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沧海发誓这次回去后要向袁清芷道歉,她再也不会说,不就是带小孩吗,能有多难?!
亲身经历了带这帮子筑基期一段时间后,她深刻反省自己的浅薄,她带的还是筑基期,还是成年人,就几天功夫她给他们折磨得求生无门、求死不能。谢沧海感谢自己、感谢小安安。
感谢自己,是因为自己虽然收了两个徒弟,但是运气好,收的徒弟都省心,不需要劳心劳神,每年请他们吃碗血米饭这俩徒弟就足以感动的痛哭流涕,三叩师恩了。她实在是收徒运太好,始终就没操过什么心。
感谢小安安,小安安的改革政策实施后,再往后他们收的内门弟子、亲传弟子,首先都是经过学峰二十四年打磨出来的,悟性、头脑、勤奋、自觉都是基本,反正啊,肯定都不会如眼前这群神人这么能折腾。
谢沧海都快给他们跪了,这些天,她把他们折磨得都想哭,眼前这几个筑基期又大大咧咧冲着危险就去了,他们脸颊上面、眉毛下面那俩窟窿是用来透气的吗?她错了,早在几天前应该强制把这帮子连同那两散修一道送出去,哎对了,现在再送也为时不晚啊。
谢沧海摞起袖子,在那几个筑基期即将走到变异毒蜘蛛的攻击范围前拉住他们,二话不说带着他们向出口的方向就走。然后,谢沧海发现来不及了,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封印住了,不管她怎么推、怎么踹,就是打不开。这下,这群本来心不甘情不愿要被送走的筑基期比她还着急,剑都拔出来了。谢沧海叹口气,得,这下好了,又出幺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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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启这会儿也遇上麻烦,他走在这跟彩虹似的五颜六色的通道里,这会儿功夫,赤橙黄绿青蓝紫也算走了个遍。如今遇上的又不是一开始的各种各样的机关,唐启这会儿在通道里遇上各种各样的人。有他的朋友,他的组员,甚至他在外面夜猎时擦肩而过留下印象深刻的路人。这些人在这里无一例外都想杀了他,好像把他当作仇人般不死不罢休。但是真的倒在他的剑下,又都化为一阵轻烟消散掉。然后,他就又顺利通过一条通路。再次打开门的时候,这次他看见的是左汐汐,当年瘦骨伶仃、一身创伤的那个小孩子。虽然心里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但是当左汐汐向他冲过来的时候,唐启还是忍不住心头悸动,明知道不过只是一次幻想,但是他一时间还是觉得难受,因为他知道,最后这个孩子会倒在他的剑下。当年自己把她拉出深渊,不是为了在今天取她性命。哪怕这只是一个幻想,但在自己心里,依然是为了自己依然会亲手杀了那个孩子,那个每次看到他都很激动很高兴,眼里满满都是自己的女孩子。
唐启叹口气,杀了左汐汐后还会有谁?他的更亲近的师兄弟?他的师父?他的至交好友?杀到最后,是不是要把每个认识的人都杀一遍?然后在自己的心里成为孤家寡人才罢休么?
是不是,还要杀了那个只会傻乎乎粘着自己,嘴上不敢说,眼睛里却藏不住丝毫情意的人?
唐启闭了下眼睛,侧身让过“左汐汐”的进攻的同时,反手拔出自己的命定长剑笑红尘,手腕一转,笑红尘的剑锋极轻极快的擦过“左汐汐”的脖子,让女孩以最快最不痛苦的方式离开,就算是幻想,这也是唐启唯一能为女孩做的。颜无双把这样的自己叫做温柔,这次巡查路上遇到后,很多时候颜无双都是傻乎乎笑着对自己说,“唐启,你好温柔啊,你真好。”
我,温柔吗?
大概也就颜无双一个人说唐启温柔,其他人大多持相反意见。不,或许还有左汐汐。唐启看向脚下在慢慢消散的“左汐汐”的幻想。觉得自己温柔的人又少了一个,难过吗?后悔吗?如果是真的与左汐汐生死相搏自己还会如此坚决吗?
唐启走向前方的门,同时在心里回答自己的问题,我难过,但是不后悔,真的遇上了,也不会退让。
所以我,不温柔,一点也不温柔。我,从来都不温柔,未来也不会对谁温柔。永不,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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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看到亲生父亲都不知道见礼,你这些年是活回去了吗?我可不记得我把你教成这样没教养的样子。果然就不应该让你跟着云奇,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这是年长版的云海,云海如果年岁到了,应该就是这般模样。只是这个年长版的云海神色更冷漠,更毒舌,说起话来怎么过分怎么说,这是,这次可没有别人在这对父子间居中调和了。
云海神色漠然的弯下腰,“见过父亲。”
看对方没有反应,云海直接就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见过,父亲。”
“起来吧。”云海的亲身父亲云蔚长袖一扫算是给云海示意了,即使是许久未见的亲生子,云蔚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见到亲生子的高兴。
云蔚和云奇是一对同卵双胞胎,两人共用一张脸,但是从他们五六岁开始起,即使是一模一样的脸,但任何人都能一眼分辨出谁是云蔚,谁是云奇。云蔚个性板正严肃,那张脸也是从小的时候起就神情冰冷肃穆,而云奇则嘻嘻哈哈,脸上常年挂着热情的笑容。
云蔚半点不关心自己的儿子,一开口先是呵斥,然后就直接开始询问,“凌霄宗现在应该是由你哥继承的吧,现在的发展如何了?一五一十速速道来,快。”
这对父子间的相处更像是上下级,云海对云蔚也没有丝毫的孺慕情深,只是用最简明扼要的话说明凌霄宗今时今日的情况。
听到云山放弃凌霄宗一员的身份加入北域,云蔚的脸上一瞬间闪过一丝杀意。听到凌霄宗在云海的带领下,如今已经是西域第一宗门,在四域也位列前四,云蔚点点头,似乎还算满意,但是脱口而出的依然是训诫,“你别给我得意,不过才位列前四,这点成就根本就不算什么。接下来尽快给我带着凌霄宗返回南域,不让凌霄宗成为天下第一宗门,你就不配当我的儿子。”
依旧是老样子,做的再好他还是只会训斥从不给予肯定,云蔚把默不作声的云海呵斥一顿,然后又随口问了云海的情况,“你现在有后代了吗?是儿子吗?我孙子资质如何?你以后好好给他铺路,凌霄宗要在我们这一支手上一代一代传下去,记住了,要牢牢把握在我们手……”
“话真多,”云海再不是那个只能任由人指派的孩童,他成为一门宗主已经很久很久了,足够那个唯唯诺诺的孩童的阴影从他身上褪干净,“你死就死彻底点,趁早去投胎,以后有什么豪言壮志自己去实现,至于凌霄宗的未来,我自有主张。”
这个时候最能看出一个人最在意的点是什么,云蔚甚至都没有在意云海对他的忤逆,只追问他最在乎的事情,即使是虚影,他也一把拎起云海的衣领,“说,你到底对凌霄宗做了什么安排?你到底知不知道……”
云海挑起一边眉毛,难得在他的这张脸上看到这种带着恶意的笑容,然后他收起笑容,满脸厌烦,“我选了一个最适合的少宗主,她在七岁的时候就能写出一本《凌霄宗发展指南》,按照她的指南,凌霄宗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她是当之无愧、众人首肯的少宗主。”
云蔚这个时候倒是放松了一点,“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少宗主,你还算有眼光,对了,这孩子是咱们云家的吧,是我们这一支的吧?你也算尽心……”
云海根本不想再听下去,直接打断他的话,“那是个女孩,我的亲孙女儿。”
云蔚的脸马上就狰狞起来,“你疯了吗,一个丫头当什么少宗主,她有本事就留在宗门里做事就好,当少宗主、宗主的只能是……”
云海无视他的喋喋不休,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襟,“可惜了,现在能说了算的人是我,而我家安安已经当了多年的少宗主,早在她五岁那年我亲自任命的,并且宣告了仙门百家。”
云蔚二话不说,一巴掌抽在云海的脸上,此刻他一脸杀气,“你最好回去后就给我改了,否则,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云海舔舔渗出血丝的嘴角,一脸淡定,“否则你能做什么,你不过就是个死灵罢了。”
云蔚愣了一下,这才慢慢反应过来眼前的云海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敢跟自己顶嘴了,甚至从他的神态看出来,他是一点都没把自己这个父亲看在眼里。云蔚的眼睛里,怒火几乎要实质化的成为火焰喷出来。然而,以前他只要一板起脸,他的两个儿子云山和云海没有一个敢与他对视,但是现在这个胆子最小最没用的儿子却依然直视着自己,寸步不让。
云蔚顿时勃然大怒,“我看你真的是给你那叔叔惯得没形了,敢对父亲不敬,我就知道云奇那厮根本靠不住,看他都把你带成什么样子了,你现在活脱脱就跟他一样,一点规矩都没有!”
这是第二次说云奇了,云海这次再也忍耐不住,“你闭嘴,你算什么父亲?!从小到大你教过我们什么?管过我们什么?除了喝骂和训斥,你对我们有过一次好脸色吗?你也配称为‘父亲’?告诉你,我和大哥都不认你,我们只认为自己是阿爹的孩子,你觉得我们不配当你的孩子,我们还恨不得象雾姐姐那样,从出生开始就是阿爹的孩子,我们更不想要你这样的人当父亲!”
“你,逆子,逆子,你们都是逆子!”云蔚气到身形都有瞬间的散乱,“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无情。你的生命是我赋予的,你不想当我儿子,那就还给我!”
话没说完,云蔚整个人向着云海的身体冲来,冲的方向正是云海的丹府。云海足尖一点地,身形迅速向后跃起,手中的长剑直接反撩向云蔚的灵体。但是如同滑过水流一般,长剑从云蔚的身体一滑而过,剑离开云蔚的灵体,云蔚的灵体如水流合拢,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但是云蔚的手掌呈爪状向着云海袭击,云海被风吹飘到身前的发丝被云蔚一爪直接撕扯开。
所以,云蔚能伤害到云海,但是云海却上海不到云蔚?不可能,云海是修道之人,遇到的鬼也好,鬼修也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云蔚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现在知道害怕了吗?逆子,在这个地方你以为你能作甚么,乖乖把身体交出来,既然你不认我这个父亲,就把身体给我,以后我来当凌霄宗宗主,你给我滚!”
“你要夺舍?”云海反应过来,“你是疯了吗?你就算夺舍成功你以为凌霄宗的人会看不出来?你到时候会被当作邪修镇压的。”
“那又怎么样,”云蔚这人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子依然毫不客气的下死手,“我就是要拨乱反正,我不能看着我的心血毁于你的手里。”
云海怒极而笑,“到现在你还以为我是故意选个女孩来气你?你忘了你自己是怎么死的?你到现在还认为女人就一定不是男人的对手?”
云海其实已经不需要云蔚的回答了,他们一人一鬼现在已经战成一团,但是形式目前明显云蔚占优,因为云海的攻击根本对他形成不了任何伤害,而他的攻击却是实打实的。
云海在对战中不知道变化了多少种方法,但是就是起不到效果。对战不过一会儿,云海已经多次负伤,虽然都是小伤,但这些小伤积累成多还是会有影响。优势更加往云蔚的方向发展,云海皱起眉头,眼睛的余光看向手中的乾坤戒。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他怕是不得不动用最后的手段。只是,这么一来可真的就到最后时刻了,有点遗憾呢,都还没有正式跟他们道别。算了算了,修士嘛,逆天而行,与天挣命。踏上这条路是迟早的事情,只是,真的动用最后的手段的话,怕是要彻底与师姐无缘了。云海在心里叹口气,还好,至少之前又见到师姐,此生,算得上无憾。
从单纯的攻击到法术攻击、到符咒、阵法、咒术,甚至用自己的灵血涂抹上手中的长剑,云海用尽了自己能想到又能用上的一切攻击形式,但是就是对云蔚的灵体起不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云蔚已经放弃防守,全力进攻。而云海迫于无奈只能与之相反。
攻守局面一旦形成再难更改,云海的局势更加危急,只一味的躲闪始终不能改变局面,云海身上各处的伤越来越多,他的手指摩擦着指环,也许,快到要用的时间了。
这时候空中毫无预兆掉下一个人影,云蔚仗着自己这会儿有免伤的优势根本就不想躲,而这个人影也就因此直直的落在云蔚的头顶上,在云海的眼前,森森把他砸成一股飞烟。然后云蔚连个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这么一脸惊愕的消散了。云海看向在地上摔懵了的人,居然是刚刚提到的自家孙女儿。云海一脸复杂的把云安之从地上扶起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问她,“安安,你最近是不是身上多了样什么东西啊?”
“啊,啊?”云安之一边偷偷揉着某个部位,一边思考着,接着就看见她从衣领里拉出一根绳子,绳子的尾端绑着一颗森白的兽牙,“爷爷,你说的应该是这个吗?这个是肥嘟嘟临走前给我的,说是她的牙,最是能够驱凶辟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只镇墓兽么?那安安你好好收着吧。”云海并没有打算跟云安之说太多。反正某人已经烟消云散,第二次毁在他一向看不起的女人身上,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该!
然后这对爷孙俩同时开口问对方问题。
云安之:“爷爷,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来这里的?”
云海:“安安啊,你不好好的在凌霄宗呆着,你怎么跑这儿来玩了?”
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吧,这问题无解,我们换下一个。
云安之:“爷爷,你事情办完了吗?我们一起回家哈。”
云海:“安安你先回家,爷爷还有事要做呢。”
行吧,云海护送云安之来到出口处,正好遇上头疼中的谢沧海,和那帮子如丧考妣的筑基期,云海也发现出口这会儿莫名其妙出不去了,他和谢沧海联手都没办法打开,甚至强力想破开秘境都做不到。那就没办法了,一行人干脆合并起来一起行动。
然后这时候谢沧海围着云海转了一圈,一脸疑惑,“我记得你是和柳无恙、颜无双一起行动的,那两个人呢?安安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安安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至于那两个么。
云海装模作样的整理了下衣襟,他把那两个完全忘记了,他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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