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御三家这个词时呢，如果脑子里没有第一时间冒出来小火O、杰O龟和O蛙种子，那么它多多少少还是有一定逼格可言的。具体表现为大部分人对它的印象还停留在古板、严肃、守旧等一系列虽说偏贬义，但至少贬得很正经的形容上。

再具体说些的话，就是五条悟这个御三家中的歪苗，他混子得有点过于现代化了。

所以当五条悟格外嫌弃地避开污渍、很哥俩好地揽着禅院直哉脖子表示“要和他单独聊聊”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哪怕是欣喜于看到直系学长的灰原雄，会认为接下来发生的情节属于文明人该看的范畴……

“夏油学长！家入学姐！”

灰原雄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松弛了下来。他悄没声地散去咒力，朝两人兴奋挥手：“这次是你们三位一起出任、任，出来认路吗？”

“啊，老师把明天的社会实践安排给我们了。”夏油杰朝学弟摆了摆手，自然地捡起话头，放缓声音安慰看上去不知所措的普通人：“多谢你们照顾灰原。没关系，那家伙悟会解决好，不会影响到你们。”

看到总让人担心是不是太容易信任别人的学弟还活蹦乱跳，这位高中生多少产生了类似于“老父亲看到孩子朋友终于是个人”的欣慰。但他的欣慰逐渐转化成了茫然，他看着正疯狂搓眼睛的唐玖安迟疑着开口：

“……请问刚刚是受伤了吗？”

夏油杰和硝子对视了一眼，迅速明白了彼此目光中的含义。硝子微微朝夏油杰点了点头，做好了打着医生检查旗号用咒术的准备，而夏油杰身上清扫残秽的咒灵也蓄势待发——

“没事的，夏油学长！”

恢复元气的灰原雄乐呵呵地、铿锵有力地代唐玖安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就是五条学长和迦摩站在一块有点太闪眼了——啊，”

他看着夏油杰一拍脑袋，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恍然大悟一般欢快道：

“难怪没意识到呢，毕竟夏油学长平时一直是眯眯眼，可能感受不是那么明显吧！”

“咔嚓”

家入硝子条件反射地掏出手机拍下了此刻眯眯眼的表情。唐玖安看了眼凝滞了一瞬间的夏油杰，又看了眼和他对视一脸坦荡的灰原雄，虽然不是很恰当也不是很礼貌，但她心里自然而然地冒出来了一个词：

小孔成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唐玖安在心里疯狂地敲起了木鱼，愧疚与心虚让她自然地移开了一步，让夏油杰得以顺利扣住灰原雄的肩膀。

“灰原，”

他微笑着说道：

“咱们也出去单独聊聊吧？”

家入硝子习以为常地看着两个同期耍宝，不仅不着急还想摸根烟抽。她看了眼其他人，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先不说熟不熟，这群看上去就是好学生乖孩子的类型。同期已经指望不上了，至少她得顾忌点高校的名声，而不是让他们觉得灰原所在学校是什么不良少年集结点。

这个人选择性地遗忘了刚刚他们进来时，唐玖安正把别人脑壳掼在桌子上碾压，迦摩正捏着他的手腕帮他被动抻筋，一边的天内理子眼睛闪闪发亮就差摇旗呐喊，唯一的真·好学生左看右看，最后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这又不是校内，他又不是纪律委员，他看什么，他看不到。

“他们看不到。”

灰原雄沉思了一阵，还是笃定地回答怀疑自己员工和顾客别有用心的学长：

“我有尽可能清除周围的咒灵——学长你别这么看我啊，反正这附近没出现过二级以上的咒灵，我也是避开普通人行动的！——不过有时候一些蝇头之类的小咒灵会窜进来。理子好像可以看到一些，但也只是辅助监督的程度；至于玖安和御行……”

他有点心虚地别开眼，干笑着说出了一个铁证。

“前几天太忙了，他们身上飘出来一个念叨着加班去死的咒灵……虽然立刻就被我祓除了，但他们确实连看都没看一眼……”

夏油杰：“……”

这几天接近连轴转的高中生夏油杰：“……谢谢，证据确实挺有力的。你要不回头还是给人放两天假吧。”

“是！我也这么想！”会自己帮忙跑外卖的灰原雄显然还没到万恶资本家的程度，被这么一提，他也陷入了美好的预想：“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请大家到家里吃个饭，小雏一直因为能看到咒灵没什么朋友，但我觉得她会喜欢大家的！”

原本开朗直率的灰原在提到妹妹时絮叨了不少。他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向家人介绍自己的朋友，如何委婉告诉大家自己妹妹的特殊情况，用什么东西来招待友人，而夏油杰想了想，作为旁观者中肯地提了个建议：

“这种事情，心意到位的话朋友怎么样都会很开心吧。”就像他带硝子和悟回家做客的那一次，连最张扬的五条悟都没对他父母的招待发表什么暴言，而是在他母亲问起他校园生活时，用分外爽朗的声音不打磕绊地开始背书：

“放心吧，杰他在学校成绩优异老师信任，连情书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夏油杰和憋烟瘾憋了一晚上的硝子一左一右狠狠踩在无下限上，把他即将跑出来的火车堵了回去。

回忆起刚刚自己看到的一幕，夏油杰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而且我觉得，你的家人应该也会喜欢他们的。”

唐玖安挡在迦摩面前，白银御行护着天内理子，跑不了庙的灰原和尚则被所有人有意无意地遮住了脸。也许不会咒力，也许不那么强大，但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护朋友。

善恶观非常质朴的高中生由衷为这份情谊感动，以至于觉得刚刚吃掉的咒灵味道都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强者保护弱者，而弱者回护强者，他心想这难道不是他理想中的世界吗？为此而战，他甘之如饴。

优等生的理想世界仅仅维持了不到十分钟。不知道为什么挂着休息牌子，人却越来越多的小店现在氛围犹如拉斯维加斯，两个未成年赌神分桌而治，而被这两个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三岁的家伙拉来当裁判的迦摩，也从一开始的“我倒要看看你俩能折腾出什么花”变成了现在的麻木：

“好唐玖安九局九胜。五条选手你的选择是？”

“哈？”

三局两胜、五局三胜，一直到现在的九局七胜，五条悟难以置信地看着桌子上的扑克，六眼里全是四二带两王：

“等下，老子怎么可能输！”

一切的一切起源于一场不该开始的抽乌龟。有六眼就是能够为所欲为的五条悟切瓜砍菜一样把其余对手全送出了场，从唐玖安手里摸走扑克时看都没看一眼，就吹了个代表胜利的口哨。

“我赢啦，”

他凑得更近了些，两根指头捏着扑克得意洋洋地摇啊摇，看唐玖安的目光简直像猫在拨弄推进墙角的毛线球：

“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把禅院那家伙摁桌子上的？”

他是真的好奇啊！他倒是能看出来唐玖安身体素质还行，反应能力也不错，但再怎么练过也不至于把投影咒法持有人摁桌子上捶吧？禅院家脸要不要了另说，战斗力还是要的啊！

五条悟对自己的脸有非常清晰的自我认知，他勾下一点墨镜，眨巴着眼笑嘻嘻地和唐玖安对视，试图用美色蒙蔽唐玖安的脑子。特别无辜，特别好看，特别正气凛然——羞耻心，什么羞耻心，最强的完美身体没有一处值得羞耻（不是）。

远方的金先生点了个踩。

唐玖安……唐玖安对着他沉默了一下。她平静地看了眼五条悟几乎要开始掉星星的脸，然后扭头看了眼迦摩。又看了一眼迦摩。再看了一眼迦摩。

然后她转回脑袋，更加平静地从五条悟另一只手里抽出牌，看了一眼，把手里两张牌亮给他。

“我瞎了，也赢了。”

她佛光普照地回答道。

“我刚刚想提醒你的。”硝子慢悠悠地补上了最后一刀：“但看到你都明牌了，我就拿手机出来开始录像了。”

你很难说五条悟爆发的好胜心到底是出于能力还是脸，但从他第三次抽中乌龟起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然后最强就开始了他的连败生涯。

从二十一点打到拿破仑，他没看着唐玖安打一轮读八百个档偷摸看牌，也没看到唐玖安赢他一轮就暴涨一截的经验条，他光看见唐玖安冷笑着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气定神闲地把扑克跟胡麻将一样往桌子上一推：

“呵，凡人的智慧。”

硝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五条悟：……

五条悟：………………

那一瞬间，五条悟感觉自己微妙地被霸凌了。

推门而入的夏油杰和灰原雄：……

夏油杰看了一眼自己的挚友。又看了一眼刚刚他盖过章的道德标杆。

灰原雄看了一眼自己的学长。又看了一眼已经变成赌场的自家店铺。

他俩对视了一眼，在这一刻达成了一致：我觉得我们应该都疯了。

金先生：曾在裸奔状态下说出“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值得羞耻”台词的神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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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御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