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饶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刚好凌晨三点，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黑暗一点点的蚕食着他的神经，是的，何洲又没回家，这个名义上的家，这是这个月第三次。

林饶低着头，浓密的眼睫垂下，深呼吸，拿起手机给何洲打电话，一通，两通，三通，直到手指已经机械般地重复到麻木。

电话终于接通，沉默过后，

林饶问：“为什么？”

嗓音很沙哑，不自觉带上一丝颤抖。

“什么为什么？”

“林饶，我很忙，没时间陪你打哑迷。”

何洲回复地很干脆，冷冽的嗓音里透露着很浓的烦躁，没有留给林饶一丝反应的机会，电话被挂断。

林饶已经想象到电话那头的何洲皱着眉，周身泛着寒意的样子。心好像被急迫地撕扯着，几乎要喘不上气。

他起身向客厅走去，坐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这还是何洲背着他订的，是个很有名的家居牌子，那时候他们还没搬进这间房子，两个人挤在一间不到九十平米的出租屋里，这样的大件几乎花光了何洲当时四分之一的工资，林饶顿时急了，说太贵了他不习惯，要何洲退掉。

当时何洲很认真地捧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告诉他：

“林饶，你值得。”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林饶。”

林饶记得，

他全身的血液都曾因为这句话而沸腾。

那样的烫，到现在依然惊心动魄。

现在何洲身价过了亿，他们也逃离了那个破破烂烂的老小区，搬到了市中心，住在高楼之巅，俯瞰熙熙攘攘的繁华，过上了梦一般的日子。

但他和何洲好像两颗同极的磁铁，靠太近，依偎的太紧，反而被分隔开。

眼里滚烫的液体落下，滴在林饶的手心，他只觉得疼，疼得不亚于他看见何洲躺在ICU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时候。

那时何洲不知道和谁结了仇，碰到了一个精神病人，被捅了好几刀，昏迷不醒。

林饶就硬生生守了他三天三夜，不敢眨眼，他怕他一眨眼就错过了床上那人如何要醒来的迹象。

病床的人身形依旧挺拔，眉睫朗请，侧脸流畅的线条顺着脖颈没入病号服，只是脸色实在太苍白，林饶坐在椅子上，连呼吸都刻意克制着，只敢虚虚握着他的手。

那三天彻夜过后，他拜托了两人共同的好友贺思明帮他照看何洲，贺思明问他要去哪，林饶只是摇摇头，一言不发。

林饶又忙了三天，不知道去干嘛了，只是林饶回到病房时，贺思明总能看见他肩上带着还未化的雪。

回忆结束，林饶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起身把桌上早已经凉透的饭菜倒掉。

他一个人切了他亲手做的蛋糕，狼狈地吃着，到最后吃到干呕，眼泪狰狞地纵横在他瓷白的脸上，带走最后一点血色。

昨天是他和何洲的五周年纪念日，

也是林饶的生日。

但是他从来没告诉过何洲这天是他的生日。

二十二岁之后的每个生日，林饶的生日愿望都与何洲有关，今年也不例外。

但是他今年的愿望是：

林饶，求你不要再喜欢何洲了。

那天，从凌晨窗外零星的灯影到天光大亮，林饶就呆呆地坐在落地窗前，一点一滴细数着他和何洲的五年。

安静的屋子里只听的见时钟在嘀嗒嘀嗒漫无目的地走着。

林饶只是在想，

如果那班关于爱的列车不停站，想要开往地老天荒，需要两个人多勇敢。