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出门得早，舒悦十一点四十就跟着导航找到商场的一号门。

等宋翎媱十二点准时到达的时候，就看见商场门口旁的木椅上，扎着马尾的女生，穿着简单的白体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安安静静地坐着，显得清纯动人。

她放缓脚步，悄悄挪过去，轻轻一下拍在舒悦的肩头，嬉笑着说：“嘿，靓女，交个朋友呀~”

舒悦倒是没有被吓到，只是吃惊地转过身，发现是她，也笑着：“好呀好呀~”

“哈哈哈，不好意思，让你久等啦~”宋翎媱不知道舒悦什么时候到的，开口解释道，“本来我给自己多预留十分钟，但是中途我接到电话，所以耽搁了时间。”

舒悦摇摇头：“没关系，我也是才到没多久。”

“那我们进去吧~”宋翎媱自然的挽过舒悦的手臂。

进商场的路上，舒悦和宋翎媱已经商量好中午去吃论坛上面一家评价不错的烤鱼。

烤鱼在四楼，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段，所以店里面用餐的人很多。

“幸好不用排队。”宋翎媱上楼之前还在担心。

如果需要排队，就只能换一家店。

——

两人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餐桌，坐下。

“你能吃辣吗？”宋翎媱看向舒悦。

“还可以，一般的辣都可以接受。”

“好，那我们要一个两人套餐，中辣。”宋翎媱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请问需要米饭吗？”

舒悦点点头。

“需要两份。”宋翎媱一边回答，一边给两人的杯子倒上柠檬水。

“好的，两位请稍等。”

等服务员转身离开，舒悦终于放松下来。

宋翎媱看出她的紧张，安抚地挑起话题：“这家店的装修还挺好看的。”

舒悦抬头扫视一圈：“确实，是我喜欢的紫色调。”

“我也喜欢紫色，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蓝色。”

两人就这么聊开，没一会儿，菜就上齐。

“两位请慢用。”

烤鱼香气扑鼻，宋翎媱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鱼肉：“真好吃！舒悦，你快尝一下！”

她招呼着舒悦动筷子。

舒悦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鱼肉，仔细地品尝：“确实好吃，怪说不得论坛上面那么人给好评。”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舒啊~你觉得辣吗？”

“还好。”舒悦觉得这个中辣也就一般。

宋翎媱给端起自己的水杯，猛喝一大口：“那你是真的能吃辣，我觉得这个好辣。”

“可能因为我是西南地区长大的吧。”舒悦记得老家那边的人，确实比京市这边的人，普遍更能吃辣。

“我是海市人，你老家是哪里的呀？”

“曲市。”

宋翎媱恍然大悟：“怪说不得，曲市可是出名的能吃辣，那这点儿辣味确实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宋翎媱再喝一口水：“那你为什么会来京市摆摊呀？这么远，你一个人吗？”

舒悦沉默地点点头，好半晌才开口：“因为家庭情况比较特殊，然后以前不好好珍惜读书的机会，后面就想要到更远一点的地方，长长见识。”

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舒悦最初也这么问过自己。

那时她刚到京市，初来乍到，摸爬滚打，日子却还是差点儿过不下去。

她也在无数个深夜，反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一个人背井离乡来到这里。

只是为千里迢迢来吃这份苦吗？

一瞬间，她想起两年前的一天。

——

大年三十。

国英饭店昨天就已经早早闭店，今天也不开门营业。

舒悦一大早就起来帮着陈英忙前忙后。

“静静，你帮妈去小广场看看，你哥回来没有？”

“陈妈，现在还早，哥哥说他最快都要中午十一点才能到家，您别太着急。”

“能不急吗？”

宋平安大学没有考上本科，去外省上专科，后来又瞒着家里人，偷偷报名入伍参军。

一去就是三年。

陈英嘴上骂着无所谓，但是心里面肯定想。

平时有舒悦陪着，倒也还算好。

只是一到中秋节、春节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就难免伤心。

年底，宋平安打电话说今年过年可以回家，把陈英和宋国强给高兴坏了。

老早就开始准备，收拾屋子，晒洗被子。

反正，宋平安以往没有的待遇，现在都给安排上。

舒悦知道陈英现在静不下心，她只能开玩笑说：“您这么着急哥哥回来，是觉得我一直陪在您身边，您已经嫌烦吗？”

陈英听她这么说，顿时有些慌张：“我的乖静静，你可不能乱想，我疼你都疼不够，怎么会嫌你烦？不许胡说八道！”

“那您可不能再念叨哥哥，有我陪着您呢~我们一起在家里，等着哥哥回来，好吗？”舒悦亲昵地搂住她的肩膀。

“好，我听你的，不念叨他，等他回来。”

等宋平安回来的期间，家里面来了客人。

是宋国强的两个堂哥一家。

他们的临时登门，让在前厅忙碌的宋国强有些措不及防。

急忙把人给迎到后屋。

遇见陈英和舒悦正在摘菜。

“哟，三弟妹，正忙着呢？”

陈英一脸懵地抬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哎呀，大嫂，二嫂，真的是稀客嘞！”

她用眼神询问宋国庆：这是怎么回事？

宋国强小幅度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舒悦跟着从小凳子上起身，紧跟着打招呼：“大伯母好，二伯母好。”

大伯母和二伯母转头看向舒悦，上下打量着她，眼里的神色让舒悦很不舒服。

“哎呦，这是静静吧？都长成大姑娘啦！”大伯母亲热地想要拉过舒悦的手。

被陈英不着痕迹地挡着：“是呀，大嫂，这是静静。”

大伯母没有拉到人，脸色稍微一沉，又迅速挂上笑脸。

“静静在帮着做饭吧？真能干，不像我家那个一样，在家什么都不会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活像是伺候祖宗！”二伯母开口道。

“哪里哟，她也只会打打下手，比不上你家的，读书厉害。”陈英在心里直翻白眼，面上却一片淡定地夸着。

“厉害什么呀，也就比一般人好一些。要我说，还是静静更好一些，等会儿我可要好好尝一尝你的手艺。”二伯母笑着看向舒悦。

舒悦被看得一阵不自在，只能敷衍地点点头。

陈英听她这话，意思是中午要留饭。

她在心里面怒骂，暗戳戳地递给宋国强一记冷眼。

宋国强也觉得自己冤枉，这完全就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大伯母没有看见两人之间的眉目官司，没听见想要的回答，开口解释道：“他大伯还有二伯听说平安今天回来，想着他当兵一去就是好几年，这么久没有见，他们都想得紧，就说一起约着来看看平安，顺便给他接风洗尘。”

“三弟和三弟妹不会不乐意吧？”二伯母在一旁接话。

陈英真的很想要把他们给撵出去，但是，并不能。

只能在心里面给自己做建设，顺顺气。

“怎么会呢！平安要是知道他大伯和二伯一直都记挂着他，肯定会特别开心，我们欢迎都还来不及呢！”宋国庆害怕自己媳妇儿控制不住脾气，抢先一步接过话。

“大哥，二哥，你们先跟我到客厅休息一下，等陈英她们先忙着。”

四人跟着宋国强走进客厅。

见门关上，陈英一把扔下手中拿着的青菜。

“气死老娘！”

如果刚刚不是宋国强抢先说话，陈英都想直接破口大骂。

舒悦慢慢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您别太生气，因为他们气坏身体，不值得。”

“说得倒是好听，来看平安，呸！”陈英可不相信他们放的狗屁。

别人大年初二才开始走亲戚，你现在就来？

要来吃饭也不提前说一声。

说是来看平安，结果什么都没有带。

“一群吃白食的，还要让老娘亲自做饭伺候！真的是铁公鸡转世，一毛不拔！”

陈英越想越气，恨不得跑进客厅，给所有人一人一巴掌！

还有宋国强！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舒悦在一旁不停地给她顺气，真怕她给气出什么好歹来。

宋大伯有几分文化，前几年在隔壁镇选上不大不小的官。

宋二伯之前在外省跑生意，做不下去，后来宋大伯当官，他就回本省继续做生意。

两个人，可以说是，同流合污。

舒悦记得前两年，宋平安高考完出成绩，没考上本科，那时两人的嘴脸，可完全不像是有多喜欢这个侄子的。

恨不得把宋平安贬得一无四处。

其实早几年他们的态度也不这样，亲戚间的浅薄亲情还存在一些。

只是后来，一个人做官，一个人做生意，也就瞧不上他们曾经的穷亲戚。

话里话外，都是想要撇清关系。

舒悦想，他们今天临时登门，一是想要给宋国强和陈英一个“下马威”，二就是想探探宋平安的情况。

要是他在部队混得不错，之后免不得要和他多接触。

舒悦能想到的，陈英也能想到。

“一群白眼狼，以前他们家吃不上饭，还是我们家借的米，才没有把他们给饿亖，现在倒是跑到我面前来耍上威风！”

“您消消气，可不能因为他们破坏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再说哥哥也快要回来，咱们就当作没有那些人，只是给哥哥做一桌丰盛的，为他接风洗尘。”

“他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肯定特别想您的手艺。您要是因为一直在生气，没有发挥好，那他得多失望呀？”

陈英把舒悦的话听进去了。

“你说得对！我要好好做饭，拿出我的全部手艺！”

看见她又变得风风火火，舒悦笑着坐在小凳子上，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菜，继续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