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明萱负责主讲这个故事,这个故事其实就是她这一次的见习任务,她顺利完成自己的这次见习任务,但总有些什么让她耿耿于怀,她已经和哥哥聊过了,她那个智商高情商低的哥哥给不了她任何答案,所以这次,她想与朋友们分享一下,不管有没有新的答案,至少能舒缓一下心中的郁气也是好的。
丁明萱这次的见习任务是在某时去某地见某人,按照某人的要求完成一件事。
丁明萱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去了那个地方,见到的人却是自己的母亲,而母亲提出的要求是,跟她一起出行三个月。
丁明庭和丁明萱的父母是仅次于左汐汐父母的不合格父母,母亲形同虚设,父亲更是只想通过这对双胞胎给自己换来更多的好处。
丁明萱早就放弃自己的这对父母,她把自己当作名义上有父母的孤儿,早在很久以前她就想过要离开旭州丁氏,不能让他们把自己当作利益交换的筹码嫁到别人家。丁明萱离开丁氏前往凌霄宗就是她计划中的第一步,这第一步走得非常顺畅,唯一的意外是,她没想到自己的哥哥居然也跟着自己一起离开。
在凌霄宗的这些年,接到的来自父母这边的家书一个手掌就能数的过来,其中还包括父亲两次要把丁明萱嫁出去的威胁信。所以丁明萱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见习任务是怎么和这个长年累月见不到人的母亲扯上关系的。但,既来之则安之,况且如果说这是自己的见习任务,那么也容不得自己拒绝就是了。丁明萱怀着这样的心理伴随着母亲踏上旅途,她还安慰自己,至少和哥哥,和其他的朋友相比,她的任务怎么着也比他们要简单轻松,且更容易成功吧。
在丁氏的时候,厉姮身边就有鼎炉。丁家的男人身边都有小妾通房,鼎炉外室也依然存在。嫁来丁家的女人身边有没有鼎炉,明面上没有,私底下大家心照不宣。但是象厉姮这般明目张胆的倒是没有,因为这件事,丁明庭丁明萱在丁家这一代,没少受堂兄弟堂姐妹的明嘲暗讽。丁明庭心大听不出来,丁明萱听得出来但神经粗大不在乎。这对双胞胎反正不因此受困扰。
厉姮这次带着丁明萱出行,身边倒是一个鼎炉小厮都不带,连贴身丫鬟都不带,就她们母女二人,去这个地方玩几天,换一个地方再玩几天,一切的费用由厉姮包揽。早些年厉家终于支撑过来,每年都大把大把给厉姮灵石,厉姮的婚姻家庭生活也许没有足够的情,但是的确拥有足够的钱,所以这次出行,她带着丁明萱一起,吃最好的上等灵食,住最好的修行者客栈,连交通都是如此,远的地方就包凌霄宗飞艇上最好的套房,近的地方就雇佣最舒服的马车和最有经验的车夫。其他的不说,至少这次出行享受的是最顶尖的待遇,狠狠奢侈了一把。
厉姮也并没有借这次母女的出行和丁明萱说什么,她只是如数家珍的介绍所在地最好的美景和美食,她在丁氏的时候就是如此,除了每年过年的那几天待在家里,其他时间都是带着丫鬟小厮和鼎炉四处夜猎,经年累月的不着家,但是说起好吃的好玩的,说起不同地方的风俗美景,甚至是其他几域的民俗风情,这些吃喝玩乐的事情上,厉姮称得上是其中的行家。如果有一门课程是介绍旅行的,丁明萱觉得自己的母亲在仙门百家称第二,就没有别的人能自称是第一。
反正这次的三个月,如果只是两个修行者的同行,丁明萱觉得厉姮是最好的旅伴,到哪里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典故历史全能娓娓道来,厉姮永远知道这个时节最美的风景在哪里,也非常清楚这个季节最美味的食物在何方。丁明萱嘀咕一句想看雨,厉姮就能带她去南域看这个时节最美的烟雨,想看风就去西域最边疆的沙漠,想看雪二话不说就安排前往北域。哪怕想看最美的晚霞、最清冷的晨曦,丁明萱都能如愿以偿的大饱眼福。然后在当地,厉姮不管是大街小巷,总能带着她去享受到那里最地道的美食。
三个月眨眼即逝,快结束的时候,丁明萱还有点意犹未尽,她不是难过于要和母亲的分别,她只是惊叹以后怕是再也不能有这般精通游乐的旅伴了。
厉姮在这个时候,和丁明萱说了唯一一句和旅途无关的话,她说,“世界很大,你的时间很多,你可以自己走过四季,看遍风景。”
然后这位母亲就这么转身离开,全程她没有一次试图和女儿改善僵冷的母女关系,更是完全没有问过丁明萱一点点私人情况。丁明萱看着母亲的背影彻底离开,拿着母亲留给她的完成任务的证明书回到凌霄宗,有了这个证明书就能证明她完成见习任务,但是时至今日,丁明萱始终想不通,她的这个见习任务的目的是什么,她能从中学习到什么?
丁明萱的问题,丁明庭也无法回答她,所以这次,她拿来问自己的所有朋友,她似乎并没有执着于得到答案,但似乎这几个月,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对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第一次起了好奇心。
“所以,你们觉得我这母亲这三个月究竟是在做什么,你们有自己的理解吗?”丁明萱困惑的看着自己的朋友们,她哥哥在她身边,两张极度类似的脸上此刻都是大同小异的好奇。
每个人从自己的理解中说出了自己的回答,但只有宫徵羽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宫徵羽说,“你的母亲在告诉你,天下这么大,离开丁家后你哪里都可以去,不用把自己困在丁家。”
是的,萱萱,你和你的母亲不一样,你的母亲因为家族、因为恩情被困在丁家,这辈子只能顶着丁家二夫人的头衔。但是你不一样,只要你愿意勇敢的走出一步,你是自由的,你可以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不管是处于何种考虑,或者说厉姮本质上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自己的吃喝玩乐,她没有花费时间也没有消耗精力,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培养自己和两个孩子之间的母子羁绊。但这样也挺好,至少丁明萱可以在离开的时候更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更坚决更果断也更义无反顾的离开。
宫徵羽的回答让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他口中的厉姮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一个高瞻远瞩,在很久以前就想好了要放女儿自由的母亲。她是这样的人吗?连她的亲生儿女此刻都无法确切的给出答案,丁明萱趁着大家不注意,抹了把眼睛,然后一口吹熄面前的蜡烛,同时大声的开口,“这什么破丁家,我是一天都不想回了,才不需要谁来成全我,我早就想走,且一定会走的。”
苏忬张了张口,还是选择闭上嘴,她想说未来的事情谁也不好说,但是离开丁家既然是她朋友真心想做的事,虽然丁家家大业大,可是萱萱已经下定决心,那么她只要支持就好了。
所以丁氏双生子的故事很简短的就结束了,然后大家的眼睛在人群围成的圈子转啊转啊,都在期待下一个故事的讲述者。
宫商角和宫徵羽相互看一眼,宫商角找了个理由,“宫门那里的不是故事,是事故,或者说案例,不适合当作深夜故事讲。”
大家当然不接受他这个理由,于是兄弟俩头靠着头商量半天,终于想起一个可以讲一讲的事,这个主讲的任务,自然是由宫徵羽负责的咯。宫徵羽装模做样的清清嗓子,露出他招牌的邪魅的笑容,“那么接下来,就由我为大家讲一个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这个故事呢,我挺印象深刻的。”
故事起始于一个常见的修仙家庭,故事的主人翁用个化名,就叫做崔酒时,家族里唯一的儿子,他的母亲是家族正妻,从嫁进来那天起就希望赶紧生个孩子,夫妻两都挺配合的,一起勤勤恳恳努力了小三十年,终于生下个儿子。然后当丈夫的就放飞自我,一个又一个妾室拉进后院,后面陆陆续续生下七八个女孩子,好了,这下大家都淡定了。
他娘亲大人自打生下他,就全心全意照顾这唯一的儿子,爷爷奶奶看出来他父亲这辈子应该再生不出第二个孙子,也就只把目光投给这唯一的孙子。当时崔酒时已经十二岁了,爷爷奶奶有时候带着他修行的时候,看见他那一窝如花似玉的妹妹,还挺高兴,“我们小酒时有福气,以后有一窝的妹夫供你差遣。”
第一次听说妹妹和妹夫还能有这么个用处,小酒时内心多少是有点震惊的,但是不妨碍他一脸沉稳的点点头。
十二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这个处事不惊的表现就让爷爷对他很满意。
然后这一年他亲生父亲一场大病,大概是这些年太没节制,过于放荡,玩啊玩啊终于把自己玩废了。医师宣布他从此再无生育能力,但是不妨碍他正常享受就是了。这位父亲躺在床上才想起来反正自己已经有了个儿子,又有这么些女儿。就算以后不能生,但是又不是以后不能玩。作为家中男性子嗣,他已经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接下来无所谓,他以后玩的时候别太夸张就行。
可以,心态至少还是不错的,至于人么,废就废点吧。谁家祖坟也不能一直冒青烟,现任家主就当自己儿子已经死了,反正孙子有了儿子就不重要了,况且这个孙子还真的挺不错的。奶奶还是挺心疼儿子的,觉得儿媳妇不顶用,管不好自己的丈夫。但是她的话不管用,就算想给儿媳妇找点麻烦,但看在孙子的份上,怎么也不能让孙子的母亲没脸。老太太忍下一口气,暂时算了。但是忍啊忍啊,忍到胸闷心慌就不对劲了,医师请来一搭脉,接着医师瞪大着眼睛看向气度雍华、身姿曼妙的美艳“老夫人”,“夫人您这是大喜啊”,然后想起来家主和家主夫人早已别院分居多年,然后医师的脸又纠结成一团,“您可能不一定喜,我这条命待会还能不能在都不好说了……”
这位医师您脑补是戏有点多,中年夫妇分房的多的是,但是分房又不表示两个人不见面不来往对不对?所以一会儿之后,听说大号练废了,但是马上又能练给小号的家主夫妻一人给医师塞了一个丰厚的大红包,医师走的时候都快颠了,乐颠了。命保住已经是意外之喜,这飞来的横财就更是喜上加囍了。医师颠啊颠的告辞走人,回到医师苑的第一件事就是辞职,他年纪不大,但是心脏不好,再来几次这么刺激的容易过去。反正有了这两笔红包,他大可以换个地方开个属于自己的诊所,心平气和方为养生长寿之道。
这位医师大人,我觉得吧,您纯粹是多虑了。就您这没事爱脑补的奇葩脑洞,您去哪里都避免不了受刺激,。听说吧,有人长寿是因为学会了闭嘴,您呢,我觉得闭脑才是最适合您的养生长寿之道,懂?
得知家主夫妇即将老蚌生珠,家里人反应不一,整体来说都是高兴的,最不开心的只有那个没头脑的蠢儿子。他第一反应是别多出个弟弟跟他儿子争家产,这身子不行的居然躺在床上就开始盘算着怎么让他亲娘放弃肚子里的那个,行吧,你这脑子不行,心眼不少,个性更是恶毒,如今这般大概也是天罚。
家里最无所谓的是儿媳妇,她完全不觉得婆婆肚子里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胎儿会对她已经十二岁的儿子有什么影响。再说了,她儿子就算继承不了爷爷的家业又如何,这夫家的家业有很大吗?能跟她自己嫁妆相比吗?她娘家才是真正的家大业大,当初要不是她年轻不懂事,看走了眼,被男人的皮相和花言巧语所迷惑,带着大笔的嫁妆哭着闹着非要嫁过来。是的,她是下嫁,现在除了不能和离更丢脸外,她完全可以凭借自己手里顶的上男性家业的嫁妆带着儿子吃香喝辣,潇洒一辈子。以她的身家,还真看不上夫家的这点儿歪瓜裂枣。
但是一个月后,身边被安排了八个丫鬟伺候、看护的老夫人依然小产了,家主震怒不已,却在调查后偃旗息鼓,尤其是屋子里坐小月子的老夫人出来后,对唯一的大孙子就更好了。但是少夫人出乎意料的把自己唯一的儿子送回娘家上学,而一贯最是疼小少爷的老爷和老夫人也没有反对。
这时候,有人已经猜出端倪,但是猜出来又能怎么样,当事人自己都选择就此作罢,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呢?唯有那个蠢儿子开心又纳闷,自己还没出手呢,那个不长眼的弟弟妹妹就自己走了,多好,他就算当不成下一任家主,但他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家主亲爹,依然还是能吃香喝辣,继续过好日子就行。
小少爷离开自己的家去了外祖父那里,换个地方可就不是他的主场了,但是呢,他寄人篱下的日子依然过的不差。外祖父家的叶氏学堂是与南域花家的花家书院齐名的学院,只是两家侧重点不同。
花家书院更注重学生的言谈举止,每个从花家书院毕业的学生气度不凡、高雅有礼、规矩更是刻到骨子里,就比如沈之媛吧,大家这会儿坐成一个圈在说故事听故事,只有他自然而然的腰背挺直、双腿跪坐,仪态比谁都端正,虽然他自己并没有刻意提醒自己这么做。
叶氏学堂更讲究学业,类似于凌霄宗的学峰,对于知识的灌输和掌握要求极严,每个月一次考试,考试不合格即退,没有补救的机会。所以进入叶氏学堂,就意味着长时间、高压力的学习,那里的学生每个月能过那次考试就已经为此焦头烂额、疲于奔命了。
也因此,这两家学堂其实都有一个相同的缺陷,要么教人举止,要么教人知识,但是都不注重教人为人。花家书院出来不少斯文败类,叶氏学堂也出了不少性格扭曲的大魔头。只是,仙门百家默认教人做人应该是儿童时期父母就教好了,却忘了就算出来读书,但本质上,这些学子依然是未成年,三观尚未形成,仍然能有所改进的年龄。只是,学校不注重啊,而学生在学校长期高压的磨砺中,更容易被扭曲。
这里点名表扬凌霄宗,凌霄宗的辅修课和见习课在潜移默化中教导了不少做人做事的道理,虽然一样压力大,但凌霄宗的小孩,学峰这边还是挺注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尤其是劳作这一块,听说过段时间又会有新的学峰改革,不过这可以以后再说。
说回故事。
故事发生的时代,宫门还在呢,也就是说离凌霄宗崛起还很久很久以前。而宫门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故事里,是因为叶氏学堂接二连三出现学子自杀。叶氏学堂是有名的高压教育,学子受不了学习的压力,或者因被退学的耻辱选择自尽不是骇人听闻的新闻,但是这半年来,自杀的人数之多,死法之惨绝对称得上是闻所未闻,就比如最新自杀的这个学子,他把自己独自一人关在自己的寝室里,用小刀一刀刀的把自己给片了,死因是失血过多,但是这种凌迟的手法,说他是疼死的,大家也信。
经宫门的调查,寝室里只有他一人,门也是从里侧关上的状态,所以学生死于自杀是毋庸置疑,但是宫门调查他寻死的原因时才发现,叶氏学堂有霸凌现象,这个自杀的学生,他的书本里写满了羞辱他的话,从字迹上看,至少有五到六个人的笔迹。
通过笔迹很容易就找到这些学生,学生对于笔迹的事也是供认不讳。他们只是不以为然,不过是跟他开开玩笑,毕竟他们只是写写字,又没有做什么事,就比如这个学生的身上,除了他把自己凌迟的伤,有找到一星半点别人造成的伤害吗?
甚至叶氏学堂自己都不在意,他们礼貌的把宫门中人请离学堂,宫门的人证明这孩子是自杀的就行,这孩子的心理这么脆弱,看来家庭教育也挺失败。算了算了,这家的孩子以后都不要接收了,再来他们这里自杀一个,到时候把别的孩子吓到了怎么办?他们教书就已经够累的了,实在管不到其他了。
所以这孩子的死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他的父母把他的尸骨领走,还把家里别的来叶氏读书的孩子也一同带回去,他们从叶氏学堂讨要不到一丝一毫的说法,还被学堂认为他们家的孩子太脆弱,一点压力都承受不住。
没多久,自杀孩子的母亲也因为承受不住失子的痛苦而选择自尽,叶氏学堂更是认为自家没错,母亲都这么不堪一击,那还能教出坚强的孩子吗?叶氏学堂甚至认为以后再招生需要面试一下学生家长,那些看起来就不行的家长首先就要被淘汰,也不需要浪费他们学堂的人力物力和时间了。
高高在上的叶氏学堂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然后很快的,他们就要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这一年临近结束的时候,叶氏学堂出现了大爆炸,叶氏学堂建在南域叶氏的一座后山上,爆炸的威力把整座山都炸毁了,四溅的山石甚至飞到前山,叶氏本家的一些地方被波及,到处都是鲜血和惨叫,叶氏遭受到从来不曾想象的灾难,尤其是也是现任家主,他当时正在学堂为临考的学生做演讲,爆炸的起点就是他做演讲的大礼堂,大礼堂的学生、先生、包括他全部丧生在这场大爆炸里,这一期叶氏学堂的师生无一幸免,全部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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