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查到歌谣的出处是树名村,就在本省,只是在地处比较偏远的山村,开车过去需要好几个小时。
到了出发那天早上,天上的太阳依然毫不留情,绚丽的日光兜头罩脸把人能晒融化,考虑到树名村的地址,迟暮特意换了辆骚包的G800,踩着油门一路风驰电掣却也要乖乖等红灯,折腾了一番才接到胡自狸,路上还非常好心的买了海鲜粥。
车子停在高档小区外,胡自狸老远就看到这辆稀有钛金灰涂装的G800,单向**的玻璃让人看不到驾驶位上迟暮的样子,但是胡自狸能想象得出迟暮那一脸轻松又自得的表情。
把行李放好,上车拉好门,迟暮把粥拎给他:“拿去,吃点东西。”
“我吃过了。”胡自狸并不接,他把口罩和墨镜取下来,给自己栓好安全带后就闭着眼睛,一副打算睡觉不理人的架势。
昨天杀青宴,他不可避免的喝了不少酒,这会儿一大清早的起床,低血糖加上日头太烈,导致他头脑还是有些昏沉。虽然洗了澡,但还是尚不清醒,现在只想睡觉。
迟暮啧啧两声,边开车边吐槽:“你别是故意今天让我一个人开车,所以昨天才喝那么多酒的吧。”
“被你发现了,真是聪明呢。”胡自狸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迟暮看他一眼:“今天哥哥心情好,开车就开车,不就是几个小时。”
胡自狸声音淡淡:“那辛苦你了。”
这番客气的话一点都没有客气的味道。
迟暮开车向来非常随意,如果没有急转弯的话,他总是闲适的靠在椅背上,单手握着方向盘,油门踩的飞快,在高速路上可谓是洗刷了这辆钢铁巨兽在城市中的憋屈。
车厢中放着音乐,迟暮中途在高速服务区停车去买了点东西,回来的时候胡自狸刚好醒过来。
他自然而然的把手中的冰淇淋递给他:“吃。”
早上他们走的有些晚,现在快12点,已经是吃午饭的时候,但迟暮没有什么胃口,胡自狸更是没有。
然而他还是拆开包装袋,包装破开的刺啦一声中,夹杂着胡自狸有些沙哑的声音:“有没有文件?”
迟暮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胡自狸这样的嗓音,一时有些走神,等回过神,就见胡自狸皱眉看着自己:“问你话呢。”
语气和眼神中的嫌弃浓的化不开。
迟暮啧了一声,心想他真是鬼迷心窍了,没事儿回忆往事干什么。
身边这个人值得他回忆吗?
不值得!
想到自己刚才傻逼兮兮的回忆,语气都冷了不少:“后座,自己拿。”
车子已经再次开上高速出发,胡自狸松开安全带,把冰淇淋咬在嘴里,倾身去够后座的文件夹。
得亏他身高手长,拿的倒还算轻松,只是翻开看资料的时候就不轻松了。
他打开文件夹,咽下口中的冰淇淋,无语至极:“就只有一个村庄的资料?”
“你那里不还有一只绣花鞋吗?”迟暮不置可否。
胡自狸:“……”
树名村是那个女人所在的村子,因为村子十分重男轻女,所以在附近城镇乡村都十分出名,也是出了名的不喜和外村人接触。
最近村子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接二连三的有人蹊跷死亡,村长向外村定了好几十口的棺材,每天都在往里送,搞得周围村庄都有些人心惶惶。
胡自狸合上文件夹,心中有了大概:“死亡的人和她有关吧。”
“这不明摆着吗?”迟暮回答了这么一句话,就不说话了,胡自狸也不再问。
事实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遇上这种事情了,满打满算起来起码有九年,再次遇上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胡自狸居然久违的觉得有些新鲜。
只是十五岁以前遇上的多少都是些妖物求助,倒是没有想到时隔九年,居然一下就来个冤魂这么刺激的事。
胡自狸揉揉眉心,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听着车厢里面的音乐,忍不住又开始睡觉,只是心头诡谲翻涌的疑云遍布在心头,让他睡的一点都不舒适。
昏昏沉沉间,他听见窗外劈里啪啦的雨点打在车厢上,胡自狸睁开眼看向窗外,天空黑压一片,仿佛一只吞天巨兽,要将这片大地的人全都吞噬殆尽。
车子停在条破烂小道上,旁边是一家亮着昏黄灯光的杂货店,胡自狸没有看到驾驶位上的迟暮,转了转头,倒是看见他正悠闲的站在杂货店简陋的烟品、零食、饮料统一售卖的展示柜前,和那小姑娘不知道在聊什么。
迟暮下车买了包烟,还有两把伞,用自己这一张帅脸去攻克小姑娘的警惕防线,状似不经意的问起周边村子的状况。
“我是来这边取景拍照的,啊对对,摄影师,车上那个人呢是我的助理,我听说前面树名村里有一座非常古老的寺庙,算是当地的文化遗产,但是没什么人打理,所以想去拍拍照,小姑娘你知道这附近哪里可以留宿吗?”
十几岁的小姑娘到底不会掩饰自己的神色,一听到树名村这三个字,脸色都有些不好了。
她犹犹豫豫,小声的说道:“我觉得你们最近还是别去树名村了吧,不好。”
“为什么不好?”迟暮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哦了一声说道,“如果你是说树名村不喜欢外人进去的话,那倒没关系,我们就拍拍照,应该没事吧?”
“当然有事!”小姑娘有些急躁,“树名村最近不太平,我爷爷说他们村子一直在死人,所以都不让我和小花一起玩了!”
小花是隔壁树名村的人,也是她的好朋友。
迟暮若有所思的问她:“为什么不太平?”
小姑娘左右看看,隐忍了会儿,还是神神秘秘的小声对他说道:“我听爷爷说,那些死的人好像都是吓死的,说是有邪祟在作怪呢,所以……所以你们还是不要去了!”
吓死的?
迟暮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女人。
他掏出钱包结账,摸摸下巴,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们这些摄影师都是有怪癖的,所以这次来了要是不把它拍下来,肯定会抓心挠肝的难受,所以你能告诉我哪里有可以留宿的地方吗?”
见劝人无果,小姑娘急得面红耳赤的,但还是告诉他们地址,末了看着迟暮离开的背影还不忘跺脚气道:“外乡人就是外乡人,怎么就是不听劝呢!我爷爷可是说了,那个村要是进去,被邪祟缠住就出不来了!”
她声音很小,但是一点也不妨碍隔她老远的迟暮听见他说的话。
现在是下午三点,天空下着瓢泼大雨,将这条破败的马路冲的到处都是泥浆,胡自狸看着窗外被风吹的摇摆的大树,在翻涌的黑云之下,它们仿佛一群群张牙舞爪的野兽,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掉手臂,摇摇欲坠朝他们砸下来。
砰的关门声拉回胡自狸的思绪,迟暮携卷着车窗外的雨腥气进到车里,胡自狸抽了几张纸嫌弃的扔到他身上:“问到什么了?”
“说是邪祟作怪,死的人都是被吓死的。”迟暮擦了擦身上淋到的水珠,语调微扬,“那小姑娘可担心我了,一直让我别去树名村呢,怕我进去了就出不来。”
胡自狸轻嗤一声:“开车吧你,人家只是象征性劝导。”
“你懂什么,本人帅气难掩,这种小姑娘最是喜欢我这种成熟男子汉,所以肯定早已芳心暗许才会这么担心我。”
胡自狸并不想接话:“……”
钢铁巨兽在越见黑暗的天空中破开层层雨幕,势如破竹的一路到达小姑娘说的实际上隔了老远的附近旅馆。
滴着水的羽扇斜斜拎在手上,胡自狸不让雨水沾上自己一分一毫,微微侧着头打量这家破旧且毫无人气的旅馆。
旁边迟暮在给钱,又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一遍两人伪造的身份,老板收钱的时候看了两人好几眼,目光在胡自狸身上转了好几圈:“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迟暮单手撑在桌子上,挡住老板的视线,转着车钥匙笑道:“我这助理是这样的,长得像那个自恋又难搞的大明星胡自狸,所以走到哪儿都会被人要签名,老板难道你也想要来一张?”
胡自狸凉凉的看了眼迟暮,那冷飕飕的视线就算是背对着他,迟暮都能感觉到。
“啊呀,是这样啊,难怪呢。”老板听到迟暮的话,顿时没有了犹疑,“签名那就不用了,你们的房间在二楼203。”
这种小地方没有房卡,只有钥匙,上面缠了一圈地医用胶布,用圆珠笔写着203三个阿拉伯数字。
迟暮两人往楼上走,直到走到门前,胡自狸才冷冷开口:“你居然要我和你住一间房?”
“刚才没听见吗?老板说房间只剩这一间了,你以为我想和你睡一间吗?”
“说的好像我想和你睡一起一样。”胡自狸刚才注意力一直在打量这个宾馆的环境,倒是没听见迟暮和老板的交流。
迟暮开了一天车,累得不行,大咧咧往床上一躺,丝毫没有霸道总裁对任何小旅馆地不适应,漫不经心又充满调侃的说道:“又不是没睡过,大不了就是再睡一次,这次没有喝酒,保证连擦枪都不会,完全不用担心。”
向来淡然的脸色被这句话激的泛起微薄的红晕,胡自狸瞥他一眼:“你闭嘴。”
闭嘴就闭嘴,迟暮干脆不说话了,只是双眼里面的得意完全掩饰不住。
胡自狸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消化完刚才迟暮的话后,走到床边踢踢他的脚:“喂。”
“说。”迟暮单手搭在眼睛上挡住刺眼的光线。
胡自狸看了眼这间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和这一张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三分之二的床,沉思道:“这个宾馆有点古怪。”
迟暮睁开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侧躺撑着脑袋去看他:“哪里古怪了。”
“这里地处偏远的村庄,说宾馆已经满了,根本不可能。”胡自狸站在房间里,冷静分析,“我刚才数过,这层楼房间有15个。”
如果按照老板说的都满了的话,那么这层楼起码都有15个人以上。
可是这么远又偏僻的地方,会有那么多人吗?又怎么可能会有?
迟暮神秘道:“说不定住的根本就不是人呢。”
胡自狸错愕:“什么?”
“没有窗、小到几乎没有落脚只能睡觉的房间,门一关上,屋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进了棺材里面呢。”迟暮的笑非常意味深长。
他可没有胡说。
刚才进到房间,他的第一感觉就像是进到了棺材里面,等胡自狸把门一关上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逼仄的空间里,四面涂满白漆的厚重墙壁,宛如一个小箱子把人关在其中,突然安静下来,仿佛两人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见胡自狸站在门边不动,迟暮饶有兴致的看向他:“怕了?”
胡自狸冷冷看着他,像是在看傻子:“你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没关系,怕就大胆说出来,这不是迟暮哥哥还在这里吗?”迟暮拍拍床,吊儿郎当的,“来,时间还早,躺着休息休息。”
胡自狸真的想一脚踩在迟暮那张脸上:“我比你大。”
“就大那么点日子,又不是没有听你喊过我哥哥,当时你———”
胡自狸听不下去了,抄起枕头就堵在迟暮的脸上,他耳尖隐隐泛红,嘴里却恶狠狠的警告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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