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前辈——”

拜游戏所赐，十六岁高龄的唐玖安成功达成上有老下有小成就，可谓少走几十年人生路。有人在现实养龙，有人在游戏落户，有人翻了一堆资料还学不会攻略御主，她们都有光辉的未来。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一次出门旅游的孩子看什么都新鲜。于是就和所有第一次春游的普通孩子一样，前一天激动得没怎么睡、第二天又兴致高昂地暴走了一天的几个人在兴奋劲褪去后，电池断链似的光速关机了。

猫还想再贴一下自家铲屎官，但实打实跟着晃荡一天后它的眼皮子也打了架。有心无力的猫咕哝了一声，最后往唐玖安手上拱了拱，在她压低声音的彩虹屁中心满意足跟着关机了。天天嫌弃孩子的猫蜷成一团窝在几人中间，肚皮睡得一起一伏，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啊，可爱。

唐玖安欣慰地给她们拢了下被子，然后把写好的字条贴在门口，轻手轻脚地背着包出了门。

她来找老（划掉）来找前辈玩啦！夜猫子就该去夜会吸血鬼！

她哼着乱七八糟的歌，小药瓶和零食在包里叮里当啷地碰撞着，陪着她越走越远、越走越荒凉。人群与城市被抛在身后，文明的痕迹逐渐淡去，只有月光静悄悄地撒在杂草丛生的山路上，伴随树枝晃动时沙沙的响。

……呜哇。这就是前辈修仙的地方吗，未免有点太荒野求生了。前辈你到底是多讨厌人类啊，这算啥，异形相斥吗。

唐玖安为这种艰苦朴素的精神咂了下舌，捞开系统瞅了眼自己【学生会报到】任务的指引标。

过了十二点，日常任务又刷新成了待完成形态，上面代表芥雏子的绿标正一闪一闪地彰显存在感。任务给的定位是芥雏子而不是办公室这件事其实还蛮值得吐槽的，不过唐玖安这次释然得比游戏商店那会快：毕竟一方面具体任务和奖励也是芥雏子给她发，另一方面——前辈在哪里，哪里就是学生会（大战前嘴炮语气）。

她是不知道这破游戏给前辈捏了什么背景设定……想来不能是啥好事。唐玖安对芥雏子的过往有些好奇，但不多，大约是前辈乐意说她就乐意听、不想说她就不去挖的程度。不过，对于现在的芥雏子，她还是可以厚颜说自己有点了解：

毕竟前辈是那种非常好懂的笨蛋型角色。

所以不懂得正常表达自己的情绪，也不太清楚该怎么正常和人相处，更会在讨厌人类的前提下手忙脚乱地接手一大堆杂事。芥雏子一般不太喜欢被打扰没错，但——唐玖安想，但是——

她总觉得如果在这种时候不去看看她的话，她还是多多少少会有点……孤单的。

“不过这边好安静啊，风穴也没看到，妖怪也没有，难道说前辈在动手的时候把风穴也解决掉了吗……”

唐玖安用随手捡的长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心里悄然环绕上一丝不祥的预感：

按照芥雏子描述的规模，风穴造成的影响绝不可能小到无迹可寻。所以……

思维在一刹那被蛮横地拦腰折断。鸟雀与树枝齐刷刷发出凄厉的惨嚎，横冲直撞发射出来的人影炮弹一样砸到了唐玖安跟前。他几乎在落地的同时就猛一撑地一个侧翻起了身，步子都没站稳就要继续向前冲去、

下一刻，青年的瞳仁霎时缩成了一点，半伏的身体与大力扭过的脑袋让他的肌肉绷起一条笔直的线。他的惊愕相当显而易见，以至于在让唐玖安清晰感受的同时，甚至在那张老成的脸上起到了一定减龄效果……

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而且还是毫无咒力的普通人，她是怎么通过帐的？！该死的，这种时候别说保护民众了——

血腥味顺着被山风攥干水分的喉管涌上鼻腔，说不清源头是过劳的肺泡还是刚刚遭到重击的内脏。下一秒，七海建人与其说毫不犹豫、不如说是条件反射地，抓住唐玖安的肩膀朝另一侧的灌木丛发狠一推！

但他没推动……

对唐玖安来说，这种突然袭击者一般不外乎背摔、摁倒、扭送公安等几个下场排列组合。不过这一次她没一套挑打顶肘把对方掀出去，除了这人明显不想牵扯他人的保护态度外，还因为——

在刚刚的一片混乱中，她格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视线聚焦处，平常闹闹腾腾的老板闭着眼趴伏在来人背上，像融化的糖稀一样，安静委顿成一个过于柔软的团块。鲜血与尘土纠结着头发黏在一起，以至于他那被几个朋友嘲笑的锅盖头都已经分辨不出形状。他的四肢顺着重力向下垂去，比起人的肢体，更像死气沉沉漂荡在水中的水母触手。

他的同伴显然精神和身体也已经接近极限了。被唐玖安兜头给了一点小小的下盘震撼后，这位原本想反方向冲刺，以达到自己、普通人和怪三分路线的咒术师沉默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有再试图向外奔逃。

“抱歉，我大概救不了你了。”

原本试图把自己当做诱饵引开咒灵的咒术师半跪下来，把同窗轻缓地放到了草地上。而后他立起身，朝唐玖安道了声歉，继而慢慢地、仔细地，将新的符咒一圈圈缠在刀刃上。

无法拯救他人的颓败感与死亡迫近的绝望感压迫着他，但在彻底失去逃生的可能后，他惨白的脸色中反倒多了些决然。七海建人像是没有看到刚刚翻涌而起将几人困锁在内的土地，只是极平静地持刀面向森林，对唐玖安说：

“我会尽力让它把精力集中在杀死我上。到时候屏障能消失的话，你就快往山下逃吧。”

他没有提什么带着灰原一起走的请求。保护误入帐的普通人是他的责任，尽一切可能救回同窗也是他的责任。背负生命的代价不是能随便甩到别人头上的东西，一直以来他都格外清楚这一点。

……啊啊。好可惜。

还没来得及……去认真欣赏一次这边的海啊。

打起来，打起来（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