
胡自狸见迟暮大半夜穿戴整齐,眉眼还带着厌恶和恶心,自然而然归于迟暮对自己的态度:“你有病?电话怎么打不通?大晚上的还想去哪儿?继续来剧组找我麻烦?”
“我去。”迟暮吃了一惊,完全没有想到胡自狸会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
想到客厅里面的现状,不等胡自狸往里走,迟暮二话不说一巴掌糊到胡自狸的眼睛上,准备直接拎着这个大明星离开这里:“赶紧走,别进来。”
但是迟暮显然忘记了胡自狸的洁癖,他根本没有让迟暮碰到自己,头十分迅速的一偏,闪身就进了客厅。
看到眼前的景象,胡自狸倒不是说被那个女人吓到,而是被客厅里面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蛆直接给恶心的原地干呕。
迟暮动作迅速的捂住胡自狸的眼睛,把人带到自己怀里,借着身高优势贴着胡自狸的耳朵咬牙冷哼:“让你走不走,非要进来,进来找不痛快?”
“有病……”胡自狸狠狠瞪他一眼,咽下翻涌的恶心。
眼睛被迟暮大手覆住,什么都看不到,仿佛刚才所见都是自己错觉。
可是客厅里面胡乱爬动不能称之为女人的女人,正在疯狂制造血手印,甩下一条又一条的蛆。而客厅里面大吃小的蛆就像是贪吃蛇一般,越来越壮大,不光能看见它们扭动时候那笨重又恶心的躯体,甚至还能听见那让人不能忍受的咀嚼声,一直在两人耳边回荡。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咀嚼时候的声音。
这特么短短两分钟,迟暮就收到胡自狸骂他两遍有病,迟暮少爷脾气直接上来了:“谁有病?你才有病!什么心理素质,说吐就吐,你还是个男人吗?!娘们儿兮兮的!”
“我是不是你难道不知道?”胡自狸咬牙切齿,“放开我!”
迟暮看了眼客厅,抱着他的腰拖着往外走:“不行,我先带你下去。”
“放开!”胡自狸挣扎离开迟暮的胸膛,扒下他的手离开。
迟暮顾不上客厅的现状,捡起地上的车钥匙,关上门,赶紧追上胡自狸:“你还敢坐电梯?”
“怎么不敢?”胡自狸轻吐一口气,“你没和那个妖怪对话吧?”
他边说边拍着自己的胳膊,仿佛迟暮就是病毒一样,恨不得把他刚才碰过自己的地方全都清洗一遍。
看着自己这么遭人嫌弃,迟暮习以为常,他冷哼一声:“我有那么蠢会和她对话?还有,不是妖怪,是死魂。”
胡自狸看他一眼,没好气:“是,你不蠢。”
“我不过就是看着她在我面前表演剥皮舞而已,说实在的,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过这种画面,今天再看,还挺新鲜,就是没想到会这么恶心。”
“……”胡自狸骂他,“你神经病啊?”
迟暮摸摸下颚,轻晒:“我神经病,那你就是胆小鬼,又不是没见过比这恶心的画面,吐什么吐?这还是你送我的房子呢,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就是故意的。”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两人所在楼层,胡自狸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冤:“我要是故意的就不光是吓你了,迟暮你长点脑子。”
迟暮正欲反驳,电梯突然骤停,锃亮的灯光熄灭,密闭的小型空间蓦然陷入无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原本的通风口在这个空间灌入冰凉刺骨的冷气,仅仅十几秒就让人感受到彻骨阴寒。
黑暗中,两人的目光却出奇的亮,能清楚的看见电梯门的镜子中,站在两人身后中间的那一抹红。
原本被剥下的皮已经回到她的身上,再也看不见那成群蠕动的蛆,她开始无声的哭泣,从眼睛里面缓缓流出的血泪一滴又一滴的砸到地上。
女人双手捧住自己的脸,用自己尖利的指甲划开头皮,把那一头乌黑的发丝连着头皮取了下来,握在手中缓缓抚摸。
嘴里,她哼着歌:“正月十八,抬轿起,人儿啊,何归去,莫不嫁那少年郎,并骨合葬啊。”
她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歌,眼中的血泪却流的越加汹涌,迟暮和胡自狸两人只当听不见。
迟暮瞧了眼胡自狸,见他那么淡定,他也没有过多担心。
只是在看向面前镜子时,骤然发现这个女人已经转头,用那双没有眼珠子的眼盯着自己。
她靠的太近,吓了迟暮一跳。
胡自狸突然出声:“这个房子不要了。”
废话,不用他说他肯定也不会要的。
再说了,他缺这一套房子吗?
迟暮收回目光,舌尖顶了顶上颚,总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
他思考着要不要打晕胡自狸,然后带他出去,犹豫了一瞬,身边女人唱歌的声音越来越大,足以刺痛两人的耳膜。
而在她激动尖利的歌声中,原本拿在手中被她温柔抚摸的头发开始疯长,像是浸湿的海藻一般,不过刹那就已经铺到电梯下面,它蔓延的速度尤其迅速,眼看就要缠绕到两人小腿上。
拥有洁癖的胡自狸整个人都不好了,瓷白俊美的脸上隐忍着恶心和难受,一张脸白的似乎要失去血色。
迟暮见他一脸隐忍,实在是忍不住了,转过身暴躁的问她:“你有病啊没事儿找我求什么愿?你现在就说!只要老子办得到,老子就办,赶紧的给老子把电梯打开,我的死对头只有我能让他一脸屈辱,谁都不行!”
“你干什么?!”胡自狸一把握住迟暮的手臂,不让他继续逼逼,“闭嘴!”
“不行!”迟暮见胡自狸忍着恶心的模样,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公主抱起来,“这特么的,胡自狸,这是你欠老子的知道吗?”
胡自狸:“……”
女人还在哼着歌,仿佛没有听到迟暮的话一样,可是黑暗中,迟暮却能清楚的看见她唇角开始缓缓上扬,越咧越大,宛若裂口一般,咧到耳根处。
她还在唱:“嫁那少年郎啊,棺椁藏,龙凤贴,金财宝。”
“你他妈的别唱了!”迟暮不爽到了极点。
“你听。”女人的声音空远阴冷的响起,“有人在说话。”
迟暮问道:“说什么?”
“嘘。”她摸着头发的动作缓缓停下,那双惨白的手开始缓缓变得破败不堪,指甲碎裂,手指磨平,“有人在挠门的声音……”
疯狂生长的头发停止了增长,它们堆满了电梯,已经到达迟暮的小腿。
迟暮看到女人被撕扯头皮下的粉白皮肉上正缓缓涌出鲜血,非常迅速的往下流,宛如瀑布一般,立刻就将她整个人包裹在血液之中。
她就像被融掉的蜡烛一般,看不清的面容被血遮住,不消片刻就消失在迟暮和胡自狸的眼前。
感受到小腿上缠绕的发丝已经消失不见,电梯的灯突然打开,刚才还冰冷刺骨的空气恢复正常,整个空间干净又静谧,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叮的一声,电梯下行到一楼。
门一打开,外面站在一起的一对男女看到里面被公主抱着的男人直接尖叫出声:“胡自狸!是胡自狸吗?”
“不是。”迟暮把挣扎的胡自狸摁到自己怀里,走出电梯不爽的瞪那个女人一眼,“管好你女朋友,没事别盯着别人老婆瞧。”
那对男女:“……”
神经病啊这人!
离开那两人的视线,胡自狸迫不及待的跳出迟暮的怀抱,拉扯有些褶皱的衣角,恢复血色的脸上一脸漠然:“谁是你老婆?我们是死对头,你搞清楚。”
“是是是,我搞得非常清楚。”迟暮掏掏耳朵,充耳不闻的往停车场走,“没事就赶紧走,别碍我眼,我现在没心情和你斗。”
胡自狸懒得反驳他,跟在他身后去停车场。
他的车刚好停在迟暮那辆骚包跑车旁边,两人还没走近,就看见胡自狸的车头上放着一只绣花鞋。
而那只鞋子,迟暮刚好认识,就是那个女人身上穿着的那唯一一只蓝底的精致绣鞋。
见此情景,迟暮心里暗骂了一声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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