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雾里

我正在往系统里输入新的数据,助理推开一半门问道:“委员,姜女士找您。”

“请她进来。”

我停下手中的活,支着头揉了揉太阳穴。最近我太焦虑了。

姜游进来,我让了座,开门见山:“结果怎么样?”

“我查了主席办公室的访客记录和信件登记表,宁不在上面,也没有小组其它人的名单。”

我相信她不会遗漏,“那就是其它委员?”

“别急,瞧瞧这个,”姜游给我看她手机里的内容,这是一张电子屏幕的截图,“我想,对手阵营的人忽然找上门来,总得意思意思吧。这是近期\'绿植\'网站的捐赠人名单,我挨个查了查——”

我认出那个名字来,“宁的父亲。”

“没错,而且数额不小。他父亲是做什么的?”

“应该拿不出这个数来,我记得是酒店布草工一类的。”

姜游得意地用指关节扣了扣手机,“ 怎么样?怎么奖赏我?”

“你开个价。我绝不还口。”我坐回大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这么严肃不是吧……”姜游作势弹开,“我早提醒过你了,男人不值得栽培,你看……”

我无神地看着办公桌,那把拆信刀和四支不同类型的笔排列在文件筐一侧。那是有一年草送的生日礼物。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我问。

“我?”姜游挠挠头,大笔一挥,“要是他借了我的势起来,又背叛我,还是跟死对头搞在一起,我就亲手宰了他。”

送走姜游之后,我给宁打了个电话。

晚上我提前到湖畔房子等候宁。今晚的雾特别浓厚,回到家,手上和脸上感到一些小颗粒附着。我收拾了一下,坐在客厅等他。打开电视,却完全看不进去。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

不管他有没有实质性接触,只要有此意向,事情就比想象中危险。还记得他说“我现在代表小组,必须要走这一步”时的神情吗?

门口传来利落的门锁打开声。除了我只有宁有这栋房子的钥匙,现在它归我们两个共同所有。

他走进来,脱了外套挂在椅子扶手上,看了我一眼走去洗手,一边说,“说吧,什么事。”

“好吧,”用着我一如以往的诚恳口气,“我让步。”

洗手间飞溅的水流打在水槽上,他那边一时没了回应,在等我进一步解释的意思。我站起来朝他的背影走去,补充道:“我知道,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我们已经密不可分了。继续分歧下去,不仅浪费时间——”

他关掉水管,转过身来,没有完全掩饰住挂在嘴角上的得意,“这还是我认识你以来第一次……让步,野,我没听错吧?”

我低下头,笑了笑,“你没听错。有些细节可以再商议,不过,那三条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怎么说?”他放松了许多,顺手抓了抓了擦手巾。

“我让\'谱系\'追踪了新闻评论,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支持者虽然稀少,但中间派比我想象的要多,如果巧妙一点,争取到姓氏权甚至很有把握。”我在骗他。

“那个系统我还没有见识过,什么时候给我演示一下呀?”他随我走出来。

“什么时候都可以。”我说。

我们之间的敌意似乎雪消冰融。

虽然或许可以有其他办法,但是他已经变成了“谱系”里最大的不可控因素。就算勉强稳住,到时候恐怕也将会双双落空。我应该留下他吗?他毕竟一直以来那么顺从、可信。

不,那三条绝无可能,告别的时刻已经来临。

我跨坐在他身上,俯身从他脸上亲到胸口左侧,那是心脏的位置,我用嘴唇做了一个标记。他的双手交叉举在头顶,被我一只手按在床上。我的另一只手从枕下抽出那把拆信刀,用力压进刚才标记的位置。汩汩的鲜血流淌出来。他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睁大双眼低头看了看胸口插进的刀子,我没给他时间,迅即用那刀子刺向他的脖颈侧边。

很快,宁不动了。

这种感觉难以言表,就好像他所有的生命力都输入到我的体内一样。

我爬起身看了看周围血的情况,自己的胸口和前臂也沾了一些。我来到卫生间冲干净身体。尔后穿上衣服,回到卧室把他脱下的衣服搜检了一遍,有房子的钥匙、手机、一张消费卡片。我把手机和卡片掏出来装进兜里,从血泊中捡起拆信刀收拾干净。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他身下的防水床单包裹住尸体和衣服,扎紧口子,滚到安置在床下的推车上。我环顾卧室,把东西归置好。

他安安静静的,对我的粗糙手法不置一词。

我喜欢这样顺从的他。

凌晨,他躺在车尾箱随我冲进雾季的夜里。这是我们最后的独处时刻,车子的引擎声在无边的黑暗中堪称温柔,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辆车上。

如果你不是如此贪心、盲目,非要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可以拥有金钱和地位,我们会有光明的未来。现在你如此坚持,只能得到如此遗憾的结局了。

雾季是最佳的犯罪季节,这句话真是没错。社政厅的监控处在半失效状态。

我把车子开进社政厅,停在一处小型施工现场。没错,那些凋零的人工树正在被掩埋。木本植物始终未能成功熬过雾季,“绿植”计划遭受重创。

自动机械发出低沉有力的咔咔声,我把他从车内拖出来,顺着土坑的边缘滚了下去。和树枝上的光合作用辅助器一起深埋地下,如此一来,□□会腐化得更快。

我看了一眼时间,4点26分。等树干完全掩埋完毕,到文化处的竞选办公室休息一会,就可以继续投入工作了。

穿过文化处桥的时候,我把宁的手机和卡片抛了下去。拆信刀洗干净放回办公室桌面。这时5点40分,我在竞选办公室文件柜后面的单人床上躺下来,浑身充满了卸下重负后的轻松。

我想起宁攻击无政府主义的那些话,也许他是对的吧。但是女人的帝国,不是很理想的状态么。

我对着虚空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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